“这个空间几何题我每一届都讲，实在是太经典了。”
秃了头的数学老师指着黑板上的例题，“啪啪啪”地用教鞭点着其中的重点。
“不管你们懂了还是没懂，都给我认真多听几遍。这个题今年没考，等你们明年高考的时候肯定就考！信不信由你们，反正也不是我考试。”
高考？
迷迷糊糊的秦翌心想又是哪个同事喝酒喝多了说梦话呢，高考都过去好多年了啊。
再说了，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他考那年的几何题被砍掉了。这押题还押几何题，那不是押了个寂寞吗。
“我都这么说了，居然还有人睡觉？”
秦翌忍不住想笑。
心说这个醉酒的憨货谁啊，难道又是部门刚来的那个小李？装老师装得还挺像。
“小翌小翌，快醒醒啊……老师在盯着你看呢。”
有人正在用力摇晃他的手臂。
贴在手臂上的掌心柔软温暖，耳边缭绕着刻意压低的、软软糯糯的少女音。
而且，这个声音听起来还有点生气的感觉。
秦翌心想难道自己是在部门新人欢迎会上喝多了吗？公司又招到新的女员工了？
那可不行，现在自己升了部门主管，可不能借着领导身份过度接触女同事。
要是被颜大小姐发现，那后果就严重了。
“小翌别睡了啊，阿强老师要生气了。”
嗯？阿强老师？
这不是……自己高中数学老师的外号吗……前段时间传出来离婚了的那个……
还有，为什么……
自己耳边萦绕的声音，会这么温柔且熟悉。
仿佛，自己每个晚上入梦，都是在想着这样的声音。还有鼻尖上痒痒地接触到的发丝，混合着阳光晒过的香味。
阳光好暖。
“秦翌！！！”
阿强老师大喊出声，秦翌“啊！”的一声从座位上惊得站起来，眼睛猛然睁开的同时，耀眼的光芒刺得他睁不开眼。
“哈哈哈哈……秦翌他睡懵了！”
“早就说了晚上别偷偷摸摸去上网熬夜，完蛋了吧？”
课堂上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声，因为秦翌睡得像个傻子似的，只是呆呆地站着。
眼里的光晕渐渐散去，秦翌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他懵住了。
自己身上穿着的不是西装衬衫，而是学生制服。
眼前是出乎意料的光景
这是他记忆中的……高中教室。
不大的教室里坐下了四十多个学生，男女生分布很均匀。写满了密密麻麻公式的黑板已经有了几块裂纹，班主任王老师每年都在为了这块黑板和管理教材的老师扯掰。
教室的白漆墙上有着斑驳的纹路，上面画着各种各样的涂鸦。秦翌记得，有人会在上面写谁喜欢谁、谁是猪头什么的。
吱呀吱呀地响着的窗户有些松动，翠绿的绿萝一直从上层的教室垂落下来，遮挡了一部分光线。
外面阳光明媚，温暖的风从窗口灌进来，不断被风吹得鼓起的窗帘像是大肚子的孕妇穿的裙装一般。
窗帘扫过秦翌的脸，而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教室。
整个过程很慢、很慢。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关于高中时期的梦了，而且，从未有哪一次的梦境能够如此真实。
真实到……空气中弥散的味道都是香甜的。
“秦翌的表情好好笑啊，哈哈哈哈哈——”
“我知道，上次他偷偷闻叶夜学姐的头发的时候也是这种享受的表情！”
同窗无情地大笑着。
可秦翌只觉得亲切。
叶叶学姐吗……真是好久没有听到过的名字了。她去旅游后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自己居然在梦中梦见了叶叶学姐，颜大小姐知道了肯定要吃醋的吧。
不过，或许自己应该约她聚一聚了。
自己和颜冬芷要结婚的消息，也应该通知她才对。
毕竟这些年，叶叶学姐也对自己念念不忘的……也是因为感情问题，她才和颜冬芷吵架，老死不相往来了。
“秦翌，睡好了吗？睡好了就赶紧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我倒要看看你学得有多好，居然敢在我的课堂上睡觉。”
阿强老师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略显肥胖的身材，穿着一看就好几天没洗过、又肥又大的白色polo衫，厚重的眼镜有足足六百度，光洁的头顶锃光瓦亮。
秦翌的成绩一直都不算太好，阿强老师是高中老师中最负责的几个。毕业多年后又见恩师，而且还是在梦里，秦翌也忍不住有些感慨。
“赶紧的秦翌，别耽误大家的时间，讲解一下这道题的解题思路。”阿强老师指了指黑板。
“呃——”
秦翌心想还真要自己回答啊……这梦也太真了吧？
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题目，心想就这，自己也是接受过大学高等教育的人了，考研也只差几分而已，高中的题目不还是分分钟搞定？
结果左看右看，越看越不对劲。
越看越尴尬。
自己……
当初……
真的能做出来这种题吗？
为什么脑子里什么都没留下？！
阿强老师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了。奇怪的是，早就在社会上见过无数人冷脸的秦翌，居然会觉得一个高中数学教师的表情很可怕——简直是刻在DNA里的恐惧。
啊啊啊啊，这这这这咋办啊？
“小翌你也太不认真了。”
突然，秦翌听到自己的左下方传来了刻意压低的少女声音。
这是……他的同桌。
对了，刚刚叫醒他的也是她。
这个声音……
是苏夕。
不会错的，这有些娇憨的、有些宠溺的少女音，只能是属于她。
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就在旁边。
秦翌缓缓地将视线移到旁边，看清了她的脸。
一如既往的俏丽脸蛋，五官端正精致，水灵灵的大眼睛下有着一颗恰到好处的泪痣。乌黑的长发束成长长的单马尾，红色的发绳向上翘起，晃晃悠悠的看起来有点憨。
“别、别看我啦……快看着阿强老师。”
苏夕急急忙忙竖起书本遮住脸蛋，对秦翌疯狂使眼色，“嘘——我告诉你怎么解题，小翌你重复我的话哦？这道题是这样的……”
可秦翌已经听不到别的话了。他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嗡嗡地响，他突然呆住突然哽咽，热泪在眼眶里拼命的滚动。
“夕夕。”
“诶？我、我在？”
被打断的苏夕没搞懂情况。
然后，秦翌就当着老师和全班同学的面弯下腰，用力地抱紧了苏夕。
“噢——！！！”
学生们被秦翌的大胆动作惊呆了，阿强老师也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