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微光懒懒地洒在翠绿的草尖儿上,透明的露珠泛着金黄。悉悉索索地,一小簇草团被挤开,冒出了一只粉红色的小身影。它用力地想睁开朦胧的双眼,清晨的阳光让它觉着眼皮暖暖的,可又刺得双眼不能全部睁开。于是,便耷拉着眼皮,晃了晃身子,慢慢抬起有点沉的四肢,同时迈着一边的脚,以顺拐的姿势,缓缓步向太阳刚刚升起的方向。
咻的一声,一根灰白色的箭矢擦着草尖儿,裹着露水从它的头顶上飞过,同时破坏了清晨的宁静。“干!”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咒骂,与此同时,第二箭已经射出。一股风顺着耳边刮过,伴随着一阵凉爽,其后,一股炙热便顺着箭刮过的地方喷涌而出,锥心刺骨的疼痛这才从耳边传来。本能地,方才顺边的短小四肢立即启动。不顾一切地调转方向,背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它奋力跑动,疼痛与本能驱使着它尽快远离那危险。还完整的右耳,不间断地被划破空气的声音刺激着,微弱的神经也跟着躁动。
又跑了会儿,箭矢的声音逐渐听不到了,刮痧着嫩草的身体仍一刻不停。潺潺如细流的血水顺着粉白的肌肉纹理从湿哒哒的左耳上流下,左眼也不得不闭上。“别跑啊!”声音传来的方向更近了,它更不顾一切地奋力迈动着四肢,在草地里留下了断断续续的血迹。为了减少疼痛感,它闭上了双眼,把头低了些,跑动的姿势逐渐变得有些怪异,前腿后腿交替迈动着,速度更快了一截。后方传来地喊骂声逐渐微弱,可能活下去的希望让它产生了一种欣喜的情绪。直到······
“砰”,声音很轻,小家伙的身体也很轻,意识也逐渐变得轻飘飘的,唯有头顶冒出的湿热感还明显。四肢轻轻地压着几片橡木叶子,上面还沾着几滴飞溅出的鲜红。晨光打在粉白的身体上,短小的体毛也泛着淡淡的金光。它的双眼微微睁开,迷迷糊糊的,眼前的树干上还残留着血渍。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感觉什么了 ,它只是任由最后的景象覆盖整个眼帘,直到一片黑色的阴影遮盖住,它便跟着缓缓闭合上了眼皮,再也不愿睁开。
“噗”,一缕白色的烟顺着小猪倒下的地方升起,整个身体,树干上残留的血液,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任何东西都没有流下,甚至一路跑来,荡开的嫩草上也不见一点红色,唯有塌陷的草地证明着这里确实发生了什么。
树干旁,将近1.8米高的影子渐渐矮了下去。他就这么站着,右手提着弓的弦,左手摩擦着胡子拉碴的下巴,半低着头。木制短弓也耷拉着,弦线却绷得不算紧。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顺着刚才的一路,找寻着那些射歪的箭矢。大概有七八根,零零散散的插在泥土中,有的甚至平摊在地上,箭头搭在草叶上,稍稍压弯了点,箭尾那头则垂在泥土上。“啪”地一甩手,抓着箭杆顺手扔回了储存空间里。好似生闷气似的,他又重复了这动作几次。有一根,因为抛线大了点,箭头扎得深,这么一下,竟是没有把箭**,只是弄歪了点,溅出些许泥土。“干!”同时踢了一脚,翻出更多的泥土。看着翻滚着落在不远处的箭矢,他连忙小跑上去,确认箭杆没被他这么一下弄断,这才小心地将之回收。
来回又跑了一圈,确认没有遗漏后,他才找到刚才的橡树,背过身,迎着太阳的方向缓缓坐下。双手撑着地,低下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然后秉住,又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条手臂随之抬起,双手各自攥紧,只有大拇指伸得笔挺。转过拳头,接着猛地往地面的方向指,恨不得扎穿地表似的,同时嘴巴张开,双眼略微低于太阳,放声出:“干他的创世神,干他的脑残设定,干他的,小动物为啥没有掉落,我真是白忙活了一晚上。这破游戏物资有这么紧缺吗,这么大一块平原,连只羊都没有,我的床还是隔壁村的遗物。不就是想吃块肉么,有这么难么。创世神?屁用没有!真是撒手霉神。就在我刚进游戏时出现了一次,之后呢?人呢?你有没有听到,喂!听到没······”00平原美好的清晨,就这么被破坏了。扯着嗓子嘶吼了一阵,似乎是觉着骂的太过分了,或是嗓子实在受不了了,他不再说话了。
史蒂夫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不知多长时间的独居生活似乎是把他憋坏了,又或是没有作为的创世神确实惹恼了他,他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当然,也有可能是家附近的村庄消失了,没办法再找任何npc吐槽对游戏的不满。不过想归想,他不也这么挺过了一年多。
沉默着,他起了身,动作幅度小了很多,便又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家的方向走去。这时候的太阳,也完全升起了好一会儿了。
“看来我确实干预得太少了。”一间墙面洁白光亮的办公室内,诺科盯着悬空的游戏投放画面,久久没有其他动作。他的双脚踩着灰白色的聚合材质地面,皮鞋内的脚趾不安地上下晃动。一个蓝色光点从投影图像的右上角出现,紧接着,局促的“滴滴”警报声才传来。它的移动速度不快,但方向却十分明确,蓝色路径的延长线虚线径直穿过了画面中点偏左一些,标记着小房屋的位置。
诺科则慌忙起身,从身后投影出的三维衣柜中取出一件黑色风衣披上,又在衣柜边的架子上拿起了一顶黑色圆礼帽,匆忙地搭在蹭光瓦亮的头顶上,帽檐微微翘起,稍稍向左偏了一点却扣得十分紧实。对着衣柜里的镜子胡乱瞟了眼后,又火急火燎地迈着大步,朝办公室里一个半圆形通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