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光亮的房间里,在同样亮白色的半人高的瓷质台子上,史蒂夫静静地躺在上面,四肢收拢松弛这,像是一具尸体。天花板上突然亮起了刺眼的白光,他不情愿地把双眼闭得更紧了,但再也睡不着了。“好硬啊。”他咕哝着,侧过身子,让白光不会直接刺破眼皮,并蜷缩成一大团。这床虽硬,但好歹够大,无论他怎么摆姿势都不会掉下去的。想到这,他索性闭着眼睛,在床上左一圈右一圈的滚动着,时不时踢踢脚,甩甩手,在面朝上的时候,极力伸展四肢,沐浴着白光,“仰泳”着。好累啊,我真的不想干了啊。
思索着,一阵皮鞋摩擦光滑地面的滋滋声响传来,他把头转向声音的方向,给足面子,睁开了没有压着的半只眼睛,随即,另一阵更刺眼的反光让他神志一阵恍惚。“哎呦!什么鬼东西这么亮。”他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左眼,不情愿地从床上起了身。缓缓睁开了双眼,随即,一颗反射着刺眼白光的大光头,以及一个和蔼的笑容映入了眼帘,这次,似乎可以直视那颗脑袋了。
“欢迎回家,我的使者。”穿着淡粉色衬衣,黑色西裤以及黑色皮鞋,没有带那顶帽子的诺科,双手微微张开,摆出一个迎接的姿势。“我们真是好久不见了。”语气谦和,但“好久”明显加重了语气。
“嗯——哦。”他敷衍地回应着,时不时左右观察了一下,尽量避开对方的视线。可周围都是洁白的墙面没啥可看的,而天花板则是那种太阳光似的亮面,更没法看。无奈,他只得瞅着灰白色地面,用双脚摆弄着各种造型,手也不安分地摆弄着。这太没面子,才一周没见,竟然就又见面了。真的是好事无人知,糗事万人扬啊,连创世神都知道了。
当他清醒过来后,那熟悉的刺眼白光以及熟悉的反光就说明了一切。他回到“天堂”了。在这里,诺科不用带他的那顶帽子,因为创世神的大光头能够屏蔽认知的规则不适用,但该有的亮度还是会有的。
还有,那每次“醒”来的画面,总是诺科在一旁祥和地守望着,他不情愿地睁开双眼,然后听着诺科说上一句“欢迎回家”,再加上“我的勇士”,“我的使者”,“我的大人”,“我的冒险家”等这样的词缀,刚好对应了他的死法,似是在揶揄嘲讽。后来次数太多,搞得史蒂夫有些烦躁,便质问他的意图,而诺科则是很好心很耐心地阐述了一下他之前以及最近一段时期的死法。有时来了兴致,会带他看自己的死亡回放。总之,画面里的那个人看起来蠢蠢的,不是在作死,就是在赴死的路上,要么就是五大三粗到一种很离谱的状态,不过那是早期的画面了。
所以,在意识到自己的死大多都是由不小心和过分大胆引起后,再要去承认自己每次来到“天堂”,都是死后,便有些难堪。所以,他用“我做了一个梦,见到了创世神,他还给我布置了拯救世界的任务”这样的说法安慰自己。可能,也只有第一次“梦”中见到诺科是唯一一次例外。
当前的史蒂夫正处于这样一种欺骗自己的状态,假装不熟悉这里,这样就能稍稍缓解一下窘迫的情绪。
“你知道自己最近几次是怎么死的么?”语气平静,但语速很快,似乎想要迫切的告诉他答案。
这么快就要进入正题了么,史蒂夫无奈地停下了脚下的动作,抬起头,盯着诺科的大鼻子,左手的拇指,右手食指相互按住,仍不停交替着。“我最近工作的有些累了,你应该能够看到我的努力吧,创世神大人。最后关头,不过是累昏头了,稍稍···失手自雷了,应该···不是什么很意外的事吧。”他犹疑地组织着词句,后面两句说的很快,很模糊,故意不想让人听清。说是累昏头的确没错,但不至于拿不稳家伙。可是,被一个怪物吓得意识恍惚,他是怎么都不可能承认的。
“咳咳,我这不是疑问,也不是质问,你应该知道,我是那种很和蔼很阳光的人,不会拿这种事嘲笑或者揶揄你的。自雷这种事,”诺科说着说着,捂了一下嘴角,随即又转移话题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最近被一种很可怕的怪物盯上了。那是一种消沉了几十年的怪物,不知为何,最近又活跃了起来。主要特点就是浑身花绿,有四短肢,无臂,且会爆炸,威力大约是一公斤tnt当量,有大有小,这个待会儿再详细解释。先说一下你的近期情况吧,你最近的2次死亡,都是直接或间接由它引起的。”
“2次······”史蒂夫咕哝着,逐渐将他在填坑底部遇到的怪物与桦木林中的死亡瞬间对照起来,一脸疑惑的说道:“也就是说,我这次就算不自雷,也会被那个怪物炸死喽,那威力我是清楚的,反正足够把我炸碎了,说不定,能比得上我的‘手中月’呢。”
诺科摇了摇脑袋,否定道:“你可能不清楚1公斤tnt当量的概念,当然,因为你还没做出来这东西,也不清楚怎么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怪物可比你的小玩意儿劲儿大多了。现在,先让我们一起去喝杯冰咖啡怎样,你先理理思绪,冷静一下。而我,会好好向你解释关于这个怪物我所知道的一切,以及,很多其他的麻烦事。事情很多,我们慢慢来,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时间”两字稍稍加重了语气。
史蒂夫挠了挠头发,又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怎么也搞不懂那一公斤的概念,以及“tnt”到底是什么。他摊开了手,无奈地回应着:“好吧好吧,我真的不懂,而且,我太累了,腰酸背痛手抽筋,脑袋麻木,心神疲惫,真的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想了。我就勉强答应你好了,”他说着便迈动了沉重的步子跟上了诺科,“对了,你这里有糖么,我不喜欢苦的。”
“你这人真怪,上次还说你就喜欢苦的,不要加糖来着。”诺科转过头回应着,脚下的步子稍稍放慢了点,等史蒂夫跟上。
史蒂夫微笑着,语气轻巧地应着:“人是会变的嘛,就问你有没有吧。”他跟了上去,脚步轻快许多。
“有,当然有,我怎么会亏待你呢。”诺科也笑着回应。
嬉笑着,两人肩并肩地一同离开了宛如白日的纯白色的房间,像是一对多年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