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听,雨是不是停了。”一位灰袍,从聚集在角落里的人群中挣脱出来,走到了窗户边上,“快看,外面好像没下了。我赌对了,这种暴雨一般持续不了太久的,老天爷的膀胱容量就那么点大小,真是不持久。我说,刚才的雷暴可真吓人,那声音,感觉像是白的火药在耳朵边上炸开一样。哎呦,你干嘛?”
紫给手指关节附加了强韧,给那个嘴巴不干净的大个子来了一拐枣。那大个子摸了摸后脑勺,先是一怒,随后转过头,看到敲他的人是谁,怒意便烟消云散了。
“你可别把话说得那么急,”另一位在人堆中烤火的灰袍,不耐烦地瞟了眼窗户外面,随后有低着头,搓了搓已经烤的有些发热的双手,“这天都还黑着呢,你怎么就能断定,这雨停了呢?”
“没错,大家先别急着出去,等着乌云散了,天放晴了,再出去,那只僵尸,应该还没死,我们还要会会它呢。不过经过这暴雨一折腾,说不准怏了呢,那我们就有机会了。哈哈哈哈······”队长从另一个窗户口转过身,脸上容光焕发,似是找到了希望。可几个稍微有点心眼的,都看出来了,队长的拳头死死地攥着那擦水的布,皱巴巴的白色面料上,已然破了几个小洞。
“雨不会停的,雷,也不会停的。”紫抬头望了眼那片逐渐漆黑的乌云,浓厚深邃,像是能挤出墨水来,“我们可能,要遇到有生以来,最大的雷暴喽。”语尽,所有灰袍都齐刷刷的转过头,望向窗外逐渐变得漆黑的白日,气氛安静得诡异,唯有柴火噼啪作响。
“你到底打算怎么杀死我?我也很想知道啊。”诺科仰起头,注视着天上那片已然集结完毕,十分诡异的乌云,他似乎正处于那片乌云正中心的下方。见无人回应,他仰着头说话也很累,便空间传送到那片乌云下方,可奇怪的是,当他想要进入那片乌云一探究竟时,却有股庞大的能量,阻挡他的空间场穿过云层。无奈,他只得悬浮在空中,距离那乌云下方几百米的地方,细细打量着。
那乌云,该怎么形容呢,他沉思着,而后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比喻。“放在洗衣机里,囤了1周汗湿了的黑色衣物,揉成了一大团,袜子内裤衬衣,全是黑色的那种。没错,我说这玩意儿怎么这么眼熟呢。你这乌云不会真是你拿自己的脏衣服揉起来的吧,这形状,真就一团浆糊啊,不考虑做个美化什么的吗?”他伸出食指,笑着对那片乌云说道。其实,因为那能量的干扰,他现在还真没办法判断布莱恩的位置,便只能猜测他在这朵诡异的云里。
四周的散乱“衣物”似乎停止聚集了,于是,形成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画面。以诺科为中心,笼罩着整个村庄,方圆十几公里乌云盖顶,狂风呼啸,宛如黑夜,地面上尽是坑坑洼洼,植物们也都耷拉着叶子;而在这片范围之外,夏日下午,凶猛的阳光正炙烤着每一寸土地,远离水源的土地裂开了口,而小草嫩叶蒸腾着白色水汽,有些干枯,渴求着大雨降临。
“又是雨吗?”诺科眺望着远方的白日,感受着一丝凉意,滴在自己的光脑门上。这次,他想体会下被暴雨冲击的凉爽,便没有开启屏障。可是,那雨,“滴答”——“滴答”,只有几滴有形状的落在身上,其他的则被狂暴的风雕琢成一个个锋利的形状各异的楔子、坠子,飘向更远处了。他有点不耐烦地撇了撇嘴,随即,被一个更有趣的现象吸引了。
在他周围几十米远的地方,似乎下起了大暴雨,形成了一个环形的雨幕,冲刷着潮湿的空气,风,似乎在那里被阻断了。透过雨幕,那之外的景象被折射成了断断续续的碎片,每一滴饱满的水珠映着一片乌云,或是一片晴天,每滴雨珠,紧密连结着,在环形的透明珠帘上,勾勒出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天空接着地面,乌云接着太阳的画面。
那雨,可太不正常了。正当诺科享受着这副人为构造的美景之时,天空忽然紫光乍现,一道亮紫色的闪电,扎根于浓密的乌云之间,光速生长着,并顺着雨幕的一边,延伸向地面。一声震天的炸响,随后从地面传来,隐约中,诺克似乎看到了那道紫色的电光中,有一个漆黑的身影。而后,几乎是同时间,又有数道,一齐向地面生长着,一个黑色的身影,穿梭于光柱之间,仿佛同时出现了好几个分身。
“轰——”待诺科从既惊讶又惊喜的神情中缓过来时,耳朵早已被震得有些发麻,而周围的雨幕不停歇地闪着紫色电光,已然变成了一张雷电交织的笼子,且黑色的身影不断穿梭,在每道闪电中留下形态各异或直立,或侧身的剪影。
诺克稍微有点慌了,那是用闪电构成的强大电磁场,对于他来说,确实是封住了他空间转移的能力,而足够浓密的乌云,也遮蔽了太阳,使他没法利用映射回家。似乎,从一开始,他就落进局里了。看来,布莱恩为了杀死自己,也没少做过试验。那云层似乎施加过某种魔法,能够让雨水更易引导电流,从而形成了一个困住自己的笼子,他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办到的。
望了眼头顶的浓密乌云,那已经快要呼之欲出的雨水,为什么还没降落在自己头上,如果让那雨水现在落下,无处可逃的自己,不是只能挨上一发了吗。他又看了眼脚下,不知何时,一张密集的紫色电网已然成形。闪电的枝桠,从四周的雨幕中延伸出来,在脚下交结在一起,噼啪作响,隐隐地,似乎还能闻到皮鞋的焦臭味。诺科不禁眉头一皱,瞬间抬起脚底板,看看是不是真的电焦了。看到完好无损,只是沾着些许泥巴的黑色皮鞋,他才感到大概是被雷声震得脑袋不清醒了。
你之后要怎么做呢,难道单纯将我困在这?可这乌云里蕴涵的能量,应该支撑不了多久了吧。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吗。诺科捋了捋黑色的湿湿的山羊胡,不禁笑出了声。他非常满意布莱恩带给他的“礼物”,对于一位关系上是朋友,立场上是敌人的家伙,布莱恩确实满足了他。不过,这不够,他还想要更多的惊喜,同时也不会坐以待毙,而是利用自己的一切能力,在不违反约定的情况下,去答谢布莱恩的好意。
空气逐渐变得灼热了起来,狂风的呼啸声,似乎也停住了,也可能,只是被更加凶猛的雷暴声盖了过去。那股令人心烦的臭味,似乎更明显了,诺科现在终于确定了,不是他的鞋子,而是空气,被电焦了。弥漫的臭氧,伴随着眼前的紫色闪光,让人心情躁动不已。诺科开始为那不断靠近的“笼子”感到焦虑,它正在不断缩小,不断挤压着他的存在空间。
“难道仅此而已吗?”诺科环视着不断靠近的紫色光柱,总觉得还有什么没有发生。这时,一抹异样的冰凉从上空沉浸下来。他仰起了头,看着那呼之欲出的乌云,终于要将储蓄已久的水库开闸,不仅欣慰地笑出了声。可是,并非突如其来的磅礴大雨,那浓密的乌云表面,凝出了一层透明的水膜。随着重力,那水膜震颤着,逐渐下垂,形成了一个弧形的镜面,紫色雷光中,倒映着“鸟笼”,倒映着村庄,也倒映着整个世界。那颗巨大的水滴缓慢凝结,逐渐浮现出了整个身形。宛如一个巨大的水晶吊坠,那水滴的中间,一团暗淡的紫色飘絮,正疯狂地舞动着。隔近了看,才发现,那飘絮,竟同样是高速飞驰的电流,细腻如蝉丝,交缠着,裹成了一个亮紫色蝉茧。
“啵”,诺科似乎真的听到了青翠欲滴的出水声。正沉迷于奇幻景致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那“鸟笼”,已然封顶,缩小到一个刚好将他完全包裹的完美球体。而那水滴,则数十倍于那鸟笼的大小,用庞大的身躯将它笼罩。坠落的过程很是缓慢,乌云的边缘,化成了飘渺的水气,乌云的中央,雨声雷声风声,交织成混沌的交响乐。时间仿佛变得很慢,那几秒,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慢到,闪电的纹路,走向,都能看清。时间似乎又走得很快,大雨滴中的蚕茧蓄势已久,就等那破茧成蝶的一颗。
“滋滋”,轻微的电流声响,它,触碰到了“鸟笼”。时间,空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不那么重要。水滴,破裂了。而那茧,也如愿以偿地接触到了笼子。那一瞬,漫天的紫光,仿佛吞没了整个世界;震天的巨响,盖过了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那一刻,世界仿佛变得安静,目之所及,皆为白色的天堂。无数水滴的残骸,借着爆炸的冲击,漫天起舞,每一滴中,都蕴含着小小的紫色电球,它们四处奔跑跳跃着,却都最终回归了地面的怀抱,就和其他雨水兄弟一般。稍有不同的是,它们跑到了00平原的每一个角落,树梢上,草尖上,牛的尾巴毛儿,羊的双角,星星点点,宛如借风势铺撒的火种。
那些接触到残骸的植物,微微一颤,随后,枯黄从沾到水滴的地方蔓延,到茎部,再到根部,最后蔓延到其他植株上。不到一秒,皆化为屡屡飘渺的白烟,地上,则多出了块块秃地。那些动物,在接触到的那一刻 ,身体微微一颤,随后,齐齐啃倒在地。一时间,竟分不清弥漫在大地上的,是大雨过后的雾气,还是生物死亡的白烟。
远处的稀薄云层渐渐被阳光拨开,而那片黑云,在滴出那一大滴后,已然褪去墨色,变成了淡淡的灰。一阵咸湿而闷热的海风过后,最后的灰云散去,一个黑影,于烈日下浮现。而雨后的村庄,则重新沐浴在火热的炙烤下。
“雨停了?”“大概吧,太阳已经出来了。”“雨停了。”
半空中,布莱恩嗅着臭氧的清香,望着刚才鸟笼的位置,那里现在除了空气,没有任何其他东西,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