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没有觉得，刚才那雷，似乎是劈在北门外面的，你们都看见了吧。那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大的闪电了。”
“你看了个锤锤，刚才听到那动静，你不是和我们一起缩在角落里的吗？”
“哎，我是说那光，那反光。我能感觉得到，如果刚才真的直视那道闪电，我的眼睛大概要被闪瞎了。”
天空中，布莱恩审视着逐渐恢复运转的村庄，除了那个跪在沙砾路上嚎啕大哭的养鸡户，田埂间，小路上，村民们都开始忙碌地收拾起了残局。墙头上，灰袍们整齐的站成一排，收拾着那些没来的及回收的武器，而一位个子不高的灰袍正和紫袍交谈着什么。
“它到底去哪了？”
“你说的是僵尸还是铁魁儡？”
“当然是僵尸。”
“我猜，在刚才那场雷暴中，和铁魁儡一起灰飞烟灭了吧。我刚才和你讲过我的推测，那只僵尸似乎能够引导闪电。很可能，最后的那下太猛了，超过了它的能力范围，招来了毁灭。你看，在伟大的自然面前，我们似乎都很渺小。纵使单个个体再强大，也难以与自然交手。但我们村民就不一样了。我们拥有秩序，我们拥有数量，我们拥有传承。只要村民们都还活着，我们的村庄便能永远地存续下去。”
说到这，一直愁眉苦脸的紫终于露出了笑容。是啊，力量什么的，不过是为了维持存在的工具罢了。永远有更强的，威胁着生命的天灾人祸的存在，在这种情况下，力量又有何用。所以，强大自身是必要的，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要通过教育将自身存在的意义继承下去，将这点告诉所有后辈们，村庄才可在一代又一代中延续。
“我们的约定，到头来，还是那个凭借着力量的盛衰而决定的一纸空谈啊。此消彼长，此盈彼竭，轮回往复。谁拥有了更强的力量，在这个约定上，谁就有更多的话语权。这个约定，从来没有个严格的界定，而那个脆弱底线，也只是我们所剩无几的良知在作祟罢了。但是，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你寄希望于那个注定会毁灭世界的因素之上的。”半空中，布莱恩直视着炙热的太阳，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你说的没错，我非常赞同。”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到这种温和却满含嘲讽的语气，布莱恩不禁心凉了一大半。
“鸟笼”先前还在的位置，空间似乎被撕开了一道无形的裂口，一个毛茸茸的玩偶先伸了出来，随后，是那个重新戴上干净黑色圆顶礼帽的脑袋，最后，诺科探出衣装整齐的半个身子，在跨出腿时，身体似乎僵了一下。“该死，卡住了。”随后，他剧烈地扭动着身子，扑了出去，像是重力恢复功能般，在黑色鞋跟伸出后，直直落了下去。
“轰”，再次砸到了一个满是泥浆的小水坑里。
布莱恩稍微有点同情，但更多的则是疑惑，却不愿先开口。
诺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水渍，捡起沾满了泥巴的玩偶，同时瞟了眼城墙上，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他再次空间转移到了布莱恩的对面，一脸歉意地笑着，随后解释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先做一个小实验，方便你理解刚才我到底做了什么。”
他拿着玩偶，对布莱恩晃了晃，那似乎是一个缩小版的史蒂夫。随后将它往前一抛，那玩偶宛如落入水中，不见了身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不就是储存空间吗？那个会伴随自由意志而出现的东西。但你肯定很好奇，我是怎么把自己放进去的。一般来说，储存空间与自由意志，”他瞅了眼仍满脸疑惑的布莱恩，“好吧，就是你说的灵魂，是绑定的，且相互独立，它会拒绝其他生命的进入，只有物质才能放进去。”
布莱恩微微沉下了脑袋。
“事实上我并没有那样做，”诺科重新从储存空间里取出那个玩偶，然后使劲揉了好几下，“我只是想到一个关于世界法则的东西了，并参考了储存空间的运行原理罢了。该死，现在怎么施展不出来了。那个，我说，你应该没有准备其他大招了吧。”
布莱恩沉默了。
“那我就当你没有后手了。咳咳，继续。世界法则——空间，听着是不是和储存空间有点关联？你大概不记得了，哦，我忘了，你本来就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的。”他斜瞟了眼对方。
“世界法则空间，我是说，这条法则可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描述。它的描述就2个字——空间。明白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种性质的描述，只意味着，空间的存在就是世界法则。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说明我可以通过消除空间的存在来破坏世界法则！”诺科神色激动的举着手中的玩偶，对着太阳晃了晃。
“我刚才，就在你用强大的电磁场封闭我的空间转移能力，和利用光映射逃离的路线后，我——消除了‘鸟笼’里那个球形的空间，那样，就相当于，连同着那片空间里的所有信息，我也跟着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不过，也确实可以算你杀死我了。毕竟那一段时间，我的身体全都消失了，也只有自由意志在那片没有空间的区域留存了下来。你说，我该怎么称呼那种地方？真空？额，不对。虚空？也不对。”诺科低头沉思着，而布莱恩，则静静地注视着诺科出来的地方。透过那里，所有的景色像是被一面透镜扭曲了，光线沿着球体的边缘，映射出一个天空和地面距离得非常遥远的世界。
“反空间咋样？感觉不是很恰当啊。但好像没有其他好名字了，干脆以后再想好了。”他摊开双手，同时将玩偶一抛，扔到了村庄之中。那个幸运儿捡到就归他了吧，反正这村子也遭了不少罪。
“都无所谓了。”沉默半响的布莱恩终于开口了。“这次，你化解了我筹备已久的力量，我再怎样，也伤不到你了。现在，你说什么，我也没有反驳的道理了。只是，希望你真的能记住，我们神明，是为了维护这个世界的存在而生的。”语尽，伴随着一阵清风，一个黑影消失于天际。
“神明？我可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神明。我？只是一名为了一己私欲，肆意妄为的凡夫俗子罢了。”阳光猛烈一闪，一串透明的六边形笼罩了他的身体，而后，伴随着六边形的消解，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之上。
雨后，一个一米多高的小孩儿，随风疯跑着。“啪”，脚底一滑，脸朝地，再次摔在了那个沙砾路上的小坑里，只是这次，他溅了满脸的泥巴，似乎还压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他迅速起身，脏着脸，用那干净不到哪去的手，拍动着玩偶上的泥土，却越拍越脏。最后，他干脆手撑着坑壁，三步并作两步爬了出去。雨后的小坑已然被冲成了一个小滑坡。他支起身子，将玩偶对准太阳的方向。那太阳的中心仿佛膨胀了数倍，整个看上去像是一个光滑的圆盘。但他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在发现玩偶是史蒂夫的形象后，兴冲冲地往家的方向跑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