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后方,临时搭起了一圈2米高,半径10米的环形围墙。透过围墙上的一个小洞,小猪踩在凳子上,观察着正中央正在“施法”的史蒂夫,心里充满了疑惑。
阳光下,史蒂夫的头发间渗着汗水,双手合十,低着头,闭着眼,对着中间那个T型铁块念念有词。
“创世神在上,如果您的话语代表着世上最真实的真,您的行为代表着世上最严苛的法,请显威于这个世界之上。我以钢铁为身躯,以魔力为血液,构筑白色巨人的体魄。我以电能为灵魂,咒语为约束,唤来它的苏醒。请您保佑,它的复苏,我的家园。您最忠诚的神使,在此恳求。”
这人自从复活以后,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哦不,他好像一直都有点神神叨叨的。小猪想着,并回忆起他早上苏醒以后,开始和坏了的灯泡吵架的情况,觉得他或许真的病了,可能需要一位医生来治治,可是它哪懂得行医呢?它只是一只可爱的小猪,除了吃饭睡觉,还会做什么呢?
史蒂夫念完这一串早就想好的话语,随后,注视着南瓜头里的火红光线,默默从储存空间里掏出了那个蓝色的石头,捧在手心里,心里同时默念起了咒语。一道粗粗的弯曲蓝光,从他的胸口喷涌而出,而后,连接到那堆材料的一刹那,紫光乍现,无数白色的方块粗体字符浮现在天空中片片蓝光之中。感受到手里那清凉的石头瞬间化为乌有,史蒂夫觉得大事不妙,当即掉头就跑,愤懑地嚷嚷着:“干他的创世神,我就知道你这个撒手霉神说的话不靠谱,亏我还提前对你祈祷了。”
本来,之前那串神神叨叨的话不是必要步骤,只要在心中默念就可以召唤的,只是他单纯不放心成功率,特地迷信了一把。结果,不知道是哪个步骤出了问题,经验消耗的后效,比预想的要强烈。原本,默念的咒语会消耗经验——也就是从事各种活动获得的一种物质,但不会有这种漫天蓝光的效果。
在他自己的理解中,这种似乎跟魔力绑定的东西,更像是一种会消耗的催化剂,能将无形无质的魔力转化为实际的魔法,就像将混沌转为秩序一样。而魔石,以及每个人似乎都先天储存的一些魔力,都只是无秩序的能量,通过消耗经验,就能够使用这股力量,将它转化为召唤物或者释放的魔法。这也是史蒂夫讨厌魔法的一个原因,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原理,还有,经验以及魔力,这些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它们又从何而来。好在他是一名实用主义者,如果东西好用,他一般不会去问为什么的。只是目前,哪个环节似乎出了问题,商品出事故了,他不会修。也找不到一个维权的人,便只能抱怨那个发明这玩意儿的家伙了。至少,在他的认知中,诺科也创造了魔法。
史蒂夫一个抱头滚动,翻出了那个为安全考虑,只能够爬进爬出的小洞,沾了一身的泥土。又几步跑到小猪的边上,一把将它抱在怀里,同时坐到凳子上,仔细观察着围墙内的情况。围墙内的漫天蓝光已然消失,而中间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眼里闪着猩红,3米高的白色巨人。它茫然地注视着天上的太阳,挥了挥巨大的胳膊,掀起一阵气流,脚边的小草也微微颤抖着。“吱——”一只红顶白身的小鸟一声长鸣,在空中扑闪着翅膀。烈日下,地面上似乎有个银白色的东西正在闪闪发光。它微微收起翅膀,缓缓降落到那个闪光的东西之上,并在那闪光点啄了啄。“叮叮”,清脆如敲击着瓷器。似乎没有办法用那橙黄色的小喙衔起,它便仰起头,注视着太阳,弯曲着黑色小腿儿,“吱——”,又是一声,扑腾着升起,不久,化为天空边缘的一抹白。
史蒂夫吃惊地长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的望着小鸟啄着铁魁儡脑袋的这一幕。整个过程中,那个铁人似乎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像一个大木头桩子,跟他认识的那个一言不合就把他扇死的铁魁儡,真的是同一种东西吗?还是说,我这次召唤出来了一个奇怪的铁魁儡?难道它们还不一样的?
“刷”,铁臂挥过草地,小草们纷纷弯下了腰身,一朵挺立的紫色小花则被巨大的力量扯到,一片绿色的汁液之中,紧贴在了铁人的胳膊上,随后,它将那朵花,对准小鸟离去的方向,扬了起来。
“你说,这个铁魁儡是不是脑子有病,我觉得,肯定是召唤的哪个步骤出了问题。诺科他果然还是不靠谱。”史蒂夫摸着下巴,认真地说道。
召唤出问题?我觉得,是召唤的人出了问题吧?一个神经病召唤出另一个神经病,这样不就说得通了吗。小猪望着他,鼻子里喷出阵阵白气。
事实上,史蒂夫在这次的召唤当中,消耗了远超需求的经验量,导致召唤出来的铁人的核心,获得了一定的理智,只是基础行为模式过于单调,看起来才像脑子出问题了一样。不过,要认识到这点,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史蒂夫嘴上说着不好听的话,心里还是十分高兴看到铁魁儡的行为温和了许多。毕竟,一个傻子总比一个疯子要好对付得多。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放下小猪,从洞里钻了回去。小猪望着那个跟狗似的钻过洞的身影,不禁担忧起了自己的未来。
“你,我说你,看我。”史蒂夫大大咧咧地走到铁魁儡的面前,嘴里用着尽可能轻松的语气说着:“你看啊,我呢,就是把你召唤出来的人。”他捏了捏自己的脸:“看清楚了吗?给我记住,以后,一定要保护好长成这样子的大帅哥,明白了吗。哎哎,你干嘛?”
铁魁儡也伸出了胳膊,迅速挥向了史蒂夫的脑袋。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拳风,他想起来了,对方不管怎么说也是个3米高的巨人,就算是个傻子,那也是一拳就能要大半条命的。他不禁后悔起来,为什么,又要这么冒失的行动,以及,在那一瞬间,他已经想好了,复活后的千言万语,该如何跟小猪解释这件事,并尽可能把死亡的责任推给那个没把事情解释清楚的创世神。
可就在这时,已经闭上双眼的他,却并没有感觉到磅礴的挤压力,而是一股贴着面颊的冰凉光滑之感。他睁开眼睛,吃惊地望着,正用胳膊轻抚着他脸颊的铁巨人。它的眼里,暖红色的光线,正平稳的亮着。那力量,怎么说,还是有点大的,稍稍有点挤到骨头了。他一手搭在巨人的臂膀上,向外牵引着,一手捂着微微发红的腮帮。而那巨人似乎也明白了,缓缓卸下了手中的力量,将它轻轻的,慢慢的,收回到体侧的位置。
“呼——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又要去见那霉神了,虽然也不是每次都能见到。”他小声嘟囔着,铁巨人则静静地注视着,似乎是想到什么,它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伸出了那个沾着小紫花的右臂。
“这······”史蒂夫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种反差感,想到以前那个秒杀过他2次的巨大白色阴影,他浑身颤抖了一下。最后,迟疑着,他还是从铁魁儡的臂膀上揭下了那张已经能做成标本的小花。“谢谢。”铁魁儡收回了臂膀,静静地望着他,似乎在等下一步指示。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他抬起头,直视着那温暖的红色光线。铁魁儡只是向着出口的方向,僵硬地转了下头。
“嘶——怎么感觉关节有点锈,不知道能不能用魔法润滑一下。”他捂住了耳朵,待那刺耳的“恪哧”声结束,才继续说道:“你应该是能听懂一些基本的指令吧,毕竟基础召唤教材上是这么说的,好歹算个比较高级的召唤生物。真希望诺科不要再坑我了。”
他揉了揉耳朵,随后,指向那个出口的方向。“等会呢,我会把围墙拆掉,而你呢,应该会看到围墙后面的那道3米深,5米宽的沟渠的。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绕着那玩意儿的外围兜圈子就行了,顺便清理一下僵尸骷髅蜘蛛什么的。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他低头想了想,然后继续说道:“如果真的不清楚的话,我带你逛一圈也行,记着,别掉到沟里就是了,虽然你掉进去,坏的大概也是那些木锥。”他咕哝着,走到小洞面前,掏出一把2米长的巨斧,对准了,就劈了下去。“哐啷”,嘈杂的断裂声伴随着漫天的木屑飞舞,不一会儿,那一个缺口被拓到了3米多宽。“走吧!”他单手杵着斧柄,斧头朝下,双脚岔开肩宽,伫立于开口边上,沾满泥土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与浑浊的汗水。
“咚”,“咚”,它迈起沉闷的步伐,在身后留下巨大的块儿状脚印,径直地超过史蒂夫,向着开口外几百米远处的那条沟壑走去。
“喂,你不需要我帮你带路了吗?”对方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望着那个逐渐远离的背影,史蒂夫叹了口气。这个铁魁儡的行为,让他想起了一个很熟悉的人,似乎却怎么也记不清。直到看到那个坚决的背影,他才完全对照上了。哦,傻子。
“对了,我忘记给你起名字了。就叫2号,2号咋样,听起来很顺口吧。以后我叫到2号,你过来便是。”他望着远方的背影,叫喊着。铁人微微一顿,四肢中的大半都还停留在空中,几秒后,像是理解了史蒂夫的话语,又启动了它的步伐。
2号,第二只他召唤的铁魁儡,也是他认识的,第二名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