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地区的深夜,往往有着一种锥心刺骨的凉。这种侵透全身的凉会顺着人体御寒最薄弱的点钻进身体里。就如当下的史蒂夫,他跳着脚,嘴中不停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整个新挖出来的地下室中,都回荡着他的怒吼。
白天,在迷雾当中的微凉之感,让他真的以为,这种冰冷气候只是暂时的,因为再怎么说也是夏天。可还是忽视了昼夜温差的他,因为薄薄的鞋底一直踩在冰凉地面上,在挖掘地下室的过程中,身体受了寒。不像是昨天那样,一直有着一个超高功率的电热炉子烘烤,将那整个小洞穴都变成了一个烤炉。这个地下室的空间比昨晚那个要大许多倍,因此,也更容易变成外界的环境温度,便成了一个冻活尸的冰窖。
“该死,我还以为这种大范围的降温,是它刻意施展的结果,竟然是自带的环境魔法吗?该说,不愧是冰龙啊。”他环抱着肩膀,把一件衬衣当斗篷一样盖在身上,脚下不停原地踢踏着舞步,尽量减少和冰冷地面的接触。
“呼——电器都坏了,只能在这种环境里赶制了。”他检视着宽敞的地下室,四壁已经铺上了一层隔音的孔状木板,墙角边上,还放了许多光石提灯。“希望我的手脚能麻利些吧。”也希望冰龙老人家耳朵不要太伶俐了,毕竟今夜的动静会很大。
“火,火!”他惊呼着,狠狠得拍了自己的后脑勺一下。怎么没想到呢,自己现代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怎么忘了这个原始方法呢?点火器都还带着,身上还有这么多木料,这里空间这么大,而且先前挖的雪堆可以拿来吸废气,不错,不错。不一会儿,地下室中就响起了噼啪的柴火声。而史蒂夫,则围坐着,将昨晚在储存空间里冻成冰棍的烤串全都拿了出来,用以慰藉那场表演后,疲惫的身心。
又是深夜,将地下室改装完毕的史蒂夫已经把小猪接了回来。去外面寻找时,战士还倒在原地,而那个盒子也还漂浮着。他很庆幸,这个夜晚,没有迷雾,只有那明亮的月亮,这意味着,他的行动,还没有被发现。
“小猪,小猪,别睡啦,醒醒,快出来啊。”他挠了挠头发,无奈地耸耸肩,便走到了工作室里忙活去了。
待史蒂夫消失在门背后,它才从装睡中醒了过来。用小蹄子按了一下盒子里的开关,盒子缓缓降到地上,并从中间打开。拖着毯子,便小跑着,朝那香味奔去,反正胡萝卜它是已经受够了。
不久前,在迷雾里,听着史蒂夫的疯言疯语,它就清楚地认知到——史蒂夫在演戏,但也演得也太假了点。虽然对于正常人来说,可能真就信了,但对于每天与史蒂夫相处,熟悉他变脸手法的小猪来说,这就是在演。它也从史蒂夫和伊斯的交谈中,了解到了冰龙的可怕,并想用自己的方式瞒过去——是睡觉。从进入到那个盒子里,它就在睡,一会儿是装的,一会儿是真睡,直到史蒂夫再次找到它。
至于噩梦,确实也做过,那就是在史蒂夫爬走不久后。可梦里出现的怪物,是一根巨大的会说话的胡萝卜。它不停对着小猪说道:“这么不听话,你以后别想吃胡萝卜了,天天都给你吃烂甜菜。”还是用史蒂夫的口吻说的。它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把嘴巴张得老大。而在梦里,它的嘴巴似乎真的变大了许多倍,一口将那胡萝卜怪的头咬掉了半截。
所以当梦醒的时候,看见箱子里那被自己咬了一半的胡萝卜,直犯恶心。在梦里,那根胡萝卜被咬掉脑袋后,都还在教训它。它实在受不了,便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那根胡萝卜吃完了,让它在肚子里去叫了。
醒后,嘴里似乎还是那股味,便对胡萝卜产生了厌烦。而被烤玉米的香味儿拨弄得心神直痒痒,它瞬间就产生了冲出去的动力。只是,那是史蒂夫的,为了不让他像梦里那样唠叨,还是偷偷的好。于是,便有了先前的一幕。
另一边,史蒂夫正在加紧赶制着新的战士与悬浮车,某种意义上,只要材料充足,新建比修复要来得容易。这次得加个啥好呢,他琢磨着,为了更好地与冰龙对抗,总得想个稳妥法子。
首先是暴风雪,为了避免这个问题······望着那崭新的2辆载具,一个天才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成型。只是这次,可能要花费更多心思了。毕竟化工和魔法这块,自己还只是个新手,而自己的能力,在这两方面,则比较难跳过步骤了。
第二天清晨,在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中,整个地下室都颤抖了起来,小猪也被惊醒了。靠在暖和的电炉边上,它还不愿意从被窝里钻出来。
“哈哈哈哈——我成功啦,我成功啦!”一片瓦砾中,脸上还挂着血迹,他兴奋地刨开了周边的碎石,拿着一根破裂的玻璃试管,跳了起来。徘徊着,他走到悬浮在空中的战士面前,勾住它的膝盖弯儿,前一步后一步地与他跳起了蹩脚的华尔兹,绕着已经与其他房间炸通的工作室转了几圈,随后,往坚硬的木地板上一坐,高仰着头,对着天花板放声大笑了起来。
“伊斯,我成功掌握了你的力量啦!液体炸药!这玩意儿,可比火药猛多啦!”说完,便疯疯癫癫地在一堆碎纸中摸索,抖抖索索着手,拿出了还算完好的一张,用炭笔在上面写了起来。配方,对,就是配方。
一定要将这个式子牢牢记住。自己的能力,对于这种混合物,而且是化学反应,是没有太大办法的。所以,一定需要详细的原料,配比,完整的制作过程。好在史蒂夫的记忆力也还算可以,但总归······
“不,不行,这不够,这不够!纸会烂的!”他跪坐在地上,低头抓着头发。“我一定要把这个刻在铁板上,我一定要把它刻下来,刻在脑子里,刻在车上,对,刻在车上。”毫不犹豫地,他便将改装后的车再次肢解了,并在已经面目全非,刻满了白色符文的车内壳里,用醒目的红色染料,写上了完整的制作过程。
望着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一手拿着小刀,一手拿着刷子的史蒂夫笑了,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回想起来,自从听了诺科的建议,开始外出,自己的好奇心愈发得旺盛,而自己那种想要创造点什么的欲望,也更加难以遏制。在获取裂谷里丰富的资源后,最后物资条件的限制,也彻底被解除了。他的欲望,似乎膨胀到了能够撑满天地的地步。
但这还不够,他知道的还不够多。冰龙,首先是冰龙。还有魔力源泉,对,之后是它。这以后,再是怪物,还有那个盒子。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没有能力打开盒子了,但总得试试。还有很多很多疑问,但最后一个疑问,就是关于这个世界。他想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运作的。这以后呢?他暂时想不到了。大概,等知道了世界运行的原理,自己,或许就知道自己还想要什么了吧。
待重大发现的那股子兴奋劲消失得差不多了,他冷静下来,搓了搓微微发凉的脸颊,望着那被拆得稀烂的悬浮车,无奈地笑了。自己发神经发得太过了点,这下,符文又得重新刻喽。毕竟,悬浮车才是接下来计划的主力,炸药顶多是个工具。
改装过后的悬浮车只添加了一个新功能,但为了配合这个新功能,他不得不重新刻制新的符文,重新设计动力系统。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这是第几台车了,之前,半夜里实验失败的都成了废铁,还埋在土里呢。
他的计划,有一个不怎么响亮的代号——鼹鼠。通过给悬浮车加装钻头,改进动力系统悬浮系统,配合着自己的毁灭能力,将冰带内的地下空间挖出千百条隧道。他的毁灭能力能够通过工具施展,且施展效率和范围也是根据自己的工具决定。钻车的破坏截面大概是直径5米左右的圆,为了测出这点,他报废过一台,并只回收了钻头。而又为了测出该如何保持与隧道壁一定的距离,不至于平衡失灵,又报废过一台。
最后,也是最难的一点,涡轮没法再单单只做成水平喷射的。在地下行驶,它需要能在一个半球面内较为自由的转动轴,为此,方向盘也得改装成摇杆。这里,报废了3台。那些车子的残骸,都还歇在顺着工作室竖井口下去的那个人造矿洞里。
好消息是,经过这么几测,他了解了悬浮盾构车的各项属性。最大爬坡高度——30,开启电钻下最大速度——50,不开电钻下最大速度——90。是的,为了省事,电钻和车子用的是相同的电机,只是电钻不工作的时候,便接入车的动力系统了。
之所以把事情做得这么复杂,都是因为他的自知之明,知道与冰龙不能硬碰硬,便玩阴的,将自己藏身于暗处,并在地下逐渐靠近中心的位置,通过温度计,而不是指南针。只要温度越低,他断定,那就越是靠近了。
对方总不可能一直对着尸体研究吧。他知道——依据这个世界的某条法则,生物死亡以后都会变成白烟。而经历漫长自然死亡的自己,最后消失于浓雾当中,应该算是比较自然了,肯定不会让对方怀疑的。他最后是挖了一个坑把自己埋起来的,后来才扩建成了地下室。
更何况,如果真的遇到了非常危急的情况,比如冰龙追进了隧道里,他的炸药就能派上用场了。到时候,直接引爆所有隧道内埋藏的炸药,估计可以将整个地面炸沉个几米,将它埋在地下。在地下,它的冰暴和迷雾就都起不到效果了。但这也是一个后招,因为不清楚对方有多大一只,能不能钻得进去,自己是不是还得配合着把隧道挖宽敞一些。总归得先去侦察一下,而且最好是跟那次半夜的桦木林之游一样,净身出户。
如果能活着回来,并找到那个压在石头下面的隐秘机关,就能再次打开地下室的通道,把那些新的情报运用起来。
如果死了······先在地下室里好好睡一觉吧,存个档,晚上再行动。
于是,史蒂夫托着疲累的身子,就着一把木椅,盖上棉被,躺在上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