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症

作者:irell 更新时间:2021/7/13 9:21:28 字数:3830

天空降着让人烦躁的小雨,湿热的空气也让羊圈里的羊儿咩咩叫个不停,心情更加难以忍受。阴暗泥地里,潮湿的朽木上,长着各种奇形怪状的蘑菇,有针尖状的,也有地毯状的。密密麻麻,红红绿绿,只要是看一眼,便能摧毁一天的食欲。

在阴沉的天空之下,空气的亮度本就不高,更不用提这是夜晚,而白蒙蒙的水雾会让人难以看清脚下的湿泞。若是脾气暴躁,便会注意不到脚下,跨着大步,踩到那盛满脏水的泥坑,鞋子就能免费镀上一层泥壳,双脚也能享受到那氤氲潮湿的泥浆足浴。

若是运气好一点,踩到那几乎和地面长到一起的地衣苔藓,便能滑进坑里,同时沐浴泥浆,淋浴雨水,还能品尝到那特色泥巴苔藓沙拉。

若是运气好到极点,踩到那看上去长着草,实际上却是只有草才能生长的厚泥浆,那便能一点一点地陷进去,看着黑色粘稠物逐渐淹没自己的视野,四肢挣扎,却陷得更深,最终成为沼泽的一部分。

这些气候,无一不在折磨着开荒者的心智,让它成为了人类的禁足区。没有人,愿意住在这种鬼地方。反而是各种身形小巧的动物,那些在空旷大陆上,被各种巨型生物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的小型动物们,各凭着本事,在簇簇芦苇丛,或是茂密的水草里,安起了家。

其中一种,便是那半透明的,能直接看见粉色脑子的小鱼。作为鲇鱼科的一种,为了适应环境而产生过多的变异,它没有自己的学名。不过,若简单地根据栖息地和特性来命名的话,它可以叫做沼泽结核鱼。

吸收土壤中的硅质,在体表长出一层硅基酯。这便是它是半透明的原因。这层外壳让它有了足以适应恶劣环境的本钱,能够通过那坚韧的外壳,在不同水坑里蹦跶着移动,光滑的外表,也不容易陷在泥土里。但同时,这层半透明外壳,也限制了它能成长的体型。

这便是沼泽生态的一角,动物们各凭本事,不追求体型,只追求活命。

而在沼泽中央的位置,拨开层层迷雾,矗立着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尖顶小木屋。几根腐朽得发黑的圆木,深深地插在黑色的土壤之中,将小木屋支撑在了一个2米多高的平台上。那敞开的窗户洞里,热腾腾的白色水汽从里面喷涌而出,与外面的白色雾气冲击交融。

屋子的外壁上,挂着几盏精致古朴的煤油小提灯,却都因水汽侵蚀,布满了褐色的锈迹。隐约地,似乎能闻到那混在潮湿空气中,刺鼻的铁锈味。圆木拼接在一起的缝隙中,渗着明黄,与那室外摇曳的暗黄色相接在一起,将笼罩屋子的水汽都染上了黄色。而在黄色水汽上方,月光艰难地穿过了层层的雾障,最后,仿佛它的双脚轻踩着尖顶,将屋顶周围的雾气,染上了一层霜白。

一白一黄,小木屋被分割成了2种截然不同的颜色。而在小屋内部,也有着与室外完全不同的景致。这里充盈着明亮的光石光线,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清晰可见。精致的红木地板整齐地拼接在一起,墙壁,则是黄白色的云杉木,有种温馨的感觉。

墙壁边上,小巧玲珑的镂花圆凳,安静地待在平滑的圆木桌下面,藏身在四根弯曲如树根盘绕的桌腿中间。天花板下,中心对称的光石吊灯,有着25个小巧的灯泡,被银白色金属支架衔接起,宛若一朵盛开的雏菊。

一个紧闭的木门中,溢出了水汽,却也没有半点聚集的意图,仿佛被什么人驱赶着似的,都急匆匆地流向那个敞开的窗户口。

“吱呀”,木门轻轻地打开了,一时间,无数白色水汽从黑暗的房间里满溢了出来,宛若雪崩。但它们似乎都像是受到了驱使,纷纷冲向那个唯一通向屋外的窗口,逃避着那雾中的黑影。

喝口茶的功夫,那些白雾就都跑得不见踪影,只留那个黑色人影静静伫立在一片漆黑的房间之中。“嗒”,“嗒”,黑色的短鞋跟轻踏着红色的木地板,发出有节奏的敲打声。“沙沙”,鲜红色的拖地长裙,轻柔地抚着地面,发出悦耳的伴奏。

“哎呀!”刺耳的尖叫让音乐戛然而止。少女踩到裙脚,面部朝下,直挺挺地跌在了坚硬的地板上,撞得鼻子通红,与她那红润的面颊更加般配。她没有立刻起身,反而在地上打起了滚,任由那精致的长裙摩擦地面。似乎是有点生气,望着天花板的吊灯,她将双腿微微弯曲,稍稍蓄力,刷的将黑色短跟小皮鞋甩了出去。

听到“咚咚”的两声落地声,她发出了像是啃苹果般清脆的笑声,光着小脚丫子,对着吊灯摆出各种姿势。又过了一会儿,兴许是玩累了。便用纤弱的双臂朝后撑起小巧的身子,坐在光滑的地上,摸索着,将那灰黑色的天鹅绒披肩,重新搭在了裸露的肩膀上,并在胸前系上黑色丝绸飘带。这次,就没有那么容易滑落了。

不知从哪里,她拿出了一个金色边框的小镜子。瞅着镜子里散乱的水蓝色长发,与那左鬓上,一缕格外显眼的火红色,她轻叹口气,随后,熟练地打理了起来,将头发一缕缕地整到脑后。弄完头发,她又仔细盯着镜子里那张小脸瞧了老半天——干净整洁的五官,纤长的睫毛,深蓝色的眼睛,微挺的鼻子,脸颊上的腮红,还有那如同花瓣一样的轻薄淡红色嘴唇。

连她自己也从未厌烦过欣赏自身的美貌。“你可真是个美人,我亲爱的小女士。”她捏着嗓音,发出宛若一个女低音吟唱般的夸赞。随后,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她匆忙起身,光着脚,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向那个黑暗的房间走去。

“喵呜,喵——”随着刺耳的尖叫,一只毛发都被洗得立起来的黑猫,在她的怀中挣扎着,咆哮着,用双爪飞快地抓挠着面前的空气,却也丝毫不敢扭过脑袋。“怎么把你给忘了?黑猫先生。”她喃喃着,将额头上有着一块白斑的黑色大猫紧紧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湿漉漉的猫毛也沾湿那薄纱质感的连身裙,隐约透出了那雪白的肌肤。

似乎是打算用自己的衣服当毛巾,她把猫脑袋在自己略微鼓起的胸脯上擦得干爽,随后,两只小手紧紧扝住黑猫那瘦弱的腰身,将它掉转了身子,直直望着它那琥珀般的大眼睛。而黑猫,瞳孔已经缩成一条金色的丝线,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无数的水花,从它那还未擦干的身上抖得满地都是,甚至溅湿了裙子的下摆。它更加害怕了。

“咳咳,黑猫先生,你说,她是不是你见过最美丽的人儿?我想,用瑞狄俄山里出产的,那颗最美丽的蓝宝石来形容也不为过。我打赌,要是再过个几年,就连那宝石都会自愧不如。”她清了清嗓子,模仿着一个身体微胖的中年妇女说道。

“当然,苏珊女士。可赫菲斯小姐不止是长得可人,她还是我们弗洛王国里最有前途的魔法师。她的魔法造诣,她的魔法理论,让整个魔法协会都受到颇大震动。整个王国也跟着熠熠生辉啊。”她用着一个中性声线,对着黑猫说道。

“先生,这种话可不能明说啊,你知道,总有些图谋不轨的人蠢蠢欲动着那。”

“是的,我明白。可我就是觉得,小姐她真的需要些夸奖啊。毕竟——”

“唉。”她用自己的声音轻叹口气,一手抚着眉头,小嘴微微撅起,一手以不可思议的力量拎着黑猫的后脖子,不论它如何挣扎,却没有一点松开的迹象。随后,轻轻将它放到了桌面上,那猫一触地,仿佛上了弦,嗖地冲出了窗外,融入到了那漆黑的夜色当中。

望着出逃的黑猫,她没有一点去追的打算,反而轻轻一跳,坐到木桌上,勾着小脚丫,想把凳子从桌底下扒拉出来。那长裙撕扯着,让她的动作迟钝不少,她便干脆将裙角卷起,卷到膝盖上的位置,露出半截雪白的大腿。再一把扯掉系好的披肩,用那根黑色系带将裙子束紧,披肩则顺手垫在了屁股下面。

这时,那长裙俨然变成了蓬蓬裙。“噗”,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她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后,像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便将水蓝色的长发盘在脖间,再把黑灰色的披肩盖在脑袋上。似乎还是缺了什么。

接着,她便光着脚丫子,打开了紧锁着的大门,啪嗒啪嗒地踩着湿滑的木梯,来到了一片池沼之中。那些浓密雾气,像是刻意避开似地,为她让开了一条通路。而那持续个不停的小雨,似乎也识相地停止了。所有还在叫嚷着的绵羊,听到那啪唧啪唧踩着泥巴的声音,都条件反射地闭上了嘴,陷入假寐。

微微弯腰,她将那双小手浸到湿泥巴当中,搅和了一阵,又在脸上抹了一个猫胡子。接着,又兴冲冲地朝屋内跑去,想借着光亮,看看化完妆的自己是否更像黑猫先生和苏珊大姐了。

“砰”,大门被随意地带上。夜晚顿时再次陷入一片沸腾,绵羊们开始抱怨这下个不停的小雨,咩咩乱叫;而雨水也厌烦那嘈杂的绵羊,肆意挥洒。唯有那水雾,忍气吞声,跟原先比起来,似乎只是更加浓密了一些。

回到明亮的房间内,她兴奋地望着镜子里那乱糟糟的小脸,又开始用2种语气互相交谈了起来,并沉浸其中。“喵——”一声嚎叫,伴随着一股奇异的腥臭味,那只黑猫灰头土脸的,满身是泥巴,又从窗户钻了回来,直直落在木桌之上,打断了她和她的谈话。它刚才出去找夜宵,捕食那种常见的结核鱼了。虽然摔进了泥坑里,但好歹有收获。

“啊。”她像是没预料到这点似的,左手轻按着胸口,做出受惊吓的姿态。随后,似乎忘记了原本的自己正在干什么,望着那把泥巴甩得满地都是的黑猫,手指轻点着唇瓣,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怎么弄得怎么脏啦?你看,你认得我吗?我也是猫,我也跟你弄得一样脏。要不,我们一起去洗澡吧。”建议的话语说得丝毫不带情感,完全就是命令式的口吻。

还不等它反应过来,又被一双小手极快地捏住了腰身,潜意识告诉它,不要挣扎。但它还是对着空气挥舞着利爪,“喵呜喵呜”地叫个不停。

而她,则像完全没有听到它的惨叫似的,再次把它拖进了那个黑暗的房间之中。不一会儿,浓密的水汽便从房间的门缝里弥漫出来。

又过了许久,“吱呀”,木门轻轻地打开了,一时间,无数白色水汽从黑暗的房间里满溢了出来,宛若雪崩。但它们似乎都像是受到了驱使,纷纷冲向那个唯一通向屋外的窗口,逃避着那雾中的黑影。

不一会儿,那些白雾就都跑得不见踪影,只留那个黑色人影静静伫立在一片漆黑的房间之中。“嗒”,“嗒”,黑色的短鞋跟轻踏着红色的木地板,发出有节奏的敲打声。“沙沙”,鲜红色的拖地长裙,轻柔地抚着地面,发出悦耳的伴奏。

“哦呀——客人就要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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