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小猪奋力挣扎着四肢,可又被那庞大的力量压制着腰身,不一会儿便沉沦在了那温柔乡之中了,开始哼唧着,缓缓闭上双眼,进入沉睡。少女双手将脏兮兮的小猪紧紧贴在胸口,她的脸色微红,稍显兴奋。因为·····小猪太可爱了,粉嫩的外表,柔软的身子,还有微弱的鼻息。
侦测魔法上没有显示出这个生命体,难道是因为太小了?她稍有疑惑,但正事要紧,得给这个脏兮兮的小家伙来个全身沐浴。
“喵呜——”黑猫弓起身子,一只爪子不停挠着木地板,发出刺耳声音,可那个已然陷入沉睡的小生命再无半点苏醒迹象。瞳孔微微失神,它垂着脑袋,爪子上的动作也停止了,那大概是一种哀婉的表现吧。它没能救下它。
少女走进那紧闭的房门前,微笑着,斜瞟了一眼黑猫,似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像是被那冰冷的视线扎到,它毛发竖起,一跃跳出了窗户。
“别跑远啦。”少女对着那飞出窗外的身影说了一声,便一头撞进了那紧闭的房门之中。头顶微微发红,她的小表情有一瞬间显得委屈,但很快又恢复了兴奋的神色。
黑暗的房间中,大片蓝色紫色的光芒如河水般在一个巨型的圆盘上流转,而圆盘上空,无数飘零的蓝色紫色飘带,在水雾中沉浮,宛若银河,纹路错综复杂,令人眼花缭乱。这个圆盘正是整个地区的魔力显示,不仅有地面,地底,甚至连云层间的魔力流向都能显示。
而在圆盘的边上,一个巨大的用魔法加固过的红木浴盆,滴滴答答地,收集着从屋顶汇聚而下的雨水。在黑暗当中,那雨水已然完全染成了紫色,甚至比墨水还要浓稠,似乎喝一口,就真的能尝到虚无缥缈的魔力是什么味道的。
“哗哗”声响,雨水也没有满溢出来,而是顺着浴盆底部的漏洞,联通着漏洞下房屋地板上的洞,再沿着地表上一块突兀的石头,直接流入了地下,盆中的水则维持着一个差不多刚好能够躺进去,没过鼻梢的深度。
“请别紧张,对于不会魔法的生物来说,洗一个魔力浴不会有任何坏处的。更何况,能够与我共用同一个浴盆,这是你的荣幸。”她微笑着,轻拍着小猪的背部,而小猪也睁开了朦胧的双眼,看着那一盆浓密紫色的池水,它有点害怕了。随后,似乎是想起,史蒂夫说过的关于魔力的性质。既然他这么喜欢喝,要不我也跳进去,万一有什么好处呢?她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啊。
小猪开始挣扎了起来,想自己跳进去,可还是没有办法挣脱。该死的怪力女人,最后便无奈地瘫软了身子,任由她用双手按摩着背上微微隆起的脊骨,用那红色的裙摆擦洗它沾满泥巴的身子。这女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没有毛巾之类的吗?
算了吧,毕竟伺候得还蛮舒服的,就不计较了。它哼唧着,在水中轻微摆动着四肢,让身体漂浮了起来,而那少女也很配合地用双手扶住它的肚子,让它保持着飞翔的姿势。
望着流动的魔力,她回想起了自己浸泡在浴缸中的每一个夜晚。
无比庞大的纯粹魔力包裹着她的全身,而她也利用着这股庞大的力量,将身体里那股危险的力量逼出体外。那是火的力量,可又不止是那样。那是混乱的力量,破坏的力量,远没有水来的稳定。
她每晚沐浴着魔力,将那股力量通过水流和大量魔力的消耗,转化为蒸腾的雾气。那就是水与火交融的最好证明。从12岁开始,整整5年,她的那一部分力量,终于会在今天的谢幕表演上,画上完美的句号。而她也可以再也不用伪装自己,因为那股危险的力量已经彻底控制住了。自此以后,赫菲丝这个名字也将彻底与危险这个词划分开。
虽然她身体里能够储存的魔力与魔力流通量仍然异常于普通魔法师,但那是能够控制住的力量,那代表着单纯的强大,而非危险。这样就能重新回归人类社会了。可她不想这样,因为王国那边,她还有着不少的问题,她不想去触碰那些繁杂的人际关系,那勾心斗角,权力争斗。
好在黑猫先生给她提供了一条出路。北大陆的东北方向,那里,说不定存在着一个和谐的人类王国,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国家。黑猫先生说的话,她总是信的。她从来就是按照着他的话行动的,那不只是建议与鼓励,更像是一种指引。实际上,这个控制火焰力量的方法,就是他告诉自己的。
她从未见过黑猫先生的真面目,因为他总是带着一个黑色的猫面具,那也是他名字的由来。但推测,那位先生,一定是神明派来拯救她的使者吧。
而水缸里,小猪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粉色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发白起泡——这女人给自己洗澡的时间也太长了点吧,她该不会把自己给忘了吧。要是她走了,我该怎么出去。对了,她人去哪了?
而屋子外边,史蒂夫吃惊地望着那个从屋里蹿出来的黑猫,它正用脑袋轻蹭着史蒂夫的脚踝,只是有点硬硬的。
“小猪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啦!”他演技浮夸地跪坐在地上,而那黑猫则没有理会,弓着身子,翘着尾巴,绕他转起了圈。
这应该不是小猪,小猪它可是能听懂人话的,这大概单纯是一只长得又丑又瘦的大黑猫罢了,说不准是那红色恶灵的宠物呢。史蒂夫已经开始设想该如何与这个假象中,房屋主人的亡灵进行交涉了。
要不这样?
他将雨衣裹住脑袋,身体在泥巴中裹了一圈,随后,又抹了些干枯的泥巴。不行,还不够,他得装得再痛苦一些。他想起了储存空间里那一罐发酵结核鱼,为了演好这样一位因中毒而面色痛苦的旅人,他豁出去了。那一位恶灵,如果生前还是人类的话,多少会有点同情心吧。
拿出了那罐盛着凝胶般糊状混合物,里面还混着许多不知名粉色颗粒的玻璃罐子,鱼仔已经化成一团了,一手揭开了银白色的金属盖子,“啵”,浓烈的恶臭味急匆匆地顺着气流进入了他的鼻孔,而数百种复杂情绪一时间弥漫在他的心头。
“为了机械之神,干了!”湿滑而又富有弹性的鱼酱,顺着喉咙滑进了食道中。那一刻,史蒂夫失去了所有味觉与嗅觉,天地似乎也跟着化开了。他并没有发表任何感言,只是觉得,那口感,好像苔藓啊。“苔藓又是什么味道的呢?”自己应该没尝过啊。
结核鱼的烈性往往不是入口的那一刻,而是入胃的那一刻。史蒂夫缓缓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向那腐朽的小屋,不一会儿,嘴里就开始冒着腥臭味的嗝,那味道又顺着鼻腔吸了回去,让他产生了一种和自己亲吻的错觉。但都无所谓了,他已经暂时失去了那种感官。
他的面色微微发青,表情麻木,像是将死之人。脚下的步子,是左脚走2步,向左晃半圈,再右脚跨一步,向右晃半圈。身体歪歪扭扭的,却也还在缓慢而坚决地前进着。身后的黑猫,蹲坐在地上,凝视着远去的背影,“喵呜喵呜”的低吟着,似是为勇士而唱的悲歌。
史蒂夫现在在想什么,没有人清楚,他自己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他只是想起了,天堂里诺科曾对他说过的话,自己好像是那种什么很容易把自己折腾没的一类人。
“那个大光头,他懂什么,我这叫无畏的探索精神。”他咕哝着,缓缓走进了楼梯,嘴里还不断冒着嗝,完全就是喝醉的样子。可他自己清楚,他是把自己给熏得晕乎乎的了。再加一个步骤好了。他放松紧绷的小腿,身体便像脱了力似的,斜倒在了楼梯之上。
“碰”,磕到下巴上了。伸出颤抖的双手,咬着牙,艰难地攀爬着只有几级的台阶。腐朽的大门上,布着灰色的地衣,缓缓伸出手,轻轻敲打着门根,随后,便半截身子搭在楼梯上,半截伏在平台上,装睡了起来。希望不要听到什么回应,那样就可以自己摸索进去了,他还是挺怕鬼的。如果真的有什么回应,那便只好一直装下去了。可在坏的方面,事情总是那么如人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