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一切都平安无事，他们三人最终还是坐上了餐桌享受到了迟来的午餐。
一道满溢着香气的香煎白脂鱼，煎至金黄，表皮酥脆，一口下去，油汁迸发，浓郁味道瞬间充盈了整个口腔。而那面条，爽滑筋道，每一根都吸收了微甜的汤汁，伴着鱼香，一上口就完全停不下来。
他没有那么急着吃，而是打算等面稍微凉一些，便看着她们吃。赫菲丝拿着小叉子，插住并卷起一小团，送到嘴前吹了吹，再送进去。而绺则拿着筷子，一根又一根的像是流水线上的纺织机，狼吞虎咽着，也不怕被烫到。不过他相信，她们最终都能学会所有餐具的用法的。
“这两道菜，一道是白玉镶金，另一道是鱼香胡萝卜面，希望你们能赏我个好评，我这个厨师也才能有动力做出更好的菜来。”他将双手合拢，搁在桌子上，语气尽量亲切。
“好吃。”绺拿着筷子横置在碗上，伸出舌头舔了一圈胡在嘴巴边上的汁，朝他露出闪白的牙齿。
而赫菲丝闭上双眼，将叉子叉在碗中，捻起餐巾，在嘴上擦拭着，没有回答。
他撑着下巴，欣赏着美景，而后，她也睁开眼睛，与他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
“好吃就慢点吃吧，先享受一下美食。正事我们之后再谈。”待面凉了一点，可以入口之后，他也完全不顾及礼仪，捧着碗，合着汤汁吃了起来。那刺溜的动静，把赫菲丝都看呆了，反倒是绺没有在意。熬制了半个多小时的胡萝卜，外皮酥软，但芯又是脆的，很适合缓解那荤腥味。“嗯，我上辈子一定是位天才厨师。”
“真是可惜了，米斯和玻尔没办法吃到这些美味，只能在地下训练室里苦练功夫了。”这就是他对炸毁自家前院的小猪小猫的惩罚，把它们关在一个房间里，促进感情交流，同时加强他们的魔法水平与力道控制。这很符合罪与赎的教义。它们破坏了他人财产，也只是通过让自己成为更强大的安保力量而训练罢了。这不算是单纯的惩罚。
就这样，餐桌上一个优雅，两个狼吞虎咽，结果过了5分钟，史蒂夫和绺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赫菲丝一小口一小口的折磨他们了。至于桌上的鱼，早就尸骨无存了。谁叫那鱼的骨头都是多层脊柱结构的，比较细，刺也少，被高温油一炸，诶，就可直接入口了。
“绺啊，你觉得赫菲丝姐姐漂亮吗？”他一脸坏笑着，打算趁她忙着吃面的时候发动进攻。
“我觉得鱼很好吃。”她抹了一把嘴唇，却把那酱汁擦到脸上了。
这娃子该不会也是脑回路有点问题的那种吧。赫菲丝瞟了他一眼，没有理会。拿起小勺子，开始将那暖和清淡但又蕴藏着一股鱼香的汤汁，一口一口的送进喉咙中，竟没有一丝声响。
“小姐，我知道你很懂餐桌礼仪，这没有问题。但这是在家里，又不是搞潜伏，你没必要开静音模式啊，不然我还以为是在看默剧呢。”
“噗。”他还是把她逗笑了，喷溅出的汤汁在空中逐渐凝结成一个半透明的小球，被她用冰魔法冻成了汤冻，像是果冻般在桌上弹跳了一阵。他当时产生了想要用手捡起来吃的冲动，但理智还是告诉他，别这样做，那太丢人了。
然而绺没有在意这些，她只是觉得，那个晶莹剔透的小球看上去很好吃，便伸出双手将那捧了起来，塞进了小嘴巴里。“好吃！入口即化。”史蒂夫有点后悔了。等一下，得把这丢人娃子带去洗个手，洗洗脸，不能让她在待在餐桌上了。
他站起身，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也懂了，从椅子上一蹦，险些把椅子掀倒。又慌忙地扶住，把摇摇晃晃的椅子稳定了下来，再朝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在他们正要离去时，赫菲丝叫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胳膊，用一种稚嫩但严厉的口吻说道：“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她还未成年呢。”
“你在想什么？我只是带她去洗个脸，教教她水龙头怎么用。而且我也知道，动用童工是违法的。”他有些无奈。
“嗯，照顾好她。之前，你做得很棒。”
“谢谢您的美言，小姐。”两人相视一笑。
“史蒂夫哥哥，水怎么会喷这么高啊，这是什么魔法，能教教我吗？”洗碗池旁，水龙头被拧向了朝天的方向，变成了一个室内景观小喷泉，而绺则凑在一旁，用手去试探，溅得满身都是水花。
“哎呦我滴个乖乖啊。”自己该不会是收养了个小野蛮人了吧。
“你去忙吧，我喝完汤就来洗碗。”
“哦，好的，我这就去好好教导她一下，现代人的生活方式。”他比了一个大拇指，就匆匆赶去了。
忙活了一阵他总算是把她的脸擦干净了，甚至教会了她用水龙头——不是拧龙头，而是拧把手。而他们，也终于坐回了位置上，史蒂夫便先把那本小册子拿了出来，让绺去钻研了。自己呢，则侧着身子，一手撑着脑袋，听着哗哗的流水声，傻笑着看着那洗碗的靓丽侧影。她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着，在阳光下闪烁，蓝色长发散落在背部，有一小截是卷曲着的，故意缠在耳朵边上的。他甚至想要把这景象画下来。
他非常清楚现实世界里的洗碗是个多么会让腰酸背痛的活计，便刻意设计出了比灶台高一截的洗碗池，这样直着身子也能洗碗了。可不知为何，她还是踩在一个小板凳上，弓着腰身，将身体的曲线展露出来。虽然穿着睡裙干活有点奇怪，不过他一开始确实也没有考虑缝几件厨娘的衣服。不知道她穿那种衣服会怎样呢。等等，家里的棉花好像快用完了啊。即使这个世界里的作物生长速度都特别快，可就是这样，棉花也得提前几个星期种下去才行。
就在他思考将来打算的时候。绺发现了书本中的一个疑问。“史蒂夫哥哥，请问自身的价值，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他回过神来，思索了一阵：“自身的价值，就是指你能够创造出的，对自己和他人有利的事物啊。不管是帮助他人，提升自己的能力或是学识，都是一种展现自身价值的方法啊。就比如刚刚，你学会了用水龙头，还有一些基本电器，这样就算是帮助到我了，我不用每次都忙着清扫水渍了。而你，以后也能依靠这些技巧，更好地生活下去，不是吗？”
她微微点了下头。
“史蒂夫，餐具洗完了，锅我也刷好了，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暂时没了。”
“那我······”她发出清脆的笑声，小步小步地跳跃着，最后一个高跳，轻轻地坐在了他边上的位置。“过来喽。”
“好了，”他用力地将自己的脑袋撇正，看着坐在左边的绺，和右手边的赫菲丝，总感觉不太方便讨论啊。“能不能请你们坐到对面的位置上，这样方便我们待会儿讨论。”
她们毫不犹豫地移动了。赫菲丝熟练地牵起了绺的手，绕着桌子，坐到了对面的座位上，随后自己又饶了回来，坐在了他的左边，这样右半边裸露的肩膀便能让他一览无余了。史蒂夫的视线也确实一直在往里瞟，那身高差，刚好能让他透过开口看到那蓬松裙装内的美景。她那衣服，说白了，就像是一边挂在肩膀上，另一边挂在胸上的。可是不对啊，自己先前的设计虽然是敞口，也不至于敞得这么大啊。
“好看吗？”
“不错不错。”
她笑了。
“你这衣服？”
“先前试着拿给绺穿的，结果嘛——领口烧了一个大洞。”她用手绕着脸比划了一个大圈。
“哦，明白了。”他点了点头。“好了，餐桌会议正式开始，既然大家都相处的还不错，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了。”
他望向对面的绺和身旁的赫菲丝，她们晃晃脚又是拍拍桌子，完全不显得拘谨。
“很好，本次会议就是为了让大家饭后能有个和谐讨论的机会，互相通报一下最新的情况。主要议题就3个，我是谁？绺是谁？以及，赫菲丝是谁？”他双手后仰着，抱着脑袋作轻松姿态。“当然，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我也还会跟你们谈谈，关于如何对待那些牧混者的问题。”
她们也都坐直了身子。
“我是谁？这点很简单，我是具有人类身体的秩序法则，掌管了创造与毁灭的力量，但不知为何，力量被封印了许多，目前作用范围就十米左右了。这点也是我们以后需要查明白的，但目前来说，我们必须要利用好我这份力量，为机械神教的传播铺路。各位，有什么问题吗？”
“史蒂夫，秩序法则以后可能生孩子吗？”
“啊，额，这——应该，或许，可以吧，毕竟身体还是人类的，只是没有灵魂罢了。所以可能没有各种冲动性情感，就是过程可能会很枯燥。不对，你问这个干嘛，那是以后的事情。”
“太好了。”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
“唉——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他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秩序法则哥哥，你能飞吗？你能变成那个烟火吗？你能咻的冲出去，然后“崩”的爆炸吗。”她举起了手，身子不安分的左右晃动着。
“现在不能，不太可能，永远别想。”他快速地掠过那些问题。“好了，下个议题。绺是谁？跟据我所知的情报，与赫菲丝这边了解到的——绺是一个在活着的时候被强行改造成怪物的人类吧。因为某种原因，并没有变成熔岩巨怪期间的太多记忆吧。赫菲丝，你这边的具体消息呢？”他转过脑袋，发现赫菲丝也在做着小动作，小手不停拍打着桌面，很是急切。
“是我，是我把她的混沌躯体给消灭掉的，就是我先前给你说的那场月光演出。”她看了眼对面的绺，她似乎并不在意，便轻舒了口气。“她的灵魂异常坚强，某种执念维持住了她灵魂核心的部分，没有被混沌侵蚀。所以我之前才通过肢体接触，用自身的魔力将她体内的那股混沌力量完全摧毁掉。只是。”
她微微低头，将手指搭在唇瓣上。“她的灵魂，目前处于一种充满空洞的状态，很多以前的事情都完全记不住了。而且，因为自身的力量，灵魂很不稳定，容易再次遭受混沌侵蚀，或是完全破碎。那可能就需要你的秩序法则来帮忙了。”
“感谢你的推论，我会去考虑这些的。而我这边，发现那些被混沌侵蚀了灵魂的怪物，我称他们为牧混者，也是具有稳定下来的可能的，不过那个之后再谈。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你现在是人类还是怪物，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只要······”
她打断道：“只要是具有理智的生灵，那它就有自己征求生存的权力。”
“没错，很棒。那我们进入最后一个议题，赫菲丝，到底是什么？下面是我的推论。”他清了清嗓子。“我觉得，她是一个被强行刻写了魔力法则在灵魂上的原人类。关于世界法则，它是一种规则性的力量，要么就是存在于世界当中，要么就是为神灵所掌握。”
他顿了顿，看了眼正紧盯着自己的赫菲丝，她有些紧张。“但因为魔力法则蕴含的能量过于强大，且又是那种火焰性质的极其不稳定魔法，所以才会被要求在人类社会外压制自己的力量。因为存粹的魔力，控制不住的话，就是一种毁灭的力量，对整个世界造成巨大危害。不过这些只是推论。这样可能会冒犯，但你能理解吗，赫菲丝小姐？”
她点了点头，眼神很是坚毅。
“至于到底是谁动了我们的灵魂，我猜应该不是创世神和造物主。他们俩每天为了维护世界平衡都忙不过来，还要抽空打上几架。我猜测，是一批具有类似于改造灵魂的技术或者能力的一个群体。至于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有可能，是为了掌控法则的力量或是改造以后的混沌灵魂的力量。可惜了，他们没有成功。我猜，我大概是被诺科救了，而赫菲丝又是被黑猫先生救下来的，至于绺，是被我和赫菲丝给救下来的。所以，我们之后要密切关注这一类的消息了。”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呢？
绺似乎没有完全听懂，但听到赫菲丝姐姐救了自己，还是开心地鼓起了掌。至于赫菲丝，她还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好了，我们这一桌子，就没一个人类。那大家也不要避讳了，以后有啥说啥，别藏着掖着在心里面。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
“史蒂夫，今晚，你想试试吗？就是那种······”
“啊？”
“我是说在梦里，在梦里我们可以试试，那不会影响到现实的。而且，我也完全没有经验，先试试没有坏处吧。你知道，就是稍微试试，我也不清楚会不会有······”她一脸平静地说着这些很羞耻的话，仿佛自己会置身事外似的。
“啊？我们这才多久，我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忙，忙完想睡个好觉，你可别再来梦里折磨我了。而且你不是都说过了吗？直到你喜欢上我以前，相处的时间足够长以前，绝对不可能考虑的。你现在的情感还是依赖偏多一些的，再等等吧。”
“哦，抱歉，我只是担心，万一不能的话，就没有结果了。”那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平淡的语气说呢。
另一边，绺一脸懵懂地听着他们的话，她是真的没搞懂，他们的试试，到底是指哪方面的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