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要不您去旁边歇会儿吧，这边我们看着就行了。您这几天的工作量和成果，赶得上我们一年的努力了。”珂赛特笑呵呵地搓着手，发出滋滋声响，他那圆圆的脸上粘着一些土末，看着略有点滑稽。
“珂赛特，关于老板，你肯定有一件事不知道，他是那种工作完成前，绝不会有任何松懈的勤奋家。就是有他的努力，才有我们美好的未来，他代表着这个世界最先进的力量。”马鲁斯想借此溜须拍马一番，因为老板先前承诺的身体改造还没有给他们加装上，他们可是功臣啊。
“可是马鲁斯你看，老板好像连站都站不稳了。”珂赛特走到那个低头看着冷柜发呆的身影边上，用指尖轻轻推了一下，他就像泄了气似的瘫软下去。眼看着就要摔倒时，马鲁斯一个箭步上去，将他接住，并扶到了试验台上。
马鲁斯又为他盖上一层干净毯子（裹尸布），摇着头，用着唏嘘的语气说着：“老兄，你这个人就不懂得看脸色吗？这就是你表现的机会啊。”
“抱歉，我以前不知道这些。”他晃晃悠悠地走到了试验台边上，瞅了他一眼，他睡得很死。“大概是我从前不需要看人脸色吧。”
“哦，我记得，你是什么贵族来着，大概是旧弗洛王国的哪个皇帝的表姐的大姨的叔叔的女儿的堂妹的侄子的孙子吧。这样就可以理解了，你前生一定是家庭不错，地位很高的纨绔子弟。你全名叫什么来着？”
“珂赛特·三世·布兰美尼茨。我只记得这个了，但我猜我应该不是弗洛国的人。”他拥着戏谑的语气补充道：“谁会一直讨论自己是怎么死的。”
“可我们现在不就在讨论那个吗？”他发出咔咔的笑声，将脸凑近了一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我们曾是怪物的时候，我们的前生都是很忌讳讨论的啊，甚至是不允许谈及的。因为身为怪物的我们，本不该纠结于自己的过往，而是专注于吃人灵魂的工作。”
他又瞅了眼四仰八叉地躺在试验台上，只露着个脑袋，打着呼噜的史蒂夫。“可现在，我们又能这么轻松地站在安详的神父大人的身边，一起聊聊那些可能让我们痛苦的话题。我们早就失去身为人的痛苦情感了，但我们现在能够正视这个问题了。”
他仰视着地下实验室的天花板上的白灯，捶着胸口，用庄严的语气说着：“因为机械神教从来不会纠结于过往，它只会告诉你，你要去做什么，去实现自己的价值。我现在是真心信奉着机械神教。我的灵魂终将苍老，而那时，我也会选择成为工厂里的某个流水线上的零件的，那将是能实现我最大价值的一个死法。”
珂赛特微微点头，随后突然想起某些事情。“话说，老板他好像并不清楚关于灵魂的一些事情吧。我们是不是该跟他说清楚，这个世界灵魂的构造和运作原理。人类里知道这个的好像并不多啊。”
“对哦，我们早点告诉他，会不会让他的工作轻松很多？不，待会儿他醒了，绝对不能直接告诉他，要跟他讲，那是我们突发奇想想到的，不然他会怪我们没有早点说的。”马鲁斯微微点头，拍着金属手爪，发出刺耳的声音。
珂赛特皱着眉头，堵着耳朵，责怪道：“马鲁斯，你那个想法多少有点过了，而且你拍马屁的功夫也有点过了，你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马鲁斯······魏格尔？”
马鲁斯双爪紧握在一起，嘴里絮叨着：“我怎么可能记得住我以前是谁?你别忘了关于灵魂的最基本性质——虽然性格会有一定程度的保留，每一次重生可是伴随着前生记忆的重新洗牌啊。我们算是怪物，灵魂属于不完全重生，勉强能记住名字，这就很够了。那能时刻提醒着我们，我们是拥有理智的怪物，而不是毁灭世界的混沌，我们存在也仅仅是为了维持世界平衡的一角罢了。”
珂赛特犹疑着，说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答案：“我大概能猜到，你的前生很有可能是极其悲惨，没有主见，还四处受人影响的小人物。就跟那些到处跑腿传话的小人差不多，你大概是做着那种一直要看人脸色的工作，传令官？”
“我们还是不要讨论这个了，看看维洛的情况吧。”
······
“我这是在哪？”史蒂夫缓缓睁开双眼，一下就发觉了那好久不见的白色刺眼顶灯。“我肯定不是死了，我怎么会死呢？我的事业，我的工作还没完成呢？我可不想在工作途中见到那个家伙啊。”
可他刚刚从白色瓷质台子上起身，便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我亲爱的神使大人，现如今机械神教的创立者，诺科在此恭候多时啊。我们可是很长时间没有好好聊聊天了呢，今天可是有着大把时间啊。”诺科穿着正式的黑色西装皮鞋，脑袋上戴着熟悉的圆顶礼帽，微微躬身。他的表情很和蔼，眼神却透露着一丝不寻常的窃喜。
史蒂夫啧了一声，缓缓抬起脑袋，正视着他：“既然你这么说，我刚好有一大堆问题要问你呢？地球联合现在······”
“什么？什么地球联合？不就是个小破公司吗？难道有你现在正在做的事重要？”他微微仰着脑袋，眼神四处乱瞟着。
“你是不想跟我讲吗？好吧，我也不为难你了，作为你最忠实的神使，我是不会去跟一个老顽固计较这些的。”史蒂夫便将计就计，将双手插在口袋里，悠闲地向着餐厅的方向走去。“老办法，冰咖啡2罐，不要糖，我在餐厅等你。对了，一定是那种0度的冰水，高一度都不行。你去吧。”
看着史蒂夫远去的背影，诺科挠了挠帽子，想着怎么这么不对劲。“你个家伙，我对你恭敬一点，你的鼻子就翘到天上去了？”他气冲冲地追了过去，脸上却挂着笑容，因为他的计划又推进一大步。
几分钟之后，诺科便拿着2罐总觉得在哪见过的罐子走进了餐厅，这次不是两罐叠一起，而是平行搁在手掌上的，他端得很稳。
“这不是我工厂里的玛吉法吗？你怎么偷过来的？”史蒂夫从椅子上支起身子，指着那两个印着拳头的罐子，语气全是惊异。
“哎哎哎，神的事情，怎么能叫偷。我只是抽样检查一下我管理的这个世界生产的产品罢了。要是有什么质量问题，我怎么跟我管理的人民交代呢。”他微笑着，推了那个罐子一把，它便顺着光滑的桌面划到了史蒂夫的面前，自己已经开始喝了起来。“请自便。”
“啊？你这······”史蒂夫犹豫着，还是将咖啡接了过去。“哧”，他享受着开罐时的喷气声，轻轻抿了一口。那味道有种说不清的涩味，但那涩味入胃之后，是咖啡豆的醇香与浓郁，久久弥漫在唇齿之间，令人难以忘怀。毕竟咖啡的味道可是经过百道测试微调，用最科学的温度和时常烘培而成的，甚至连玻尔和米斯都能喝的。
不过他记得现实世界里的猫是不能喝含有咖啡因的东西的，容易伤到肠胃。可是那只被赫菲丝用魔力改造过的猫早就不是什么普通猫了，甚至连粉膏鱼的毒素都能代谢掉，那点咖啡因算什么。
“嗯，不错，不错，我就是好这口。不过诺科啊，你找我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我这次应该不是死过来的吧。”史蒂夫学着诺科翘着腿，却是镜面方向的，语气很轻松。
诺科用手擦着胡子上沾着的咖啡渍，砸吧着嘴，完全不像是一个创世神该有的形象。“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以前，你先告诉我——你现在是喜欢喝甜咖啡还是苦咖啡？”
“我无所谓，都喜欢，只要不是温的就行。”史蒂夫满脸疑惑地回答着。“话说你每次问我这个问题干啥？难道是有什么暗示？”
“暗示？那刚好，我们就来聊一聊这到底是怎样一个暗示吧，毕竟它一直就是关于你自身存在的一个问题——秩序法则先生。”他微笑着，将那空罐向丢三分一样准确地扔进了垃圾桶里，随着一声哐啷，他拍手叫好。“三分！”
史蒂夫没有任何不满，创世神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秩序法则呢？可是自身存在，不就是很明白的事情吗？
“关于你自身的存在，我现在能够告诉你了，”他清了清嗓子，详细叙说了起来，“你是一个拟态灵魂般的存在，或者说人造？不不不，你并不是人造的。”他凝视着他黑黑的瞳孔，眼神里带着狂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