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转过身看向小雨。
这是他从牢笼出来后，第一次正面看小雨。
小雨黑发黯淡，发型有些凌乱，身骨架瘦削，手脚皮肤上会有青一块紫一块，无视她脸颊上的脏兮，这应该是一名长相干净的小女孩。
令叶辰无奈的是，小雨眼神里始终埋着……怯弱、躲避的情绪，像是根深到骨子里。
她留着单马尾，几缕发丝蓬乱地从皮筋跳出来，灰白的宽大衣衫穿她身上，像人偶傀儡套上了衣服，有种空荡荡的差异感。视野往下，叶辰发现她脚指头不安分动着，没穿鞋，脚下的小石子会挺刺脚。
叶辰是有种牵出一名落魄无主的傀儡娃娃的感觉。
好像下一秒，这名可怜的傀儡娃娃就会伤心地自我散架，留下七零八碎的骨头让他收拾烂摊子。
“不对，不是。”
小雨听了叶辰的话，焦急摇头。
买裙子，到澡堂洗澡，去酒楼吃饭，这对她而言就像天方夜谭。
她会觉得……叶辰让自己服侍他，各种方面的，这才是附和猎府里的作风。
小雨离开牢笼时见到了。
那名时常殴打自己的狱员，他跟叶辰热络地打招呼。
“你不是说，只要我让你活着，做什么事都可以吗？”叶辰嗓音有些不耐。
引导一个人戒备的心，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他已经做了好漫长的准备。
所以，懒得在口舌上费功夫。
“是……”
“那就照我刚到说的做。懂了吗？”
“懂。”
说完后。
这次叶辰主动牵着她柔软的小手。
等会到市集，人会多，怕她走丢。
-------------------------------------
小雨这一下午，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她买了很多漂亮的裙衫，虽然她只想要一件，但叶辰却挑了好几件不同款式的给她。
她一开始是身上有伤，不能洗澡的，一旁叶辰让她吞服了一颗绿油油的药丸。
吃完后没多久，小雨感觉如沐春风，眨眼功夫身躯的血痂或疤痕都消失了，可惜脸上的伤疤没能痊愈。
她已经很满意了。
澡堂里还有温柔的大姐姐专门给她搓背，搓泡泡，陪她聊天。她洗得白净后，穿上崭新衣裳，像家族里的小姐精致有佳。
叶辰看了她后，都有些心怦怦跳。
就像在肮脏泥泽里，将随手挖出的人偶清洗了一遍，然后就蜕变成了一名可爱无暇的陶瓷娃娃。
到酒楼吃饭时，不少客人投来目光，或是夸奖她长得好看。
小雨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就害羞地躲在叶辰身后，抓着他衣袖不松手。
她吃了好多美食，有肉，还喝了很甜的果汁，肚子好撑。
饭后叶辰牵着她散步。
他告诉小雨，说晚上会有室外的花魁宴会，可以凑热闹看看。
她好奇花魁是什么。
叶辰想了想，就回应那是人类男性公认的漂亮女孩子。
宴会还没开始，会场已摆好舞台架，四周会放着烟花，或者敲锣打鼓活跃气氛。
小雨观望着周旁，眼睛亮晶晶的。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下一秒，她就像被什么吸引住，眼睛愣愣地看着一个方向。
叶辰还想带她往里走，却发现小雨站在原地。
他顺着她目光的方向一看。
宴会旁有许多摆摊的，其中一个卖着花束的摊子，让小雨眼睛直直的。
她看到一个精致瓶里插着的花，那是一枝墨芳花。
花柄呈苍白色，花朵有点像紫色的烟草，朝四周卷着生长，花芯是一颗颗饱满的小颗粒。
第一眼看墨芳花像是焉掉了。
但这恰巧就是这类话的特色，形似枯萎，实际上，它花芯处的每一颗籽都蕴含着丰盛能量。
吃一颗籽，可以弥补一顿餐的热量。这也算是它的花种特色。
“喜欢这个花瓶和花的话，就直接抱过来吧。”
叶辰轻声嗓音落入小雨耳里，她立马脸红着摇头。
“不行，这种妖花，在这里会卖得很贵。”
“没关系。”
“不用的……”
“小雨，你不听话了。”
“好吧。”
小雨犹豫过后，还是抿嘴点了头，这幅可爱样子令叶辰忍不住笑了。
他前世的时候，就想有一个妹妹。
钱包差不多干扁了，他还是牵着乖巧的小雨，朝地摊走去。
-------------------------------------
小雨拿起有些发沉的褐色花瓶，幸福微笑着。
花瓶到她腿膝盖，她双手拖着底盘，墨芳花瓣拂过她脸颊，有些痒痒的。
“大哥哥，他真是好人。”
她望着不远处结账的叶辰，心底有些暖暖的。
叶辰回来想帮她抱花瓶，可却被小雨摇头拒绝了，他无奈挠头，忽而像是想起什么。
他到隔壁的小吃摊子买炸串，说是要帮小雨以后的大姐姐买些东西。
不然回家后，大姐姐指定会生气，严重到会生吃了叶辰和她。
叶辰嘱咐她站旁边稍等后，就娴熟地点了几个串。
花魁宴会马上开始了。
人群像是海，稍不慎重就被波浪推行。
小雨紧紧抱着花瓶，不知道背后被谁推了一下，面前一个恍然，就是各类人的高大背影。
看不见叶辰，她感到害怕。
小雨想开口出声时，下一刻她就被挤了出来。
她站在人流马车流动的街道口，一时间错愕住了。
嘭！
肥硕身躯撞到小雨后背，她不小心将手里的墨芳花丢掉了。
哗啦一声。
她委屈地看着脚下零碎瓷片，想弯下腰去捡一朵花束时，花枝却被一个脚掌狠狠踩烂。
“妈的，你是不是瞎啊？”
那名撞了小雨的肥胖青年，用脚碾压着墨芳花，张口就是辱骂。
她慌了。
近乎是本能的，小雨想第一时间跪下求饶，可她迟迟弯不下膝盖。
……这是叶辰哥哥新买给自己的裙子，不可以弄脏。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原谅我，先生！请原谅我。”她转过身，低头不断地鞠躬。
卑微求饶是有用的，小雨是这样想的。
因为她一直在牢笼里这么过的。
“老子衣服都被你的瓷片弄破了，你|妈|的孽畜妖族！”
肥胖男子瞧见小雨紧张时暴露的猫耳，就扯着她的马尾，饶有兴致地望着她的耳朵。
他一声妖族，就令四周本想出口帮忙的路人们，纷纷闭嘴。
人族和妖族，历年来并不和睦。百年前爆发了妖神战役后，血流成河，俩方关系更加紧张。
路人冷眼旁观，还有人上来朝她小腹补了一脚，跟着骂妖族。
小雨头发被扯得是生疼，咬着牙，眼角挂着泪珠。
她还是没有下跪，手掌一直擦拭着被弄脏的裙子。
她却还是张嘴致歉着：
“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请原谅我，求你了……别踢我的裙子，求求你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