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蒲公英发了疯一样挥动着双手,一时间脑海里好像忘光了所有修仙者的保命,战斗要诀,重新被恐惧感给控制住的他只是一个劲的抖个不停。
好似被狮子给盯上的一只白兔。
被猎人所捕获的猎物。
“对不起,对不起。”
白色的怪物吐出和梦中如出一辙的男声,摊开举起满是吸盘的双手,表示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是我不对,可爱的信徒。我没控制好力度把你的头给拔了,我保证现在绝不会主动触摸你,能听我好好说吗?”
“……”
梦中的恐惧在蒲公英脑海中闪回,在恐惧和死亡的回忆中,蒲公英突然意识到了一点。
如果刚刚的都是梦的话,眼前的这个白色的又是什么?
在梦里,他和师兄住的房子不是应该塌了吗?
窗外也还没有下雨,也没有感知到那些邪修的气息。
从白色的身影背后窥视窗外的缝隙,小镇上的镇民也没有死。
当然,蒲公英的头也没有掉下来。
但这又要怎么解释眼前的白色怪物完全连着蒲公英的梦境继续交谈的?
“突然沉默起来了啊,不善言语的信徒,是因为我太丑了吗?要不我换一张脸?”
“你还能换脸吗?”
白色的怪物用行动在蒲公英面前开始了表演,面部黑色的空洞长出了数颗眼球,中心巨大的洞口长出尖锐的一排牙齿,像是幼儿不准型的绘画一般,两颗歪着的洞孔前隆起,这大概就是鼻子?
有三颗眼球,歪着的鼻子和全是尖锐牙齿的脸差点让蒲公英又吐了出来,前倾的身体摇摇晃晃,强忍着呕吐冲动的他捂住自己的口鼻,牙缝中挤出痛苦的话语。
“还是别换了,这显更恶心了!”
“啊,对不起。看来我的画画天赋还是一如既往的烂,比起画一张精致的脸,还是抽象一点好啊。”
满是触须的双手拍向脸部,轻松地抹去了丑陋的外貌,换上了之前那种黑色空洞。
不过这一次少许排序了一下,也整理了大小不一的黑色洞口。
OMO
“这样是不是好一点了?”
蒲公英不再做出呕吐的动作,后退半步,想要摆出什么驾驶,但回想“梦中”眼前怪物的勇猛,抬起的双手无力地垂下,放弃了挣扎。
“一言难尽,但至少比之前好了。……我能提一些问题吗?”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不清楚自己从哪里来,我的目的是传播海洋的教义……不过那大概也不是我自己想要做的目的。”
提前将人生三问回答的白色怪物,顶着一张滑稽的OMO脸,放下了他自己所知对方却丝毫不清楚的双手举起某个国礼。
“还有其他问题要问吗?信徒。”
蒲公英一时语塞后仔细地思考了一下,眼睛的余光从白色怪物背后的窗口转移到了师兄睡过的床上。
“我之前的梦……是你弄的吗?”
“准确说,那并不只是一场梦境,信徒。”
看上去就和木柴一样脆弱的手臂前扭动其了竖其一根柔软的“手指”,无骨地蠕动着。
“我只是将你原本体验过的……现在时间来说是将来转变成梦境。”
“过于复杂的过程信徒大概也听不懂,我就单纯地从结果来说,你梦见了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蒲公英的双眼瞪大,上下唇齿紧咬,知晓本不应该知晓的未来的他,陷入了与面对眼前的怪物完全不一样的恐惧。
“那些邪教徒会来小镇杀光所有的人,师兄师姐他们……不好!”
视线移开空荡荡的床,蒲公英做出了一个令他战栗的假想。
蒲公英急急忙忙地冲出门外,完全不顾背后那个白色曾令他感到恐惧的怪物。
来到了另外一件房门面前,蒲公英急急匆匆地敲门。
“师姐,醒着吗?醒着回我一句话!”
门后没有传来声音,蒲公英将耳朵贴近房门,没有听见房内有声音。
“师姐,冒犯了!”
一直都是乖师弟的蒲公英此时也顾不得更多,只要师姐和师兄在里面,就算他看见什么不该看的要被两人惩罚他也认了。
扭腰一脚踹开紧锁的门后,空无一人。
“宋师兄,寒师姐……为什么要抛下我啊!”
蒲公英懊悔地揉头,平时不动的脑子此时开始疯狂运作。
“他们大概是打算抛下我先去了邪修们的据点,所以最后才会变成那样吗?地图……在宋师兄手里。”
匆匆忙忙折返回自己的房间,翻找宋仁敨的床铺,蒲公英也没找到那张地图。
没有地图的话,他又要怎么样找到邪修们的据点?
如果他离开了这里去找邪修,要是邪修们已经从据点出发,自己的离开不又会让镇民们都死光?
“我要怎么做才好?”
风剑门的教诲在蒲公英脑海中一句句出现,却找不到一条能够解决眼下危机的方案。
能够驱使神剑的修仙者,日后或许能徒步青云,长生不老的仙人后补。
在此刻却和常人无异,烦恼着的他连一步都踏不出去。
根本连这一步要踏向什么方向都不知道。
其实蒲公英一直都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不管这件事,扭头回宗门,承认自己任务失败。
承担风剑门任务失败后的惩罚,忘掉小镇,忘掉宋仁敨师兄,忘掉寒品如师姐。
也不用继续烦恼,也不用去思考自己要怎么样找到邪修,再怎么样解决那些数量远远超过他的邪修们,又要用什么方法保护镇民……
焦虑的蒲公英低着头,同样的阴影遮盖住了窗外投射进来的光芒。
这不过这一次不再是白色的触须,而是平静的话语。
“你在困扰吗?无力的信徒。”
抬头看向那张不再令人恐惧的脸,似乎还带着笑意的OMO,黑色的空洞直视着皱紧眉头的蒲公英。
是啊,眼前的这个怪物在一瞬间就将邪修全部屠杀,如果是这家伙的话,或许能够保护住镇上的人……
蒲公英犹犹豫豫,不知道要怎么样开口。
他手上根本没有能够答谢对方的东西,虽然师出名门,但蒲公英在风剑门也不过充其是外门弟子,打肿脸充胖子也不过是“稍有期待的外面弟子”,他无法代表风剑门对眼前的白色东西许下什么承诺,自己也无法给予对方什么有用的东西。
唯一能够做的,大概也就是将原本不可能移手的神剑借对方用用?
哪有怎么样?
“我……”
迟疑许久,蒲公英决定先开口问问,即便是狞下了他头颅的怪物,长相足以让蒲公英看一眼就呕出来的怪物。
现在的他也需要眼前这个“怪物”的帮助。
“信徒,无需多言,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你现在不知道‘邪修’们的据点,还有就是担心镇上的凡人安危,想要我来保护他们,对吧?”
OMO的脸面,不知是不是口部的M中发声说出了蒲公英还没能说出的请求。
“你……”
“这并不是读心,只是回馈信徒的祈求罢了。”
白色的触须在蒲公英反应过来之前就触碰到了他的额头,没看过几眼的地图此刻在蒲公英的记忆中变得格外清晰。
“你……我……”
青稚少年的脸上神情反复地变化着,烦恼眼前白色的什么究竟是有着怎么样通天之能,这样的存在会不会给风剑门带来什么影响,都在最后化作了纯粹的谢意。
“谢谢,不知要怎么称呼您?”
“不知道,帮忙想一个名字吧,信徒,这也是最接近还清你心中债务的方法了。虽然,我根本不需要信徒对我有什么负罪感就是了。”
无色惨白之上,黑色的洞口组成不再恐惧的面容。
不会给蒲公英带来任何压力,和常人一样的男性声音从头部的空洞中挤压出话语声。
“你已经献上了供物,信徒。”
恐惧就是信仰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