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总是喜欢把自尊心定成高不可攀的无价之宝。”
白色头颅晃动，紫雷韵并没有迎着路长生的攻击斩杀一个对于神明来说弱不禁风的人类。
触须……触手轻扶符箓，无论是攻击性的还是为了拖延眼前这位白色神明脚步的东西，都在下一瞬间变成了路长生夹不住的花瓣，从他的指尖逃走。
在其中，没有用到任何修仙者的术法。
只是触摸，就能将事象进行完全的变化。
“神明……？”
“啊啊，你猜对了。风剑门的弟子，我是神明，被蒲公英取名为雪忘铭的神明。”
扭曲、亵渎的身体蠕动着，轻声细语耐心的解释着自己为何物。
在黑色洞口一张一合之下的蒲公英被触手包裹着发出沉闷的呜呜声，在他头顶的神明理解似地肯定无人知晓的话语。
“当然，当然我会这么做，我说过的，蒲公英，你只需要按照你的愿望前进即可。我可不是恶鬼修罗，而是实现人们愿望的神明啊。只要你希望的话，多少次机会我都会给予的。”
路长生听到眼前怪物的话语，不知是对方的演技还是蒲公英被异化后的愿望，总之在他的认知中都不可能是什么正常的东西。
就连那个男性的声音在路长生的耳中听来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发音，也会在脑海中掀起不好的想象。
明明知道不能继续对话下去，无法战胜对方的话，就必须逃跑。
路长生的脚底却被吸引住一样，在面对真正的神明时候，双脚一点都不想挪动。
“路长生，你知道真相吗？又或者你想要知道真相吗？”
白色的触手看似比丝绸还要柔软，比白云还要温柔。
可这种柔软的东西一旦缠绕在身上，路长生用脚趾都能想象出自己被撕裂的模样。
屋檐之下的怪物尸体诉说着事实，也无声地用它们的最后告诫路长生，眼前的“神明”并没有他自认为表现出的那么“善良”。
越是装作人畜无害，其本质中蕴含的危险就越是庞大。
可明知对方的险恶，路长生却莫名地着了迷似的开口。
就好像每一个人类都会做的那样，对神明发出索求。
“我不想知道真相，只是从这里活着出去，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代价？啊，你在向蒲公英求命吗？这你大可安心，除非你选择自裁，我保证没有谁会取走你的性命。”
一张一合的黑色洞口挤出了一个弧线，难看的笑容并不能缓解夜晚的诡异与它所带来的恐惧。
“不不不，我并不是说我的强大要玩弄你的生命，当然我做得到，不过我是不会去做的。神明没有属于自己的感情，现在在你面前对话的我，不过是延续着蒲公英的想法和你这位师兄谈谈罢了。”
“你，不，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周围的这些怪物都是你的手下吗？为什么要袭击镇民？蒲公英是受到了你的蛊惑吗？！”
白色的笑脸，触手上的嘴唇全部裂开，反复混杂的笑声比浪潮还要汹涌地响起。
“果然还是想要知道真相吗？人类还真是没药救的难以反抗本能啊。行吧，就告诉你真相，属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全部都要从这个世界本来的姿态开始说起，神明还残留的……”
银白色的光芒代替星月的光亮，在夜晚无尽的黑夜中，刺穿黑色纱帘的剑从蒲公英头顶穿过。
白色怪物的话语突然中断，雪忘铭很快反应过来，张开触须的嘴中打算继续说出蒲公英所见的真相。
但比他更快的是在背后的她率先开口：
“光长嘴巴不长眼睛可是没有用的哦，再怎么诉说的真实最终还是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的。”
路长生瞪大双眼，他从未想过会是她，张口想要呼出对方名字之前，对方将食指轻轻按上自己娇小的嘴唇。
“嘘，弑神的时候必须要安静才行。”
“圣级剑法，剑七。”
这个声音，蒲公英脑海里回想起来，没等雪忘铭做出反应，触手一把抢过准备反击紫雷韵。
“姜久玄！又是你——”
天空中乌云聚集，遮盖住星辰光辉的它们迫不及待的想要落下第一道惊雷。
但比起蒲公英的反击，早就已经将剑刺入的少女更快地运作另蒲公英心生厌恶的灵气，运作起从他人哪里夺来的生命——
“茫茫寂终。”
剑招，化作白光，在刹那间冲散了一切。
雷电、触手、缠绕在蒲公英身上的神明，还有知晓真相少年清醒的意志。
怪物们甚至没能抬起他们跪拜神明的头颅，它们就已经再也抬不起来了。
缠绕在小镇的镇民们身上的寄生植物没能及时重新钻入地下，它们就跟着被寄生者一同枯萎了。
唯一在这道足以破开夜空的白光下立足的，只有突然出现的少女一人。
在她的脚下，恢复成人形的蒲公英侧躺着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在她不远处，路长生双膝失力跪倒在地，低着头的他不知在想什么。
收回剑刃，白光散去，脸色变得苍白的少女不再像最初到来的那般遥不可及。
站立变得不稳定的她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要跌到。
可那双在黑夜中也依旧能折射出光亮的眼眸并没有黯淡，盯住倒在地上的蒲公英，小心翼翼地用双手将他抱起。
迈着不稳定的步伐，刚要离开的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呼……差点忘了。”
姜久玄回过头去，不是很愿意的表情看向路长生。
“风剑门弟子路长生，这一次你做的很好。你可以回宗门接受一个真传弟子应有的奖励了，以后你的工作将会有人代替。”
只是内门弟子的姜久玄，像是长老一般的口吻对路长生命令道。
在路长生不解也不敢抬头的无声疑问下，姜久玄主动为这位尽心尽力的“卧底”透露一二。
“宗门内也已经有卧底了，你，明白了吗？”
路长生睁大眼睛看向姜久玄，目光又从少女天仙般的脸庞转移到了蒲公英身上，难以置信。
“今晚的事情，不许对任何人透露，千万别忘了。风剑门弟子，路长生。”
跪坐的少年在面对看似年轻的少女，在紧闭的口唇内咬紧了牙关，丝毫不敢露出愤怒与质疑的再度低头。
“是，弟子铭记于心。”
在少女踩着剑身远去之后，路长生眺望着夜空远去的背影。
他不仅记住了不可透露的秘密。
路长生更是记住了风剑门不正常的强横，还有那个自称神明怪物即将想要说出的某种秘密。
“蒲公英……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晚，是不会回答路长生这个问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