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于荒野之上狂奔,幸存的人们用泪水缝补自己缺失的情感。
乔巴拿的牺牲让列车得以摆脱异合生物,异合男女被柯蕾多尔拦住无法追击,但是这样的时间终究是短暂的,猎人,已经将目光投向了这里……
借助奥赛兰姆的甚高频通信,白晓幻终于重新与空中花园建立了联系,空中花园将在一小时后派出最后的运输机部队撤离群众,同时,他们下发了对丽芙的机密任务。
与此同时,在机械教会的全力支援下,星舰的迭代也已经进入最后的调试,被命名为亚特迪斯号的空中堡垒即将再度归来。
一小时之后,在护航战斗机的拼死掩护下,运输机撤离了最后一批难民,随后再龙卷风一样的异合生物群追击下狼狈撤离。
虽然运输机离开了,但是他们依旧留下来了一些东西……
“二十一号,会保护白晓幻。”抱着自己的协作子机,二十一号面无表情但信誓旦旦的对白晓幻说到。
“不要为之前的战斗灰心,指挥官,你的所有决策都很出色,接下来,让我们助你一臂之力。”库洛姆带着突击鹰,薇拉带着三头犬,空中花园所有有名有姓的精锐部队全部聚集在这里。
“我们'现在'的任务很简单,就是逃跑,拖延时间,直到科学理事会的秘密武器加入战斗。”
库洛姆对白晓幻说到。
“我知道。”白晓幻点了点头,但是面色依旧难看,他按着自己的胸口,整个人缩成一团。
“不对劲……”
“渡厄者大人…。”红色的虚影在白晓幻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白晓幻身前,,但是这一次,幻影已经模糊不堪。
“这是……”库洛姆看着眼前这个充满帕弥什波动的幻影,手指按在了铳刃的扳机上。
“她是暂时站在人类一方的红潮意识,不用担心。”白晓幻说着,坐直身体:
“异合男女现在在哪?你脱身了吗?”
“抱歉,渡厄者,零号借助他们的身躯将自己的意识降临在了这个世界,本体已经快要崩溃,但是本体依旧留下了后手,相信在最后时刻可以帮上您。”
幻影剧烈的抖动着,声音也开始失真。
“渡厄者大人……真希望下一次苏醒,我还是我……”
幻影在抖动到极限后崩溃,红色的粒子落入地面凝结成一朵红色的小花。
远方,化为废墟与灰烬的沙皇鱼教会,仿佛被腐蚀过无数次的巨大凹陷之中,异合男用自己畸形变异的右手握住只剩一半身躯的柯蕾多尔的脑袋,一旁,异合女张开嘴:
“徒劳的反抗到此为止,你所做的一切在我等看来就是小丑的戏耍。”
“咳……”吐掉嘴里淤积的血块,柯蕾多尔露出了微笑:
“只知道遵循[高维]命令收割文明的工具不会理解自由的美好,你,不过是一个注定失败的可怜虫……”
啪
异合男面无表情的掐碎了柯蕾多尔的脑袋,随后一百八十度张开大嘴吞噬了柯蕾多尔的残躯。汁水在他咀嚼的过程中不断喷出,溅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异合女轻轻飘起,目光顺着地下铁路延伸到方向望去。
“他们,还在逃跑……”
“徒劳无功。”
异合男咽下嘴里的东西,一跺脚,被腐蚀的地面中,红潮,喷涌而出。
“狩猎……继续……”
远方,异合生物所能感知到的边缘,冯•内古特眺望着异合男女的动向。
“【零号】……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自负,而且傲慢……”
他手中转着一个三角锥形状的东西,然后用力一握。
“等到【高塔】】降临,这个世界,将成为狩猎你们的猎场……以多米尼克之名……”
空中花园,科学理事会机密实验室。
返回空中花园已经20天,适配特化机体的进度越来越高,丽芙已经可以确定就是能够驾驭新一代机体的首选。
意识海如同被撕扯般传来了剧痛,丽芙的视野一片模糊,她扶在墙边,勉强稳住了躯体的平衡。
适配新型特化机体的次数越多,意识海的疼痛症状便越是明显。她知道那是阿西莫夫在一开始就提起过的‘意识海隐痛’。
虽然在希波克拉底教授的帮助下,隐痛的频率降低了不少,但疼痛的深度并不会因此减少,每一次都如同头部被刺穿,令她难以集中精神。
今天依然没有同伴们的消息,上次看到任务回传已经是多久之前了呢?
返回空中花园的前5天,任务报告还在按时传来,内容大多围绕着奥赛兰姆的路线以及周围的感染体情况。
虽然不算上什么好日子,但只要平安,丽芙就别无他求。
但是,自从三天前开始,通讯又一次中断了,接下来,她再去询问同伴和地面的情况,却只剩下‘尚无新报告’ 这一种答复了。
如果追问下去,便会被一群人以‘ 定位上看还在活动,没有坏消息就是好事’‘你肩负着沉重的使命一切以耐心配合机体适配优先’为由推回来。
这真的意味着好事吗?在意识海持续的刺痛中,丽芙思索着能获得他们线索的方式。
“哟,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从背后拍了丽芙-一下。
“呜哇!”丽芙小小的惊叫了一声。
“哈哈,吓了一跳?”希波克拉底拍了拍丽芙的肩膀与她并肩站立。
“教,教授?”
“跟我来,有些事情我想告诉你。”
希波克拉底双手插兜走到丽芙前方,‘是指挥官的消息吗!?’想到这,丽芙赶忙抬起脚追了上去。
“如果没什么意外,这就是你最后,呃……你出发前的最后24小时。”
希波克拉底等到丽芙追上来之后说到。
“真的吗?终于……”
想到马上能和危难中的同伴汇合,丽芙沉重的心情稍微有所缓和。
“终于?!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希波克拉底惊讶中带着一丝嗔怒。
“抱……抱歉……”丽芙弱弱的缩了缩脖子。
希波克拉底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凝视着丽芙:
“你知道我和其他几位老师,在你还是学生的时候怎么看你吗?”
丽芙有些茫然地看向教授,有些犹豫自己应不应该背出评定手册上的那些文字。
希波克拉底没有给丽芙接话的机会,自顾自的讲了下去:
“踏实、努力、好学?不,你是个笨蛋。”
丽芙小小的沉默了一下,然后小声的说到:
“我知道,很多时候我都跟不上大家的步调。如果不是指挥官的推荐,我可能连生命之星都没有办法考入……”
“差不过半年前,曾教过你临床护理的那个老师走了。”
突如其来的离别让丽芙的话戛然而止,她看向希波克拉底,惊讶的眼神中涌现出悲伤。
“你别难过,她那把年纪了,走了也正常。只不过在走之前,她跟我提到了你。”
希波克拉底从口袋中掏出一一个密封袋,将它珍重的交给丽芙
“这是……”
丽芙接过密封袋,拆开来,里面装着七根用途不同的医疗针,但她却一时想不起它们究竟从何而来。
“这是你还是医疗兵的时候,给自己治疗用过的东西。”
希波克拉底开口解释道:
“她问你为什么非要这么自己动手,你回答了什么来着。”
“……因为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也想感受一下自己的注射手法会有多疼……这样就能再改进一些。”
希波克拉底叹了口气,转过身继续向前:
“那位老师头一次见到你这种笨蛋,抽血、缝针、注射……通通自己来,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她就把你用过的东西消毒收了起来,说是为了自我警醒,不能因为目睹过太多死伤而变得麻木。”
希波克拉底说着,突然苦笑一声:
“……哈,‘不能因目睹过太多死伤而变得麻木’。一旦战斗和生存变成了最紧迫的事,连死亡都会因为目睹太多而变得麻木,注射、缝针这种小痛还能有多重要……?”
她低下头,丽芙看不到她眼底的情绪。:
“所以我说,你是个笨蛋。但也正因如此,我就算退休了,也忍不住看看你最近又做了什么傻事。”
“之前听说你在灰鸦小队过得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但这个世界,还是没能让任何人幸免。以前别人总说‘傻人有傻福’,笨蛋会被留在后方,不至于去前线送死。……但我已经目睹了太多学生离开,现在连你也要走了。”
像是在挽留着不可能留下的人,这位年迈的教授抓住丽芙的手腕,声音带着少许哽咽和颤抖。
“……教授……我……”
“我试了很多办法,还是没能改变这个会让你牺牲的计划。……这是我的失败,退休的太早,虚度了不少时间。但是……这个世界每天都在有大量的人死去,研发进度不能再延迟了……很抱歉,我没能留下你……”
丽芙握住了希波克拉底的手,两人就这样停住了脚步。
“教授……请不要难过,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你所教给我的知识都在支撑着我。”
“哈……过去和现在……我只是想让你拥有未来。”
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将那些动摇她的悲伤收敛进心中带着丽芙走向科学理事会。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走吧,阿西莫夫差不多快准备好了。做好准备,去拯救你的小男朋友。”
跟随希波克拉底返回阿西莫夫的研究室时,这里比平时更冷清一些。堆积着大量屏幕与设备的房间中,只剩下阿西莫夫和洛莎,以及出乎意料的,灰唁。
看到丽芙走进来,小小的助手向她行礼问好,然后便带着一大盒杂物离开了。
阿西莫夫靠在椅背上,疲惫的声音仿佛下一刻就要暴毙。
“这次机体适配灰唁会来帮忙,她的技术可以尽可能的减少意识海刺痛,但是,不排除她可能会做什么手脚的可能。”
“我说过了我不会做手脚。”身上穿着二十一号的痛衣,头上带着毛茸茸狼耳朵帽子的灰唁不满的嘟囔到。
“闲话少说,这幅机体之所以能成为希望,是因为它具有‘净化’帕弥什的力量。这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能真正让帕弥什消失。”
阿西莫夫开口道。
“也因此,更换机体会涉及到机密内容,这次只有我和希波克拉底教授,以及身份存疑的技术顾问参与。”
阿西莫夫将视线放在面前的灰唁身上上沉默了片刻。
“……我必须插一句话。”
灰唁小学生发言一样举了举手:
“因为使用了大量以代行者为原型的数据,这幅机体的能力也会接近代行者。当特化机体所‘吸引’的帕弥什病毒来不及被Ω武器‘吸收’,让你的感染值超过了你所能承受的极限时。……你可能会在这副特化机体的帮助下,以意识清醒的状态下登入升格网络。”
“升格网络?”
丽芙疑惑的问道,面对丽芙的疑惑,阿西莫夫开口解释道:
“但它终究只是‘赝品’,你也没有经过资料记录上那种不知所谓的筛选。一旦开始实战,你很快就会走到极限,出现各种失控的状态。不同于之前露西亚和库洛姆的特化机体……这次,我没有办法给你任何保证。”
丽芙点了点头:“嗯,我知道。我要做些什么?”
“根据我的亲身经历,升格网络是一种建立在大量的感染体之间的网络,用来共享他们之间的信息。但是更高级的代行者可以从升格网络看到过去,乃至未来的信息。”
灰唁从一旁的躺椅上抱了一个Q版的二十一号的玩偶,然后绷着小脸说到。
阿西莫夫接话到:“只需要做好应对的准备,因为有意识海监控针,你见到的一切我们也能见到。”
阿西莫夫对着来不及更新的资料疲惫地闭上了双眼,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末日中的生命来说,现在科技和资料更新的速度都太慢了。
希波克拉底看着疲惫的阿西莫夫与握着双手按在胸口的丽芙,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开始吧,阿西莫夫。我们至少还有一个好消息,现在和库洛姆那时的情况不一样,丽芙没有受伤,又有我在这里。这次更换机体,可以不需要指挥官。”
在加入灰鸦小队之前,无论什么事,白晓幻都会想不可动摇的保护伞一样站在她的身前。
来到灰鸦小队以后,指挥官和同伴一直都会陪在她身边。
……而现在呢?
在遇到白晓幻之前,她曾经是一个人,那么现在一个人也可以。
比起浩劫中的苦难,她所承受的痛楚,心底的这些孤独,根本微不足道。
丽芙闭上了眼睛:
“……我们就要握住曙光的一角了。”
维护台发出了轻微的轰鸣声,信号灯逐一亮起, 为这间昏暗的研究室增添了少许温和。
在两人的注视下,丽芙缓步走向了被微光包围的终点。
与此同时……地面……
人与红潮的厮杀持续了一整夜。
出发前,登上列车的587个人中只剩下151个幸存者,除了精英小队,构造体也只有23位活了下来。
为了摆脱异合生物狂潮,人们经历了三次自毁式爆炸。
然而,牺牲生命与摧毁轨道只换来了片刻安和,新的潮涌便再次从八方涌来。
当彻夜的噩梦从视野中消散,轨道上的血迹也不再连续时,已是隔日的下午2点。
站在这惨烈的伤亡数字后,人们终于得以喘息。
但度过长夜的每一个人都清楚此刻的幸存, 是因为人形生物体几乎没有参与战斗,危险还尚未解除。
残余的车厢跨过荒野,驶入了预定的隧道。
在短暂的昏暗之后,幸存者们惊恐的发现两旁布满了异合生物……
“准备战斗!!!”幸存者拖着疲惫的身躯再一次站在了残破的车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