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安息日

作者:君士坦丁十一世 更新时间:2021/6/2 21:25:10 字数:2883

七、安息日

“李谚潼……受公司派遣,前去天海村……调查关于天海村的民俗传说守岁……公司的C级员工,拥有三年的工作经验?”

资料室中的哥禹汐一边重复着李谚潼的自述,一边在档案柜之间来来回回地辗转。而后,在念叨到最后一句时,她整个人抬起了头来,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就坐在资料室外的长椅上、裹着毯子抱着热茶小口小口地抿的青年:“三年?”

“我们这么熟就是这个原因。”李谚潼像没听见一样悠闲地回答,“每次人事部来新员工了,你都会喊我去和新人见一面,并且叫新人多跟着我学习。一来二去三年了,自然就熟络了。”

“得意什么,你不也一样翻车了?”哥禹汐一愣,随之笑意吟吟地反唇相讥一句,跟着自暴自弃一样走出了资料室,“得了,不用找了,我能确定公司的档案柜里绝对没有你的信息。况且,我更不可能对一位工作了三年都没死的C级员工毫无印象。”

李谚潼没有理她,只是在慢条斯理地继续喝他的热茶:所幸这本就是一家主处理诡异的公司,换成别家的企业,哥禹汐早就把他扔出去了。

对此,女子也不以为意。从资料室里走出来的她惬意地舒了一口气,也不管李谚潼同不同意,拎着茶几上的不锈钢保温瓶往自己的不锈钢杯里——李谚潼怀疑这个世界的人们信仰不锈钢之神——再倒了满满一杯姜茶,才悠然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三才公司的C级员工啊……你也倒好,话本故事和戏剧里的人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以后都会开启自己的第二人生,你却愣是要跑回原来的公司继续打工,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咀嚼着姜片的李谚潼白了她一眼:“我们一般会把话本故事和戏剧叫做小说和电影。还有,且不说我还有没有开启第二人生的精力和野心,如果我不回公司,我真担心保不住自己的小命。”

“此话何讲?”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枚牙签桶的哥总管毫无心理负担地将她杯子里的姜片挑进了李谚潼的杯子中。

“我怀疑我把守岁给得罪了。”

哥禹汐愣了一愣,盯着李谚潼看了好一会儿,才撇着嘴和对方错开了视线:“……我相信你了,我相信你真的有工作三年还没死的实力。干脆利落地得罪了一名真神,付出的代价居然也只是被神明扔去了隔壁的平行世界里……你很棒。”

才一仰颈地将杯子里的茶和姜全部吞进肚子里头的李谚潼委屈得想哭:“我怎么知道呀?!我们那里的守岁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地方民俗传说的神明而已,我哪知道祂的位格这么高!”

“算了,这些以后再说。”女子感慨地又吞吐了两口气,又动作干练地站了起来,“嗯哼——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公司的员工,你原来是灵班的吧?C级员工、C级员工,一听就是灵班的编制……”

李谚潼无声地叹息,摘下眼镜揉了一把脸:“我那儿的三才公司的编制不叫班,叫特别行动组。”

哥总管立即毫不客气地对这个名字提出了自己独特的见解:“这个名字也太难听了,不够本土化!”

“这是那个世界的三才公司的哥禹汐小姐亲自命的名。呃,顺带着问一下,请问您,这个世界的哥禹汐小姐,还喜欢自己的哥哥吗?”

“不关你事!!——还有,不要到处乱说!”

三才公司的编制为四个班,即李谚潼理解中的所谓不够本土化的特别行动组。其中,前三个班的名称与三才公司的原名“三才”即天、地、人三才一一对应:天班,负责占卜和观星;地班,负责风水与堪舆;人班,主修心理学,其做的工作更类似于私家侦探和狗仔队,主要任务是给娱乐报纸作兼职。

而除了天地人三班以外,还有一个灵班。灵班的工作与李谚潼所做的差不多:接受来自五湖四海的客户的委托,去调查与处理委托中提及的异常与诡奇,以确保客户乃至于其地区的安宁。

天班的工作与街边摆摊算命的重复了,捧罗盘的风水先生也能做地班的活,人班业务之业余更是不用多说,所以三才公司对外的宣传工作都以灵班为中心——当然,不熟悉前三班的外行人才会这么想,至少李谚潼并不认为——他的骰子和怀表都是天班和人班借给他的『才器』。

所以,李谚潼也毫无意外地被编入了灵班,毕竟他本来就是“对抗灵异特别行动组”的成员,和灵班的工作任务完全对口。而在他意料之外的是,在他填写完入职申请、并交给哥禹汐归档过后,眼前的女子又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副牌。

“来,自己抽一张吧。”她嫌热一样揪着礼服衬衫的领口往里头扇了扇风,又拢了拢贴身而修长的灰色风衣,“……还是说,你们那儿没这个传统?”

“确实没这个传统。”李谚潼吸了一口气,又装模作样地搓了搓手,“能解释一下吗?”

“天班的象征是红桃,代表智慧与爱情;地班的象征是梅花,代表幸运;人班的象征是方片,代表财富。”女子郑重无比地将手里的牌摆在了二人面前的茶几之上,“而灵班的黑桃……代表死亡,也代表命运,也代表……军人。”

——不论是灵班也好、对抗灵异特别行动组也好,他们其实都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军人,而并非是普通的公司职员。所以灵班中极少有B级亦或是更上一级的A级人员,因为绝大多数C级员工都在对抗异常时死在了最前线。

而有的时候,死亡才是一种解脱。比起前者,半身不遂与瘫痪、失去理智而疯狂、乃至于魂魄被拘束这数个更常见的结局会显得更为残忍。所以黑桃所代表的死亡实则是一种祝福。

青年沉默不言。桌上的牌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有十三张,而是更少。这可以解释为有的牌已经被占用了,也可以解释为它们的主人在任务中壮烈成仁……不论如何,他都不想从对方的口中知道真相,所以他也没有问。

他只是庄重地戴上了手套,而后抽牌。

黑桃“A”(AceofSpades)。

“黑桃中的王牌啊……”托着腮的哥禹汐若有所思地点头,又伸手将剩余的牌收回去、塞好,“我记得它的上一任主人被一个堕落的使徒后裔给硬生生手撕了,尸体还被污染成了一坨触手怪。”

李谚潼都懒得理女子的危言耸听,在这一点上她倒是和上一个世界的哥总管一模一样,他只在意对方话语里的关键词:“使徒后裔?”

“哎呀,就是守岁的十二门徒的后裔,大街上的长着动物耳朵啊尾巴啊都可以叫使徒后裔……你可别当着他们的面提他们的耳朵和尾巴啊,他们会觉得你在冒犯。”

——哥禹汐的话语说得轻快而俏皮,却让李谚潼颇有劫后余生的舒缓感。还好当初的自己足够谨慎,没有唐突地去问七辉娅脑门上的“橘黄色的毛茸茸的兽耳”,否则这位使徒后裔估计当场就要把自己撕成两半做成触手怪了。

同时,青年也感到了一阵荒谬。……面前的女子显然是他熟悉的人,但望着熟悉的人满嘴说着自己不熟悉的话,这种荒诞感便会逐渐发酵,以至于让他觉得面前的一幕有些失真。

所幸,哥总管也没有解释的意图,她又将话题拉扯到了李谚潼熟悉的地方:“今晚有地方睡吗?初来乍到的,时间又太晚,后勤部也来不及给你分配员工宿舍了,你打算怎么样?在会客室将就一晚?”

“我的同伴定了旅店,不需要了。”不要说在会客室呆一晚了,光是站在门外闻一会儿烟味都能让李谚潼拔腿就跑,“明天她们或许也会跟我来,来公司商讨一下天海村的情况什么的——”

哥禹汐揉着太阳穴叹息道:“所以我早说了,公司根本就没有接过来自什么天海村的委托啊……还有啊,今天是二月三十一日、公历里的闰日,你不早点回去睡觉、或许会被失控的守岁盯上哦。”

李谚潼整个人都呆愣住了:“……但这不是公历置闰吗?公历置闰的闰日、守岁也会失控?”

“公历置闰的闰日只会让守岁失控一天,而农历置闰的闰月则会让守岁失控上整整一个月。……让我看看农历日历……嗯,今天是农历正月二十,距离守岁的失控月还有十天。”伸了个懒腰的女子又抬头看了一眼日历,嘿然一笑,“李先生,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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