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提,奥斯卡罗德的“无心之举”真的有相当不俗的效率。
沃末尔森林覆盖面大致呈两个半月形首尾相衔,从托尔斯泰出发,正常的行进路线必然要从较大半月月牙那一端进入,从地图上来看,正常的行进路线到达古代龙痕迹发现地,少说也有二十英里,不提道路上复杂的植被结构,光是非魔法生物的骚扰,就足够让从这条路行进的人喝上一壶。
而安布罗斯昨日被传送到的另一方月牙峡谷入口,从石涧穿过,再从尽头的瀑布处折返沿边缘靠近森林,一旦跨过此时几人面前这道裂谷,几乎离目的地的距离就只剩十分钟。
要知道,托尔斯泰魔法师学员大部队——荆棘花军团的随军阵容,此时才刚刚到达沃末尔外围,正整装进入,安布罗斯一行人可以说是完全占尽了先机。
然而,当安布罗斯赶上最先到达目的地,正把脸色不佳的古墨荷安置在地面的伊昙时。
——却对眼前所见的情况,目瞪口呆。
此时,几人相继到达的森林西北角,本是沃末尔的几个核心位置之一,大前天夜里,正是托尔斯泰院长阿布莱德,以接近大魔导级的勘察术「一方天照」亲眼发现了此处山岳盘龙肆虐后突现的地上缺口。
他还将这一幕以具现化术呈现在纸上,一份地图一份“照片”,交予内外院三名负责人,人手一份,二安布罗斯手上这份,便是乔伯安赠与他的。
然而眼前的这一幕,却跟纸上的图像,相差十万八千里。
“古代龙呢!?”安布罗斯失声惊疑道。
——绝对圆形的空缺地面。
——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植被断面。
“而且,地面并没有缺口,但这是……远古炼金遗迹!?”
没错,到达此地的众人,并没有在地面看到任何由山岳盘龙、甚至是野兽所造成的地陷缺口,然而,一片狼藉倒是真的。
因为,此时在茂密的森林中央,不知何时已经空出一大片绝非自然形成的圆形空地,就仿佛树木被什么东西阻隔了一般,在空地的中央还耸立着一座巨大的尖塔,它的外壳是平滑弧形的,但表面视觉感受却被横平竖直所切割,展现着与魔法脉路塔味道相近的纹路。
让安布罗斯感到诡异地是,这座巨大的嶙峋尖塔体积根本就不可能被森林遮挡,但他们起先在裂谷对面时,却根本什么都没看见,尖塔就如同被什么不明的魔法掩饰了,当几人接近它不到百米时,才显现出真正的面貌。
当几人继续走近,才发现,尖塔的塔顶已经被不知什么生物拍断了,断裂的庞大碎块掉落周围狼藉满地。之所以推断是生物,是因为在塔尖的断面上,还有几道锋利骇人的爪痕。
“虽然也是咒文刻痕,但跟魔法脉路塔似乎还是有些不同……?”安布罗斯走到其中一块半米来高的碎片前,蹲下来仔细查看。
“远古炼金遗迹,这是在斯洛克数百年前,科技还没有被各国完全排斥时,在大陆上的另一种展现形式,炼金以物理化学为基础,将魔法的使用过程转换为科学公式,但尚未研究出太多成果前,就被席卷大陆的反科学风暴击溃了……”
他对所有人半介绍半解释着,用手沿着金属上的纹路一点一点回忆。
“其实,学院中的魔法脉路塔,就是远古炼金遗留下来的一件半成品,只是在王国的刻意扭曲下,已经没有人还记得它的原貌。但按我的记忆,那个时代的炼金成果,顶破天也就是魔法脉路塔这个级别的造物,前面这个尖塔……我根本就没从任何书上见过。”
安布罗斯的语气十分凝重,因为他看到,地面上不少碎块除了被击碎成不规则形状外,还有少数破片居然是完整的,也就是说,这些碎片很有可能并不完全由破坏产生,而是由这个神秘的炼金尖塔自己发生的解体造成。
反之,在没有被破坏以前,这些碎片很可能就是这座遗迹自成的其中一部分。
这样一来,这个尖塔的原本大小,根本就远超自己的想象!
“书上看不到的,安布罗斯小伙。”
就在此时,小队中忽然传出一个淡漠的声音,众人望去,却发现是被巨鸟袭击后便一言不发的金发青年,此时望着断塔的奥斯卡罗德,脸上流露出奇异的神色。
“……因为,这并非炼金遗迹,而是所谓的「圣器遗迹」。”
安布罗斯皱着眉看向金发青年,他并没有从任何文献中听说过这个词语。然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当奥斯卡罗德神态淡漠地准确表达出这一短语后,站在最后的雨洛面色一紧,下意识地抚起手腕上的链环。
“老头,你在说什么?圣器是什么东西?”安布罗斯不解地问道。
“呵呵,终于有你不知道的玩意了么?”奥斯卡罗德轻笑一声,不经意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眼皮微微披着,懒洋洋道:“本尊是挺想回答你的,不过……可能还是要等我们先解决了眼下的麻烦再说吧。”
“什……”
安布罗斯正不明所以,一个冷静的提醒声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主人,请小心!”
头都没转过来的他,嘴中的疑词才脱口一字,一旁的伊昙便猛地朝他抱了过来,就在下一刻,几发锋锐的冰束从树丛中骤然射出,千钧一发地掠过了安布罗斯原本站立位置的头部,也即是伊昙的背部,甚至将她的礼装划破了几道裂口。
“伊昙!”
“我没事,主人,来者不善,请让所有人小心。”
被扑倒在地的安布罗斯连忙回抱住少女,在看到她除了衣服破损外并未受伤,以及清冷乖巧声音随之的回答后,他松口气立刻对所有人厉声喊道:“危险情况!所有成员做好战斗准备,冰锥……攒射……冰风豺魔!伊昙,帮我准备几颗趁手的石头。”
不用他再多做解释,就在安布罗斯话音刚到一半的时刻,就从树林中又射出了十数发冰锥,分别朝缠发少女雨洛、被伊昙放在地面的古墨荷攒射而去,加上先前残疾的安布罗斯,对手仿佛先瞄准了小队中看上去最容易击杀的几人作为目标。
“有点狠嘛。”
奥斯卡罗德淡笑一声,身影骤然消失,出现在被吓呆的古墨荷身旁,手掌贴着黑发女孩又是一次模糊,一来一去不过零点几秒,冰锥已经穿透两人扎在树干上。
当然,并没有鲜血迸出,因为两道被贯穿的人影,已经化成了同样形状的清水,在下一秒倾泻在地面。
当奥斯卡罗德与黑发女孩再次出现时,却是站在了离几人最近的一个数的树枝上,摇摇欲坠,古墨荷紧紧抱着树干根本不敢动。
“噗咕哇啊啊啊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出现了!”
而射向雨洛的那几枚冰锥,则被站在她身旁的少年从背后猛然抡出的巨大剑型武器,在半空中就劈得粉碎,缠在武器上的白布因为冰锥的切割而散落,露出了其狰狞的面貌。
如果奥斯卡罗德还是凯尔特的话,估计又要把下巴吓掉一次。
伊昙手中的仪仗剑只不过是玩物,能劈散魔法并非材质所致,而是靠她恐怖的力度以及速度发挥出的纯粹物理效果。然而此时,少年图鲁手上着把两米多长的白金色巨剑,却确确实实全由那有价无市的极致厌魔金属——苍金所打造而成。
当然,此时此刻,并没有任何一人会去在意少年为何能够拥有这么一把奢侈的武器,所有人都紧张地望着周围,从茂密森冷的丛林中,几个罪魁祸首的影子终于从中露出了身影。
“这是……怎么可能!炼金机器!?”
当再一次见到不可思议造物的安布罗斯,双眼都瞪大了。
发射冰锥的并不如他所想,安布罗斯猜测的豺狼状生物一个都没出现,反而是从几个树干后冒出了三具形状怪异的金属晶体。
它们状若纺锤,周边亮银色的锥面正高速旋转着,尖状的触地结构因为旋转离心力稳稳地把梭一般的身体直立在地面,移动的过程中,高速转动的尖角还把地面划出了几厘米深的沟壑,那结构处的尖锐感,仿佛能把岩石都钻穿。
就在安布罗斯惊讶的下一秒,纺锤状金属晶体上半身的锥斜面,在旋转中忽然闪烁数道亮眼的光芒,他还没来得及吸气,十几发冰锥在空气中瞬间成型,这一回向着所有人激射而去!
「多重冰箭术」!
跟魔法生物施展魔法需要借助环境不同,炼金机器这几发冰锥,根本就与人类咏唱咒语结束后瞬间生成的攻击一模一样!安布罗斯还在好奇,如果是冰风豺魔的话,究竟是怎么遥远借到水源施展魔法的,这里距离山涧可是足足有十分钟的路程。
当他发现这一魔法,乃是炼金机器自行生成的咒文魔法时,安布罗斯震惊了。
虽然仅仅只是初级魔法级别的多重冰箭,但……
——这不就是天窗一直以来研究的「监视地图」,在另一种意义上的成品么?
能够自我施展魔法的非生物,更可怕的是,它竟然已经被作战化了,倘若这个事物出现在战场上,估计三大王国会直接疯掉吧!?
没那么多时间容安布罗斯思考,多重冰箭虽然是初级不假,但威力也不是他能够直接硬抗的,不说冰锥命中了他的要害比如头部等会如何,眼下可根本就没有睡觉恢复的功夫。
安布罗斯手中拐杖猛一点地面,在他计算好的力道中使身体向上空翻起,面对攒射他与伊昙的二三十枚锋锐冰凌,安布罗斯在半空中深吸一口气,脑内开始对冰锥的位置进行估算。
紧接着下一秒,安布罗斯眼中冷光一闪,手中拐杖的末端绕出一个螺旋,每划过九十度角,杖尖便点在其中一枚冰锥的重心处,虽然并没像少年图鲁般将其完全击碎,却也通过破坏了冰锥的行进路线,将直射过来的冰锥呈伞状斜向弹开到各个角落。
在安布罗斯的掩护下,伊昙从他落下的身影后猛然冲出,以最快的速度,最直接的刺击,把仪仗剑无锋的剑尖,狠狠地刺进了旋转中的炼金晶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