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舞在漫城天空的淡红色花束,乃是欧匹诺季候性使然下,晚于常见地带两个月凋落的合欢花,它们自由散落在每一处屋檐与角落下,如同一场宣告繁华将尽的画卷一般。
“这意味着什么呢?”
安布罗斯微微抬头,扫视着天空中的花絮自言自语。
“意味着你想太多了,满嘴理论又诗意的奇怪家伙,”在安布罗斯身后,霍兰准备完所有赛场上必备的食物、图纸、维修材料,以及零零碎碎的一些补给品,将仪法屋大门用力合上,满嘴牢骚着,“昨天休息了一日应该够了吧?马上就要面临高节奏的赛事了,这几年我没参加过,也不知道那劳什子战术会不会变得更加激烈……总之,没问题吧?”
在进一步了解爆炸头的仪法屋生涯后,安布罗斯已经知道他并不是一个极度排斥科学的人,至少从收留独孤傲这一点上看,霍兰对魔法理论这一门小众人群,还是抱以相当兴趣的。
感觉这上面有油水可刮,当时霍兰一脸严肃点头道。
“比赛是没问题,但我只不过是感叹下这道难得的风景罢了,怎么就奇怪了呢?”安布罗斯有些无奈,虽然霍兰不排斥理论科学,也算是认可了他的实力,然而一旦开展正常交流就一定会嘴巴打架。
“切,神神叨叨的,学下丫头多好!你看她文静恬雅的样子。”
霍兰没好气地转向背了个巨大行囊的波波头。
“咕噜碳?”然而独孤傲歪头眨巴眨巴眼睛,一句话就把他堵了回去:“不要盯着我死变态,秀吉就是秀吉哦。”
“噗、噗哦!!!——”
飙泪转身的霍兰哭丧着脸,双拳捶墙,腮帮更是以垂直角度摩擦着梧桐笔黑色外墙慢慢滑落,血……不对,是眼泪和鼻涕直接糊了仪法屋门口一墙面,让安布罗斯看得头皮发麻。
“虽然听不懂,明明听不懂,但这种悲从心来的挫败感!是怎么回事?不,我要反抗这个绝望的世界,我要从这绝望中把丫头拯救出来!”霍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转头就看到了装备完好的伊昙,想起在那粗陋布巾下令人惊艳的一袭银发。
霍兰一横心,将飞扑的目标作了一次豪赌式的改变。
“伊——昙大小姐,求安慰!”
啪!
感受到强烈攻击意图,银发少女连头都没回,就拔出仪仗剑将长着爆炸头的不明飞行物一剑拍飞,最后霍兰以平沙落雁式空难至院子前的地面上,掀起大面积的尘土。
就像发现什么新鲜的玩具一般,独孤傲再次眨眨眼,晃动着波波头跑到趴在地面生死不明的霍兰前俯身蹲下,捡起一根树枝玩起了戳气球,虽然每一杆都搞笑般地穿过了爆炸头发丝,结结实实扎在霍兰的头皮上,顿时再次带起一声又一声高低婉转的惨叫声。
“……你还是回去吃点药吧。”
安布罗斯眼角抽搐着,随即他放弃般将目光从制造笑料的仪法屋屋主身上移开,落在门口那株孤零零的墨梧桐上。
在漫天飘零的粉色花束中,这株濒临灭绝的黑色植被显得是那么别具一格。
就像眼前这幢,已经基本与欧匹诺商业告别的仪法屋一般,坚持着自己最后的价值。
“看来,我真的是有些想太多了吧。”安布罗斯摇摇头,将一些感慨从大脑中挥去,带领着伊昙走出大院门口,不经意回头看时,却发现索缇妮竟然也加入了戳气球的游戏。
“喂,我说你们,有那么好玩吗?呃……”他还准备继续斥责,却发现被波浪卷怪力压制在地面上的霍兰,正无声流泪朝自己抬手呼救,思索片刻后,安布罗斯决定当作什么都没看到,牵起一只小手仿若无事地离开了梧桐笔。
“呜——呜噶呜噶呃呃呃(不要见死不救啊)!!!”
“如果不是我们的旅程急促,或许到商都停驻一些时日,也不是什么坏事呢,能见识到这些如此有趣的家伙,感觉心情在某些程度上变好了……我说的没错吧,米莉安?”
安布罗斯微笑着缓慢说道。
“呣叽!”
在他身后,被牵着手的绿发女孩脸上也浮现出开心的酒窝。
安布罗斯紧握另一只拳头,像是劝诫也像是自勉,喃喃出声道:“所以……我们更应该努力去完成今下的目标,让她们也体会到这些难能可贵的欢乐气氛,我一定得做到!”
商都中心。
巨大的六边形立体竞技场被高达数十米的墙壁围绕着,在其中,无数参观者已经到场就座,不论是看热闹的人,还是下了赌注满心急切的人,都在比赛正式开始前准备好一堆消遣的食物或纸牌,等待在竞技场的观众席上,有的怀怀不耐,有的坐立难安。
而在面积达到两万多平米的竞技场边缘,雕琢辉煌的入场准备大厅中,更是驻扎着无数散发战意的人群。
“所有人注意!现在已经入场的参赛者,请记住自己的编号,之后所有的比赛中,你们每场结束后积分与赔率的变化,都会记录在这块石板上用来供给赞助你们的仪法屋观察,比赛的规则想必各位已经很清楚了,前三场每次淘汰一半人,进而存四,最后决出前三名。”
站在大厅最高处平台说话的,乃是一名衣着潇洒的长袍老者,他的胸口别着欧匹诺城首府的专属标识,除此以外,就仿佛展现自己的修为般,老者已经把魔杖反拿在了一只手中,用它当作指挥棍,朝着背后的巨大石板比来划去。
“先介绍一下,在下铎尔芬,既是商都主城府派来的比赛合作者,也是本次冬季赛的裁判,诸位应该知道,玻璃糖衣赛是由联合公国开创,用以锻炼平民魔力控制力的正面比赛,宗旨是竞技共勉,所以……”
老者的口吻慢慢转向冷冽,将手中代表魔导师的槲边魔杖象征性挥了挥。
“既然是本人执掌裁判一职,希望诸位还能在比赛时注意分寸,否则轻则取消资格,重则以联合公国大罪处罚……没有人愿意接受这样的后果吧?”
闻言,参赛者人群慢慢变得安静,显然是铎尔芬的语气起到了效果。
“很好,”老者点点头,“那么还是必须执行的「礼仪部分」。”
他将右手伸出四指,紧贴左肩,向整个大厅严肃喝道:
“——为了,维尔西尼的意志!”
高台之下的人群就像受到了什么感染一般,除了外邦的参赛者外,全部都神态兴奋,甚至有些人还涨红了脸,跟随老者作出了同样的贴肩手势高呼:
“为了维尔西尼的意志!”
现场气氛在震撼的呼声中被推到巅峰,当老者放下右手一句“礼毕”后,参赛者人群同时放下手臂,将这种兴奋转换为了更加热烈的讨论声。
真是凝聚力十足的国度啊……
人群中,跟随周围一同放下右手的安布罗斯感叹着,在周围交谈声冗杂起伏的过程中,他不断扫视着身边层层扎堆的参赛者,根据霍兰说过,总共有四十七间仪法屋参赛的消息,在他的想象中,这里的人数怎么也不会超过一百,然而,此时看去却远远不止。
别说跟着他的,也就是梧桐笔这一方就已经有六人,就算是那些畏缩在人群后方被霍兰比作弱鸡的仪法屋,都带来了最少三人。
“哎哟我去,热得要死,明明都这个时节了……人多就是恐怖啊。”在安布罗斯身后,爆炸头直接用衣服在脸上抹了一把汗,满嘴不爽的语气。
安布罗斯疑惑道:
“这是要进行什么其他的活动吗?感觉这里,有很多与比赛无关的人在啊。”
“你最没资格这么说了,”霍兰斜眉白了安布罗斯一眼,“还带着一堆爪牙,哼。”
“我说啊……你就是这堆爪牙的其中一个吧?”安布罗斯哭笑不得,正待继续询问这群人中霍兰究竟认得多少,高台上的老者震慑全场的话语再一次响起。
“好了!既然已经解决了所有赛前的说明事项,为节约时间,所有的参赛者携带好你们各自的比赛法器,准备入场!”
清晰且不容置疑的命令声下,攒动的人群顿时开始了潮水般的翻涌。
“米莉安,跟着伊昙,她会替我照顾好你的,安心观看比赛吧。”
安布罗斯俯身,对跟在自己身侧缠着头巾的女孩温和道,在米莉安抿嘴点头后,他便把女孩的手掌交到伊昙手中,接着深呼吸一口,拄起拐杖一步步向大厅通往竞技场的门洞走去。
“等等,你怎么不带上墨镜!”
然而在他背后,霍兰有些急切的话语声突然响起,嗓音本就难被忽略的他,立刻引来周围参赛者的一阵侧目。
安布罗斯转身摇头:“先不用了,或者说……第一场我还用不上。”
“用不上?什么意思,你那么有把握?”霍兰皱起眉头诧异道。
“不,完全没有把握……”安布罗斯苦笑着抬手,虽然他的表情往深处看不到一丝担忧,但从嘴里蹦出的话,却让周围的人群再一次目瞪口呆过来,“用不上是指,我还不知道怎么去用,不要这样瞪着我啊,别说是比赛法器了……”
就连所谓的玻璃糖衣赛,我也是「第一次」亲自上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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