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雀的鸣叫,并非所有时候都那么令人舒适。
在叫声逐渐从悦耳变得刺耳的环境中,安布罗斯慢慢由昏沉的视野睁开双眼。
有些气闷……
而且,这种来自脸部的不算严重、但又有点挥之不去的压迫感,究竟是?安布罗斯总觉得在自己的印象中出现过,虽然此时直感较为粗糙,他却依旧产生了某种来自身体的期待。
“……伊昙?”
这个词语从大脑冒出的一刻,青年的思考几乎是瞬间清晰起来。
呼吸变得急促,安布罗斯刚打算从床上跃起,马上又龇牙咧嘴地倒了回去。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面朝下躺着的,气闷和压迫感均来自棉被枕头,这令安布罗斯有些莫名的失望,而身下陌生的床型,也代表他所睡的地方,并非是梧桐笔中霍兰安排给自己的阁楼。
轻微的响动传入耳廓,安布罗斯勉强转换视角,才发现在木床的旁侧,被自己惊醒的波波头正走上前来,摆正着盖在他身上的棉被与纱布。
——对了,我受了伤,而且绝非轻伤。
安布罗斯冷汗直流,在旁侧忙碌的波波头,其眼中沉重的色彩也表明了这一点。
“别动,乖乖躺好。”
“独……孤……学弟?我在哪里?昨天晚上梧桐笔没有……诶嘶!”问到一半,忽然被波波头在背部涂上一大勺创伤膏,那熟悉的冰凉以及刺痛感,顿时将他的困意全部洗去,“不、不要,为什么要来回搓……学弟你应该知道、这样会增加痛感的吧!?”
看到青年此时嘴角扭曲,但也精神充沛的夸张模样,波波头舒了口气。
“看来只剩外伤了呢。”
紧接着,她忽然变得面无表情,将手上的深绿膏状物蠕动黏着拉开,完全没有理会青年的求饶话语,把药膏猛然拍在对方的肩膀上,虽然那里的伤口没有背后正中那么严重,安布罗斯还是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疼掉了,连续抽了四五秒的长气。
为什么会那么痛啊!就连爆炸时的痛感,都完全比不过的级别!
“不!不要、停手啊……不要连另一边肩膀和腰都……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波波头的手还没停下,换了几个位置继续抹着药膏,安布罗斯又痛又痒,大概是因为加倍剂量的缘故,哪怕是触碰到没有受伤的区域,也会对皮肤产生刺激,更别提神经集中的腰部了。
这样说来的话,独孤学弟的手难道不会……?
“这,是给学长大意的惩罚。”
在安布罗斯濒临崩溃的边缘时,脸上一直以来都比任何人、甚至比伊昙还要淡漠的波波头,忽然极其少见的抿起嘴,并吐出了一句逻辑正常的话。
但熟悉其言行的青年,立刻意识到这些反常的举动,表明一直于「天窗」内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个头后辈,的的确确生气了。
“霍星人已经给学长施展过治疗术了,内脏虽然没问题,骨骼却没完全复位,”波波头顿了顿,停下双手肆动道,“虽然是遭遇袭击……但学长,似乎用了某些相当过分的战斗方式吧?别人看不出来,参与过改良滤魔石的傲,可是一眼就发现了。”
“啊……”安布罗斯一时哑然。
“不论是勉强自己带来的伤痛,还是治疗伤势带来的剧痛,都不是最痛的。”
波波头忽然莫名其妙地低声喃喃,她将手上的药膏用布抹去:“真的是很痒啊,这还是傲只体会了不到半分钟的程度……伊昙姐是怎么忍耐的呢?一整晚的换药……”
就在此时,陌生房间的大门被突然推开,爆炸头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看去铁青。
“醒了吗?”
“霍兰啊……你们都没受伤吗?昨晚梧桐笔……”安布罗斯挣扎起身,刚到一半又被波波头敲回了床面,这时安布罗斯才注意到,屋子竟然已经撤除了所有油灯,即便如此,他的视野却比来到梧桐笔后的任何一刻都要亮敞。
“等等……”青年额头渗出汗水,瞳孔也有些激荡,“现在……已经是白天了吗!我到底睡了多长时间?玻璃糖衣赛呢?”
“刚刚天明没多久,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小时,敌人的话,你那个小女朋友已经帮我们击退了,”答话间,爆炸头表情有些隐隐爆发的迹象,“至于冬季赛……哼,你现在还有那个体力去参加么?虽然我也很渴望奖金,但还没残忍到要求一个病患强行出场的程度。”
闻言,安布罗斯不由得咬牙:
“不行,我必须得去,这跟奖金无关,因为这场比赛……对了,伊昙呢?伊昙在哪里?”
此时青年的五官炸了起来,他终于回忆起,自己惊醒时所想到的第一个身影。
霍兰斜眼看着惊慌的安布罗斯,淡淡答道:
“伊昙大小姐的话不在这,因为跟着你的那个卷发小妞还有你侄女,分别在昨晚和清晨交替照看了你两小时,现在你那小女朋友正在安排她们休息,包括中间她自己的补时和换药,你才能恢复得那么快……好了,现在告诉我,昨晚袭击你的人是谁?穿着什么衣服?什么口音?”
爆炸头的双眼紧紧眯起,他严肃的表情让安布罗斯产生了错觉,那是一种如同上位者被藐视的愤怒,而这种陌生的愤怒出现在爆炸头身上时,明显有些突兀。
而安布罗斯也没有隐瞒的理由,当即,除了自己作战时关乎科学的内容,青年便将遇袭前后的情况,原原本本地阐述了一遍。
“……黑衣白帽?”
然而,听到其中某个描述后,爆炸头却反而皱起了眉毛,他来回刮着已经剃去胡子的下巴:“怎么会,束装居然不一样?还是那么容易被记住的服饰颜色……难道,并不只有那混蛋一路人?该死,居然在袭击失败后自爆,真不像是那些混球以往的风格啊!”
“等等!”
对霍兰充满怒意的自言自语,安布罗斯心里一惊,连忙问道:
“你刚刚对敌人的服装好奇了吧?难道……关于袭击者的身份,你有眉目吗?”
问到这关键的内容时,霍兰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扭曲,但立刻又恢复了正常:“身份?很遗憾,我现在还不能肯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