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男子呆在原地,他甚至忽略了来自身前的杀意。
……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本来已经权衡好了一切「公平」手段,只等着按部就班实施完毕,将「罗雀」淘汰,然后所有人一起晋级自另一全新局面,冬季赛前四场的积分是累计的,按照他的想法,只要捉住47号无法攻击的弱点,就能完美地步入下一局。
按照他的计划,一旦实施成功,不但能剔除棋盘的捣乱者,所有人的分数还都能保持在均等的水平线上,对于「传统」的玻璃糖衣赛而言简再合适不过。
按照他的预测,以黑曜的引领为核心,他们这群实力不弱的参赛者共同合作,敌人应该只剩下那两名魔导师而已。
瘦高男子想了很多,但他也没想太多。
他此时脑海中只剩下一句话,战战兢兢地自语着:“结束了?幸好,幸好……”
幸好……死的不是我。
就在瘦高男子面前不远处的地面上,破碎后重新凝聚的晶体掉落该处,如同恶魔的利齿般,让本来严肃的他背心发寒,丝毫不敢靠近。
视野回到另一边,安布罗斯气喘吁吁,拼命调节大脑中因负荷计算产生的疲劳。
在安布罗斯面前,一名除他自己外无人可见的少女,将几秒前的爆炸冲击完美地挡了下来,比较危险的是,爆炸产生的一部分尘土,沾染在她透明的身躯表面,形成了些微轮廓,少女反应很快,她立刻从被无数视线注目的原地离开,去到不远的阴影底下开始清理灰尘。
也不知是不是扭头躲避的原因暂时消却,青年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喃喃道:
“果然,就算由「注视系统」来引导,电池的魔力还是无法稳定释放吗……”
安布罗斯从怀里掏出了另一副一模一样的墨镜,拄着下巴思考起来。
“只要成功锁定,哪怕距离再远,哪怕中间有障碍物,都能完美地避开干扰命中目标,这就是「注视系统」的功能么?可惜的是只对魔力有反应,消耗也不低,而且这个‘最大距离’究竟能到达多少,实在是个未知数,否则我都想给断杖安一个了。”
就在青年喃喃自语的时候,他面前忽然降落下某个身影。
“虚伪的家伙……”
橘脸色不善,丝毫未停地走到他面前将其一把拎起,冷冷道:“是你干的好事吧?为什么要来妨碍我,没有你那多余的小手段,我也能毫无悬念地拿下这局比赛!”
安布罗斯疼得龇牙咧嘴,但他还是立刻在脑海中发出相位波传达,阻止了伊昙差一点现身的武力驱逐,然后向赤发女子苦笑道:“橘小姐,种种原因,总之我现在这副身体真的不太妙,能不能放我下来再说话?”
赤发女子眯起眼睛,但还是松开了拽住安布罗斯的手,在她身后,裁判铎尔芬也赶了过来,惊疑不定地问道:
“47号……刚刚在最后时间,法阵讯息告诉我,那一丝难以察觉的魔法波纹,居然是从你这个方向传来的!?老朽已经暂时遏制住观战席各仪法屋的混乱了,但你到底干了什么……如果不能给出合理解答的话,老朽会视情况,剥夺你的参赛资格!”
“你的修为只有见习魔法师吧,”橘一字一顿,“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等等,你说什么?他的修为只有见习?”闻言,铎尔芬的表情变得非常精彩,“难道一直以来,老朽所质疑的感知都是正确的?但……这怎么可能?”
“没错。”
安布罗斯再次露出苦笑,他朝表情各异的两人抬起双手:“我的修为的确只有见习,这一点橘小姐已经通过奥术洪流确认过了,并非作假,然后裁判先生……非常抱歉要告诉你,刚刚的情况,是我做的,也不是我做的。”
铎尔芬皱起诧异的双眉:“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回答之前,铎尔芬裁判,我想先确认三件事,”安布罗斯不紧不慢地道,“在玻璃糖衣比赛中,只要呈交过图纸,使用图纸所示的法器这一点,应该不算犯规吧?”
“……不犯规。”
“一旦晶体触碰到参赛者,即判断为纳入该者的保护之下,没错吧?”
“也没错。”
“那么……根据这局比赛开始前,裁判曾经解释过比赛的新规则,也就是‘晶体在被完全破坏后便会回到红圈处重塑’,这一点应该也没错吧?”
“这些都没错,但……”
说到这里,铎尔芬忽然惊讶地看到,他身前的赤发女子浑身颤抖起来。
“你这个混蛋,利用了我一开始的策略吗!?”橘咬牙切齿地问道,“只要晶体不完全碎裂,就不会回到初始点,所以突破点就在于‘如何在完全破坏前,让规则多判定几次’,但这可是玻璃糖衣赛今天凌晨才刚刚修改的咒文逻辑,你是怎么解读出来……”
赤发女子的话,让铎尔芬也吓了一跳。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橘在本局比赛淘汰第一个人时,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如果是在规则变更前,所有参赛者都会潜意识认为,晶体必须要被完全打碎,否则哪怕出现了裂痕,万一没能在第一时间被裁判知悉,这个攻击就无法对敌人造成可观的扣分。
往届,就有分数误扣的情况出现,虽然赛后也对疏忽大意的裁判作出了处罚,但所有仪法屋从此都留下了心眼,那就是在由“人”来判决的时候,最好直接将夺走晶体的人手中的晶体彻底破坏,而不是阶段性地打出裂痕,否则参赛者绞尽心思打出了两回击破,眼力不济的裁判却只判定出一次,岂不是相当浪费?
然而,这一届冬季赛却加入了法阵辅助的判决方式。
——这也将意味着,无论多微小的破坏,只要存在,就会被准确判定!
这是最公平的判决,也是最致命的判决。
“我当然没有解读出来,”
面对橘的疑音,安布罗斯摇头:“不如说,我根本就没去解读,根本就不需要解读吧?这难道不是玻璃糖衣赛最基本的战术么?在短暂的时间内,突破敌人的‘糖衣’,以最快的速度在对方离手之前对晶体重复击打,造成可观的分数削减……难道不是这样?”
就如同描述理所当然的事一般,轮椅上的青年歪头看向两人。
那眼神中,似乎诉说着某种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