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其他的什么?我提出这件事,不过是想为了胡弗顿冕下澄清立场而已,如果按你的说法,作为一个狮心纹的内线,他为什么要提醒我们小心?这不是作茧自缚吗?”
“鄙人的观点与冕下不同呢,”
劳伦斯摇摇头:“冕下是否有思考过,这本身就是一个降低自身嫌疑的策略?没有胡弗顿冕下的提醒,欧匹诺的确不好过,但就算有了提醒,面对目前这般灾难,我们又能夺回哪怕任何一点优势吗?所以,这很可能只是将所有人注意力,提前转移的手段罢了。”
“但这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况且,胡弗顿冕下可不光给了我们提醒,还在特尔兰登现身后,为商都无偿提供了核爆的读本,这难道也是谋略?未免有些太大题小做了吧?”
“哈哈哈哈……猜测是吗?”
劳伦斯忽然失声笑了出来,就如同想起什么可笑的事一般:“没错,就是猜测……但我也只不过是在遵循冕下最开始说过的‘某些话’罢了,还记得冕下在离开竞技场前,对「秘银榔头」与「梧桐笔」参赛选手的判决吗?当时你是怎么说的来着……”
年轻屋主语气揶揄,措辞却丝毫不模糊,他一字一顿着:
“——「为了能让更多人活下来,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然而,到了现在,你却要区别对待吗?”
无法反驳对方的攻击,斯利凯拉的额上冒出细汗。
“……如此言语,你是要彻底站在与我们对立的平行线上吗?劳伦斯冕下。”
年轻屋主挠头道:
“‘我们’?这真是奇怪的说法,为什么你会认为,在场的听众都会站在你那一边呢?当然,如果单凭「星徵」与「罗盘塔」联手也能被称之为一方的话,自称为‘我们’的确没什么问题……况且,我怀疑的也不止胡弗顿冕下一人。”
“据鄙人的消息,昨晚「星徵」可是对「梧桐笔」的参赛者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呢……”
说到这件事时,劳伦斯身后的橘,适时的将那还容纳着一小半月贝石的盒子,丢到了妖艳男子面前的地面上,清脆的碰撞声从中传出,将斯利凯拉的眉毛震动。
而劳伦斯的语气,则从温和慢慢改为了严肃:
“各位可以尽管查看!这是哪间仪法屋‘工作’时的魔法标签,又是什么类型的‘工作’,虽然解释起来不太方便,但想必各位都心照不宣吧?而从这里面拿走过标签的47号……也就是「梧桐笔」的安布罗斯选手,我从他口中得知,除了某位女性魔导师外,他本人还确确实实遭遇了狮心纹刺杀者,这很有趣!如果对「梧桐笔」的刺杀行动,跟冕下先前提到过的‘与胡弗顿的合作事宜’,哪怕有一丁点的关系,冕下都会很麻烦,不是么?”
“……你说什么!?”
斯利凯拉几乎是脱口而出:“狮心纹的、刺杀者?”
随即他很快就察觉到一件相当不妙的事,顿时面露惊容,瞪大双眼看着身旁的胡弗顿,已经无法再保持平静。
原因很简单,别人不知道,但他却能马上思考清楚,自己最不想得到的答案,却在劳伦斯的这句已经极其接近于证据的发言下,仅仅缺少一份支撑而成立了。
要知道,在今天上午的比赛开始前,他还特意去跟胡弗顿询问过关于拦截47号选手的事,而光头当时给出的答案是“已经解决了”,至于过程却被堪堪略去,斯利凯拉当时还不甚在意,现在想起却已经一身冷汗。
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什么?
与「华冠」在商战中摩擦多年的斯利凯拉,还是相对熟悉劳伦斯的性格,在这种情报上,他是没理由说大话的,之前的辩论,也不过是斯利凯拉自己给自己打太极拳罢了。
然而47号遭遇的刺杀者,竟然也属于狮心纹?
太多巧合联结在一起时,假象就必然会成为真相,斯利凯拉开始缓慢的、一步一挪地从光头中年人的方向后退,他明白,在连自己都无法欺骗的事实面前,「星徵」完蛋了,如果胡弗顿属于狮心纹,那么在场的一切、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就只是笑谈罢了。
而这一点,却在他的心中提前印证结束了。
关于证明胡弗顿身份不妙的那最后一份支撑——也就是交易的真正过程,以及今日晨朝他向胡弗顿询问的“结果”,斯利凯拉不敢说出口,不但是因为害怕「星徵」名望一落千丈,也不但是害怕胡弗顿会直接暴起杀掉自己,他还有一点歇斯底里。
胡弗顿是内应!
胡弗顿是狮心纹!
核爆读本是幌子!是手段!是计谋!
爆发性计时器也是幌子!是手段!是计谋!
如果这一切都成立的话,他们现在所站着的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什么生存之地,反而是一处巨大的圈套,至于是圈什么的套,他不知道,也不关心,因为他很可能会死,「星徵」也会彻底覆灭,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能够存留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斯利凯拉冕下?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呢。”
此刻,劳伦斯的疑问忽的响起,才将妖艳男子从急促的呼吸中拉回神,他回望了一眼神态平和的年轻屋主,眼白充斥着血丝,紧接着又对围观的队伍环顾一周。
——要死,
要死,就一起死吧。
斯利凯拉的嘴角忽然浮现一丝不健康的笑容,描述为阴冷不甚精准,描述为疯狂又有失偏颇,描述为绝望却过之不及,就是这样的神情,让周围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
“胡弗顿他……”
“他是……”
劳伦斯眉头轻跳,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看来斯利凯拉冕下,已经在深思熟虑后得出解答了吗?”
然而下一秒,斯利凯拉却狰狞地笑了出来。
“——胡弗顿冕下他,是无辜的!是正确的!你的猜测是错误的!哈哈哈,没错,他是正义的、你是邪恶的、我也是邪恶的,错了!我们都错了!哈哈哈,没救了,都错了!!”
妖艳男子状若癫狂,他甚至开始跑动起来,这让周遭所有仪法屋主都面露惊容,糟糕至极的气氛带动了队伍的混乱,就连跟随在其身后的螺旋卷碧吉斯,眉头都深深皱起。
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家伙突然像疯了一样?
“——没用了,这里没救了!大家都没救了!「星徵」没救了,商都没救了,维尔西尼也没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队伍后方,想要冲过去质问神经质般斯利凯拉的栗发少女,被身旁老者一把拉住,斯波提尔格有些惊疑不定,因为突变来的是如此猝不及防。
眼见这一幕,沉默的胡弗顿瞳孔中闪烁着莫名光芒。
而劳伦斯微眯的双眼愈发沉着,他向妖艳男子的方向走近一步:“斯利凯拉冕下,请冷静一点,我们无法理解你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关于「罗盘塔」究竟是否内应这个问题,如果不好好解决的话……”
“抱歉呐,他好像不怎么清醒了……”
就在废墟中心气氛诡异到极致的时刻,一声不合时宜的打断突然出现。
所有人顿时下意识将视线转移至声源方向,在胡弗顿的身后,一个身穿厚重斗篷的身影从阴影处走出,他的脸被斗篷特意遮盖着,声音也浑浊不清,让人猜不透身份。
“这个问题说来话长,还是由我,来替他回答吧。”
神秘来者的话音百感交集:“关于冬季赛、关于狮心纹、关于这场发生在商都的灾难,这一切一切的起因……”
是时候,落下帷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