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关于胡弗顿冕下,到底是不是狮心纹内应这一点呢……”
神秘来者毫不顾忌,径直走到了废墟对峙的漩涡中心。
在光头中年人诧异的目光下,来者歉意般对他一点头,缓缓答道:
“——很遗憾,他是。”
也许是话音太过轻平,也或许是比起劳伦斯锋锐不足,除了全神戒备的光头外,在场甚至没有任何人对这句话作出一点反应。
“嗯,我就知道,必须得花点时间来解释……”
神秘人无所谓般点了点头,继续道:
“首先呢,核爆的时限,并非在特尔兰登发布死亡宣告五小时后,也就是诸位记忆中的今天晚八时才孕育完成……准确而言,从现在计算起,整整一小时后,也正是今夜八时整,反而应该是核爆‘彻底从狮心纹组织手中失去控制’的既定时刻!”
这句话出口时,其他人还没有反应,最近的劳伦斯却在愣了一愣后,变作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而神秘人则转向光头道:
“胡弗顿冕下,当时你向大家描述有关「子极核爆」图纸时,虽然所有的话都属实,但却唯独漏掉了一点没说——那就是在酝酿完成后,能够随时依信标引动的核爆,仅仅只能稳定地存在七个多小时,一旦超过这个时限,哪怕压制着信标,也再无法阻止魔法的井喷效应,从而直接引爆在信标所在的区域,将一切灰飞烟灭……没错吧?”
从神秘人出现起,胡弗顿就作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此时,他犹豫着答道:
“是又如何?对于即将覆灭的商都而言,成熟的核爆能维持七个小时、还是十个小时,又有什么区别……”
“错,大错特错!”
神秘人突然加大话语声打断道:
“胡弗顿冕下,你曾经说过,核爆的初爆乃是来自三日前的烟火……现在,请容我向你道歉——为了那能够‘击溃你虚假言论’而产生的歉意,我感到非常抱歉!因为,那阵烟火,根本就不是初爆的声响!而之所以被你提到,就像劳伦斯冕下所说过的,根本就是某些‘立场诡异’的人,想要借助先入为主的心理观念,将自己带入无辜的那一方,潜藏身影罢了!”
虽然神秘人话语的攻击性已经开始变强,但周围的观者依旧没有改变怀疑的态度。
当然,话语者也完全不理会旁人,他只是继续清晰地描述着:
“如此一来,真正的初爆究竟在哪里?很简单,既然在原本推测中,本该是酝酿结束的时间,却反而是失控的时限,也即是说,我们只需要把当天烟火的时间,向前推动七个余小时,便能够发现初爆的真正时刻……”
“是的,几乎没人察觉,因为初爆所最接近的城区,也根本只是条无人问津的街道罢了,明明是欧匹诺街区偏向中央的位置,也是能够在引导范围内将核爆遍布全城的位置——在那一小块区域,十分诡异的没有行人,没有摊位,没有商家,只有一间连经营者都有些耳背的破旧旅馆,在那间旅馆,哪怕将三楼的房间全部用魔法炸掉,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然而,就是在那近乎无人的街道中,却有一位倒霉的家伙,在午后时分,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巨大招牌险些砸伤,如果不是那人的护卫相救,很可能整个冬季赛的格局都会变得不同,而那位倒霉人士,直到数小时前还十分纳闷……”
“——明明只是一块半木半铁的空心招牌,为何砸到地面时,居然产生了犹如气球爆裂般的骇人声响呢?”
“本来,这起意外发生时,还是勉强将少数街区外的行人视线吸引过来,也不知是坍塌招牌先入为主的印象,还是这个街区实在让他们不感兴趣,看过来的人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只有那倒霉的家伙一直耿耿于怀,因为,让他好奇的不只是招牌的坠地声,还有那处旅馆主人的态度,明明连自家店牌都摔烂了,居然还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以上就是我的证言,听上去虽然有些令人遗憾……不过,我刚刚所描述事件的发生时间,正是烟火爆炸声当天,将爆炸声发生时刻整整推迟七小时四十一分所发生的事,”
“——完美契合「初始爆炸」的真正时限。”
话音落定,面对废墟队伍环围中寂静的人群,神秘人息声站立。
然而,对面的胡弗顿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啰啰嗦嗦半天,到头来跟劳伦斯冕下的诡证也差不了多少,没人注意到的证言?如果这都能被称为证言,那连我都能给你拿出一大堆,我之前就说过了吧,拿不出切实证据的话,天上的鸟都可以是凶手……”
“要证据,可以啊。”
就在胡弗顿打算滔滔不绝地反驳时,神秘来者忽然从斗篷里拿出了一件东西,让光头中年人瞬间哑住,进而脸色大变。
“怎么可能!?这个东西,你、你是怎么……”
他一手颤抖地指着神秘人手中的事物,一手下意识摸上了自己领口。
“噢,说起这个东西,可花了我不少功夫才搞到,不要着急,这件并不是真的,只不过是我从劳伦斯冕下店里顺手‘借’来的罢了……”
神秘人反手一丢,早作准备的劳伦斯便顺势接下,发现那居然是一件对他而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专属于「华冠」的白色仪法屋长袍。
“至于真正的那件嘛……”
神秘人抬手,将中指与拇指指尖相触,上三指呈轻松状态的水滴型空腔。
紧接着,他环绕周围所有人一圈,最终停滞于光头中年人的朝向上:“不好意思,它在你的正后方,并且已经……”
——被他,提前绽放了。
在用斗篷下的嘴型吐出最后一句话的同时,神秘人交触双指猛然错开,食指如同硫石撞击般拍击在掌心的皮肤上。
啪。
轰!!!
响指听上去并不响,当然,并不是因为作出它的人动作不够规范,而是因为,它的声音已经被另一道堪称轰鸣的剧烈爆破音,彻底掩盖掉了。
耀目的闪光骤现于胡弗顿的身后、商都仪法屋队伍的背侧,也正是他们向城首府废墟行进前的那一侧,此时,有些人还正视着那个方向,有些人侧目着那一角度,有些人回头翘首仰望着那片视野,所有人甚至忘记捂住自己的耳朵——
以至于下一秒,集体站立着的仪法屋商队,被浪涛般席卷而来的冲击波。
吹得东倒西歪!
就连神秘来者也有点稳不住身形,嘴里不愉快地抱怨着:“这就是核爆么?弄出来的动静也太夸张了吧,说起来,接下这个活的我也是莽撞,弄得不好连命都没了……”
爆炸结束后,所有人恢复错乱的情绪,但依旧呆滞地看向貌似正碎碎念着的神秘人。
刚刚那是……「子极核爆」?
虽然难以置信,但这种威力,这种规模,这种声势,难道还会有别的答案吗?
即便有不少人怀疑神秘人的立场,但在目前突发核爆的下,他似乎真切印证了他所说的话,距离时限还足足有近一个小时,但爆炸却被提前触发了,这可以说明很多问题。
“很壮观吧?”
就在此时,神秘人那雌雄难辨,却无法忽视的古怪嗓音再次响起,这一回,却再没人敢忽略他,他叹了口气道:
“为了能引发核爆,我还特地多花了不少时间,去疏散竞技场的平民,否则,我又怎么敢轻易触发‘信标’呢?你们看,现在连玻璃糖衣赛场都被炸没啦。”
“……等等,你刚刚说平民?”
就在目见爆炸发生一幕后,胡弗顿呆滞地转回头,他的瞳孔开始动摇。
“哦?怎么,我刚刚说漏了吗?”神秘人摸了摸脑袋,随意地笑了几声,“也对,狮心纹的诸位,你们别生气啊,如果你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放在平民身上的话……很遗憾,”
他一字一顿:
“现在的商都,早就已经不再有「任何平民」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