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爆时限四小时前。
六边形玻璃糖衣赛竞技场,一处被坍塌裂墙压倒的三角空间内,接连的轰鸣音由小变大,最终咣的一声巨响,某扇变形的厚重铁门随着碎石飞溅弹出,将封闭的空间打破,几名灰头土脸的人从中走出,因为弥漫在四周的灰尘,他们还在不断地咳嗽。
其中一名长发青年,如同看怪物一般,看着走在最前方、正随意拍掉拳背上石屑的波浪卷女孩。
“连、仅次于大罪地牢的混合锻钢,都能靠蛮力破开……这是什么魔法!?加持术?”
走在他前面的安布罗斯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但他还是如实也无奈地答道:“应该是加持术没错了,因为缇妮姐能够拿得出手的魔法里,似乎只有加持术是最俱特色的。”
古棋结结巴巴地问道:
“但加持术……那根本就是初级修为的魔法吧?如果会加持术的魔法师,都能造成这种破坏力,公国专门针对魔法师建造的大罪地牢,还有什么存在意义?”
“大概是没有意义的吧……”
安布罗斯抹了把头上的汗,尝试让自己严肃起来。
“目前还无法跟你解释更多,总之这样一来,你应该彻底相信我早先跟你们说过的话了吧?”
盯着若无其事的波浪卷,古棋咕嘟一声咽下口水,讪讪点头后,他环顾了一遍狼藉满目的坍塌,震惊道:
“说起来……这里不是冬季赛场么,怎么都、变成这样了?”
安布罗斯叹气道:
“也对,你们是直接被传送到地牢里的,所以还不了解竞技场发生的事啊,额……”他随意般扫视了遍四周,然后忽然在一声诧音后闭上了双眼。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古怪:
“总之,按照之前跟你们解释过的,由你来说服「秘银榔头」剩下的商队成员,以‘让他们先逃到商都外’为条件,帮我把这三个椎体,也就是由梧桐笔提供的「标签序列法阵」的响应锥,钉在平地半径至少百米范围的圆形边缘上,并迎接从圈内逃出来的人,就按照我教给你们的话语,将那些人安抚下来后,让他们朝商都反方向各自离开,越远越好,直到商都升起‘烟火’之后再返回。”
“明白是明白了,但……”
虽然答应,古棋声音却依然有些不确定。
“根据地牢下你的解释,在下不得不信,你确实是由伽陀朵贤者暗中派来商都,以应对这次灾难的使者,就连找上没落的「梧桐笔」,也是伽陀朵一开始的计划,然而,都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了,为什么你依旧不亲自现身呢?”
长发青年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如果你确实是由“不屈意志”派来的,为何需要一个无名小辈做你的替身?难道身为公国领袖的派遣者,还存在着什么难言之隐吗?
“并不是这样……”
安布罗斯在闭着双眼的情况下,吃力地将自己穿在上半身的蓑衣扯动,同时摇头解释道:
“首先,伽陀朵大人派来的人不止我一个,但都有其他的任务,比如她们俩,至于我自己呢……商都的平民数量实在不少,欧匹诺城内的响应锥,出于某些能力上的限制,我必须由自己亲自掌控,所以在仪法屋那一方,我必须找到一名能替我说话的人。”
旁观安布罗斯莫名其妙的行为,古棋有些一头雾水。
“而时间紧迫,也是实在找不到其他人选,只能就近拜托你,毕竟你的声音、体形跟我相差都不算太大,辅助以之后的手段,乃是能够给予狮心纹团体最直接震慑的演说形象,至于你是否答应……我之前不是问过你吗?”
假设,你在心里有着难以割舍的人或事,为了那些事物,你又愿意付出多少代价?
——比如,担当一次所谓的「英雄」?
对于这个曾令自己纠结的问题,古棋犹豫了不短时间,但无论如何,他都放不下那名在安布罗斯口中,已经跟随在商都队伍,前行至百分之百为陷阱地点的栗发女孩。
要知道……自己可曾在她面前,彻底夸下过要成为其“强者”的海口啊。
“根据我之前的推算,要想将商都、甚至是狮心纹真正目标的联合公国,从这场灾难中拯救出来,一共有四个不可或缺的部分,而你的英雄形象便是其一。”
最终,古棋一咬牙狠然道:
“没办法了!的确,如果没有你的出现,「秘银榔头」商队全员只会落得葬身于商都的下场,虽然在下对维尔西尼并没有太深厚的归属感,但作为回报,在下便帮你充当一次傀儡……但是!当商都的灾难被解决后,你、你还得帮在下好好地向大小姐她解释一遍啊!”
“……没问题。”
安布罗斯笑了起来:“当然,说是傀儡也有些夸张了,想必在灾难结束后,就算不是维尔西尼人,伽陀朵大人也会看在功劳情面上,给予你们充足奖励的,至于乔伊小姐那里,请放心,到时候我会出面的,当然,我也不会抹去你勇于承担‘英雄’的决心……这是一场双赢的生意,不是么?”
“在下还能拒绝吗?”
古棋无奈点点头:“便根据你所说的,在下现在就先出发赶赴仪法屋队伍的目的地,只不过,负责布置那什么响应锥的、也就是「秘银榔头」剩余的商队成员……他们应该怎么出城?欧匹诺的三扇城门,目前不都被狮心纹的敌人包围了么?”
“唔,这个问题问得好……”
花费九牛二虎之力,安布罗斯脸上笑容消失,终于在目不视物的状态中,单手脱下了厚重复杂的蓑衣,然后如同顶着巨大压力般睁开双眼,在尽可能不正视前方的窘态下,把蓑衣轻轻披在了一处空气中,然后慌张转身捂住口鼻。
“怎么了?”
古棋不明所以,他没有注意到,那件蓑衣被抛到空气中后并没有掉落地面,而是开始怪异地扭动起来,就像其中存在着什么活物一般。
“不是……刚刚我不是说过,若想将商都从灾难中解救出来,一共需要四个部分吗?”
安布罗斯尽可能平息急促的呼吸,一边说着,一边朝蓑衣方向打了个奇怪的手势。
顿时,终于回过神的古棋被眼前突如其来的景象吓了一大跳,本来他还以为,蓑衣只是被青年施加了气流术,没想到扭动结束后,视野中该处透明的空气,就如同记忆倒放一般碎片化重组,被撑起的布缕轮廓之下,居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又是什么魔法?
古棋心中震惊,一会儿是突破常识的加持术,一会儿又是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波纹的欺诈魔法,这就是由不屈意志亲自派遣使者的手段么?
也许是因为蓑衣过于宽大,被罩住的后者又一言不发,哪怕能看出人影大概是名女性外,古棋一时间也猜不出,斗篷底下的人究竟是何等身份。
只是,从斗篷底下伸展到地面的空档处,两支洁净无暇的细足,赤裸着踏在碎石中,让双目圆瞪的古棋忍不住又一次吞下一口口水。
“这、这位是……”
安布罗斯深吸一口气:“敌人群体中,存在身为大魔导师的强者,这本来也在伽陀朵大人的预测之内,所以,除了负责从战略上将狮心纹阴谋瓦解的我以外,四个部分中……”
稍微摆弄蓑衣的领口,人影终于从厚布中探出了脑袋。
让古棋吃惊的是,那居然是一名年龄比自己和安布罗斯还小的、生着有一头别于维尔西尼人发色的银丝少女。
“——必须存在一名,足以对敌大魔导师的「切实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