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天霖脸皮抽了抽，赔笑着点头称是。他当然不信，但又不能反驳；本想腹诽几句，又怕被听到，最后只能憋屈的强咽这口气。
神君摩挲着剑柄末端的猩红宝石，幽幽道：“倘若你违背誓约，那就让亿万龙族尽归幽都吧。”
“什，什么？”敖天霖恍惚了一瞬，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神君没有重复。
“神君，这不合规矩……”
敖天霖脸上的怯意忽然退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无畏的凛然。“龙族自诞生之初就隶属天廷——”
“幽都没有耐心为龙族转化冥气。”神君打断了他。
敖天霖一怔，立刻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神君要的不是龙族的人，而是龙族的魂！他要勾亿万龙族的魂！
醒悟的敖天霖双眼怒瞪，心中暴涨的愤怒瞬间压下了恐惧，他不顾身份，厉声争论：“亿万龙族皆乃悬天帝之臣民，受天廷庇护！神君若因一纸誓约，就要索亿万龙族的命，天廷岂能坐视不管？！到时，争端再起，生存于夹缝之间的万千种族又遭战争之苦！”
“抬眼望去，满目荒芜，累累白骨，饿殍遍地！苍生恸哭，殊不知，这天下大劫，起因竟是丝缕贪念！尔等身居高位者可知战争残酷！又可知天下黎民之困苦！亦或者说，神君本就想再起战事，故而在此为难于我，所为的不过是为早已备好的战事找个好听的由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越讲越激动，到了最后，情绪狂躁的敖天霖竟是直接指着神君的鼻子骂了起来：“尔等妄为天地！尔等都是贼！窃黎民苍生之希望而苟活于世的贼！”
站在他身侧的敖凝一双星眸瞪得老大，眸光间尽是不解和错愕。两百年来，她几乎未曾见过父皇发怒，她更没有想过，对天廷和幽都向来谄媚的父皇，竟然敢指着幽都之主的鼻子厉声大骂！
“你可曾真正了解过他？”
神君对敖天霖的怒骂听而不闻，它转身看向敖凝，不疾不徐道：“他是个很有意思，但执念很重的人。幽都不欢迎这种人，所以，他才能以四皇子的身份继任龙帝之位。”
敖凝愣了愣，忽然想起来确有其事。排行老四的敖天霖能继承帝位，不管怎么说都非常奇怪。
“你父亲出卖了所有能够出卖的人，就是为了那张明晃晃的帝位。”
神君继续说道。“在他眼里，唯有一事值得他牺牲。”
子民...这两字不受控制地跃入敖凝的脑海，她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些伤感。
“天机不可泄露，敖天霖，你权且当此为一劫。”
“必须立誓？”敖天霖咬着牙，试图反抗天机。
神君点头，“立誓尚有一线生机。”
……
最后，敖天霖父女在神君的见证下向通幽立了誓言。
“敖凝若是在嫁人之前殒命，或是见了不该见的人，亦算违约，我会命无常们来收人。切记小心行事，你的父皇和母后，还有十七位兄弟姐妹都在等你下去呢。倘若是你女儿们先到了，难保他们不会把怒火洒在侄女身上。”
丢下这句话，神君便飘飘然的回幽都去了。
父女相顾无言，过了许久，两人心间的一切思绪都化作声声哀叹，随着水波散去了。
回宫的路上，敖凝遇到了姐姐敖溟。
她深知姐姐为何而来，俩人递了个眼神，然后不约而同地飞向海面。
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敖凝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在冥府的遭遇，又把经过斟酌和删减的立誓过程讲了一遍。姐姐对父亲的选择大为震惊，同样也很可怜妹妹的遭遇，她想当然的以为能挽回一切，便提议带妹妹去天廷见众仙之主·悬天帝。
敖凝牢记着神君的最后那句警告，所以断然决绝了。、
姐姐只道是以为妹妹一身冥气不敢去天廷，便打包票说，护她周全。
妹妹还是拒绝了，姐姐大为不解，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
最后，无法达成共识和有效沟通的姐妹俩就打了起来。最后以妹妹获胜，而后遁逃；姐姐失败，入水逃走的结果，落下帷幕。
在此之后的一年多里，敖凝在偏远小岛潜心修炼，尝试控制冥气；敖溟则是受到秦无羲体内的火焰的影响，对这凡人心生爱慕，天天黏着秦无羲不放，即便是被打断了腿也全然不顾。
直到那一剑“天溟映月”，才让所有的事情回到了正轨。
……
“爷爷，您到底和父皇做了什么交易！”急于探求真香的敖凝终究是没忍住。
“我只是个负责牵线搭桥的小喽啰罢了。”秦老头耸了耸肩，漫不经心道。
“幽冥神君会找小喽啰牵桥搭线嘛！爷爷你莫要骗我！”
敖凝生气的哼了一声，接着转身看向秦无羲，她刚欲开口，却忽然瞥了眼姐姐，粉妆玉琢的面容兀自扬起娇媚的笑容，进而柔声道：“相公可知秦爷爷是为何人？”
秦无羲看了看她，没什么心动的感觉，想来是看敖溟看得太久，早已习惯了这副娇媚勾人的面容，所以才能保持平静吧。
不过，这对双胞胎还是有些不同的。敖溟的娇媚中难掩久居高位者的威严气质，就如同绽放在刺骨寒风中的雪莲，固然美丽，但是难以碰触，更不可亵玩。
因为火焰的影响而投怀送抱，算是另一码事。秦无羲暗戳戳的想着。
至于敖凝，或许是不被作为继承人来培养的缘故，在那层与生俱来的娇媚之下，还藏着一丝灵动，有种自然随心的美感。就像白栀子花那般。
“相公只知道爷爷喜欢用剑术犁地，用神通驱赶鸡群，做事不靠谱，天天被婆婆骂。除此之外，就一概不知了。”
虽然不能真的对敖凝做什么，但口头上的便宜该占还是要占的，反正是个乐子，也没人会当真——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右侧的腰间软肉猛地传来一阵钻心剧痛！
这一招他可太熟悉了！他立马看向右侧的敖溟。
然而，敖溟依旧仰着雪白的脖颈，面色清冷，站的笔直，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秦无羲没有追问，而是侧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她。
一言不发，就这么盯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敖溟的脸色越来越不自然，直到一抹红润悄悄浮出双颊。
“你脸红了。”计谋得逞，秦无羲开心地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