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困!”
睡意没有完全消散,只要我稍有颓废之思,它就立刻占据了我的身体,眼睛开始缓缓闭合,但突然传到耳边的锁链声让我猛然惊醒!
“不困了!准备吃晚饭!”
所发的梦还能首尾衔接,这怪事我还是三十年来不曾遇到过的。
挪动狗粮袋拿起一次性纸杯,收拾好手机衣服,我准备就此突围从野狗的包围圈中冲出去。
“古有关羽过五关斩六将,今天有我过五关斩七獒!看招!看招!看招!……”
用一次性纸杯在水泥地上倒出的小金字塔经受不住饿犬狂徒舌头的摧残,我的创作远没有它们的摧毁来得快,一个金字塔又一个金字塔被饿犬的舌头卷走,只需一个低头的动作刚才还是丰饶富庶的“城池”就只剩下残垣断壁。
野狗增加到七只,吃的比中午多出一倍更甚!到最后我干脆找了个平坦角落提着狗粮口袋倒出一堆来,任它们争抢去。
“哎呦!农在这旮旯育狗啊!”
说着方言戴着口罩的居委会老阿姨正要穿过马路向我的店门口走来,我急着向她挥手,毕竟路还没有修好,那水泥路基比人行道矮许多,老人过路一上一下容易摔跟头。
“有话你就说吧,我听得见。要登记?还是量体温?我过去就行了!”
“哦,么事,么事。我只是老远看到有宁,过来侃侃是嗲宁。”
腿脚不利索的居委会老阿姨还是那么爱操心,过完年之后在这条街上她是我第一个遇到的行人,这样的状况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谁都无法断言。在和阿姨寒暄了几句后,我将她送到路口才转回,从路口看我店门口的狗儿们,只有一团团模糊的轮廓。
“狗是不是又增加了?”
我喃喃的说着,猛然想起了刚才过马路之前并没有把40斤狗粮先生送进店里去!脑中轰然一响,万事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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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能出门,也别在家喝闷酒啊!”
路灯点亮了又到了回家的时候,我绕进离家不远的一家小超市,将货架上的二锅头全部抱到了收银台上。
“怎么?失恋了?”
我板着脸牙齿紧咬着,我真怀疑刚才那一跤摔断了腿骨,痛得我从额头到脚趾直抽抽。
“我过马路……摔了!”
“那买这么多酒干什么?”
“药店里酒精卖完了!”
不等超市老板从懵逼的状态恢复过来,我用手机支付完成,然后提着一购物袋的二锅头从超市离开了。
我从不抽烟喝酒,还因为这个原因离开过一家公司。
回家解开裤子,看着已经肿成萝卜的右腿和可怕的擦伤处,无奈的叹了一声。洗澡、消毒、打绷带,万幸腿骨没断,等几天结了疤又是一条好汉。
解决了伤口问题,我又习惯性的坐到了电视机前,一顿忙忙碌碌又到了准备入睡的时候。
端上热茶缩在床上的被子里我尝试眨了几下眼睛,耳边没有了锁链声,也不听见什么怪异的鬼吼鬼号。于是拿起手机开始让自己放松,渐渐的,渐渐的……入眠睡去。
“噼里啪啦……”
入梦三分的时候,我突然被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怪声惊醒了,床头灯还没关,手里的手机上还在不停刷新信息,所有家当都在目光所及之处,这怪声又是从哪里传来的?
“噼啪!”
又是不经意间的一响,感觉这声音好耳熟啊!
我披上衣服从被窝里钻出来,在屋里四下寻找声音的源头,但它就好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却没有任何根源可寻。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过了好一伙,刚才把我从梦中拉起来的那阵杂乱的声音又出现了,这次我十分肯定它是从墙壁里传来的。
“对二。”
“过!”
……
“二万胡了!”
“打屁胡……势利眼!”
“你管不着。”
……
“潘芳马上……来,我打……电话……”
……
寻到源头一切都清晰起来,将耳朵贴在墙上,你就能听到从某个“赌场”里传出的人声,又是麻将又是牌局好不热闹!而每当一局麻将打完,那“噼里啪啦”的洗牌声直接贯穿了墙壁跃入我的耳中。等到两桌麻将一起洗牌的时候,我贴在墙上的耳朵都差点被震得失聪了。
前窗被枯树叉死了打不开,我就开启后窗,这赌局在哪我不知道,也许在楼上,也许在楼下,走壁传音似在耳边罢了,或许只有我能听到,而他们的邻居却听不到,但总之就在这栋楼里!
“神经病啊!!!疫情期间聚众打麻将!找死!!!!”
一声吼出去对楼楼道里的感应灯都亮了起来,一个走在小区路上的身影停下了脚步,路灯下我看着像个女的。
“你就是潘芳吧!我现在就打110,让你们胡个一条龙!”
那人听到我说的话,立刻调转头一路小跑回了家,紧跟着楼道里好不热闹,有脚快的、脚慢的,楼梯被他们踏得直响,那响动都赶上麻将桌上洗牌一般了。
“谁?谁在喊啊!”
我的声音把小区门口值班的街道干部惊动了,两个人打着手电往这里赶,正撞上刚刚散席的赌客们,这一出大戏好不热闹。而作为始作俑者的我,转手关好自家窗户便回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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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午睡时,入眠,诡梦如期而至。
水。
还未睁开双眼,潺潺的水声已经出现在耳畔,还是那片短草荒原,还是那轮半挂在天边的太阳,手中牵着那条锁链的我似无意识般向前行走着,就像有一股力量牵动着我指引着我,哪怕闭上眼睛放弃思考,身体依旧会向着这一切的源头走去。
中午梦中所遇的鬼差已经不见了踪影,但是兜里的那一把纸钱还在,巨物依旧跟在我的身后,这样的旅行持续了多久或还要持续多久,它成为一个疑问悬在我的心头期待着有人解答。
意识到自己还能控制身体的我领着巨物转向了,水声来自那一道矮丘的对面,当我们翻过矮丘的时候,一条分疆裂地的天堑出现在我们眼前。
天堑将荒原一切为二,江水东流水面如镜至天边与天色相接,奇景连天让人产生幻觉,好似这江水是从天上降下,复又流回天上一般。
我生于长江之滨知江水凶恶,如镜似画的水面之下实则暗流涌动,我引着巨物远离江岸继续前行,但不知不觉中双脚已踏到了一片沙洲之上,这潺潺流动的江水似有魔力一般,不经让我想到祖辈常说的一句话。
“人借水土而生,死后必还水土也。”
依江前行了数百米,沙洲渐渐被我抛在身后,怪石嶙峋的乱石滩出现在我眼前。
“叮零!零!”
这是锁链一紧一松发出的声响,巨物停住了。依照它的身形体量它若不走我是必拉不动它的,光是这一停顿锁链的这一头便从我的掌心中溜出数节。巨物一路跪行,松软的沙洲尚且无碍,但是要它走进乱石滩无异于一场酷刑,他垂下头用那突破眼眶无法转动的巨目紧盯着我,是在观察我的动向。
就在我转身与巨目对视的时候,江水拍石溅出的水花打湿了我右腿的裤脚,僵持无果转向已是唯一的选择。
但,就在我准备抬起右脚的时候重心突然失衡,我猛拉锁链才勉强维持住没有摔倒!
我回头去看那条似乎被人拖住的右腿,目光却被牵动定格在那平静的江面上。江面之上如镜似画,我的倒影就在水面之中,正如对镜梳妆完完全全是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江水已经铺展到我脚下,它将我的倒影送到了我的脚下,低头与自己对视的刹那一股冰凉将我淹没。
水面如镜隔绝了两个世界,此时的我已经被封入冰面之下,江水灌入我的衣服之中瞬间吸走了我浑身的热量,我握住双拳对着面前的这层冰障敲砸却全然无功。
真是可笑,在自己的梦境之中竟然遭遇这样的诡奇之事,难道我就要在这里淹死不成!
如此想着更生急躁,憋住的气跑了大半,情急之下我的双手在衣兜之中摸索,硬实的触感源自藏在我衣兜中的一枚硬币,感叹天无绝人之路,我立刻将硬币用拇指捏住取其一角向冰面薄弱处敲砸过去。
一下、两下、三下,冰面上出现了裂纹,只需再施一把力气便能从这里脱身。视线已经开始模糊,气尽力乏若这一次还不能破冰而出,深邃的江底便是我最后的归宿。
“……为什么……要救它……”
不知从何处来的水草盘住了我正要发力的右手,水面之下一双手压在了我的肩头,耳畔是女子的幽声,似怨、似恨、似恼、似怒,一飘黑发遮住了我眼前的冰面,一张惨白可怖的脸庞出现在我面前。
我不信鬼神却要溺死在这神鬼怪力的梦境之中吗?我不觉可怕,只是气愤!
最后一丝力气被我捏在了左手掌中,对着那女鬼的脸庞伸出拳去,女鬼飘散无形幻化成缥缈白雾转到我身侧又凝成那张鬼脸,像是在嘲弄我这愚笨无知的莽夫。嘲弄也罢,取笑也罢,这场愚梦也到了该醒的时候了。
“噗!!!!!”
在气绝的一瞬,我竟被一股浮力抛出了水面,还不等及睁眼我就猛吸几口大气,并拼命划水保持着自己浮在水面之上。
待缓过神来,我才发现我正身处江心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串孩童的笑声从江边传来,我揉了揉眼睛却不见人影,只有那巨物跪在乱石滩上遥望着困在江中的我。万幸从江中游回时没有再被卷入暗流,狼狈的游上江岸我已经是困乏难耐,在自己的梦中如此狼狈有生以来真是第一次的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