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关于这些事情小荨记得这么清楚呢?
反复问这种无聊问题的我好像是个傻瓜。不过这也是事实,我的确是个愚蠢的人,非常愚蠢。可话说回来,这些事我也一样记得清楚,只是不想提起。这都是小时候做过的愚蠢事情,因为实在是太愚蠢了,我恨不得回到过去把做出如此愚蠢事情的愚蠢的自己扼杀在萌芽中,但是不可以,我做不到那样,所以我只能一个劲地忘记、忘记,将有关这些事的记忆粉碎再粉碎。
但她既然说起这件事,还请容许我为此解释一下,请容许我好好为自己辩解,因为事情完全不是小荨话中所说的字面上的意思,事情的真相完全不是大家所想象的那样子。
那件事完全是个误会。
我和小荨只是把衣服脱掉,然后跳进水里,恰好跳进了同一个水池,只是这样而已。只是这样而已,完全没有什么值得被拿来说三道四的地方,要说也只能说这实在是太巧了。
“啊,好巧啊,小荨你也在这里。”“宇少爷,好巧,您也在洗澡啊。”
当时出现的是以上对话,而不是--
“‘没关系的,小荨,以前我也和妈妈一起洗过,妈妈不也是女性嘛,所以完全没有问题的。’‘可是宇少爷,谢芷大人和您……’‘时间不是不多了么,再烧一次热水太慢了。’”
“小荨……”
“嗯?怎么了,宇少爷。”
“没什么。”
小荨仍一脸无所谓地说着,将我的辩词完美地击垮了、击溃了。我失败了。
原告胜利,被告被判为有罪。
“是我错了,小荨。”
“不,宇少爷没有错。”
“……”
我已经完全搞不懂小荨她到底有没有生气了。
“好了,那我们可以继续走了吧?”
“不不,还有一件事。”
如果说刚才的对话是我们重逢后的闲聊,是叙旧,那么接下来就要切入正题了。
“宇少爷,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想回忆那次洗澡的事。”
“不会的,完全不会的,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如果不是你提起这件事,我绝对会对这件事只字不提。”
“是么,那我就放心了。”
“……”
哪里放心了。
“那么,宇少爷想说的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吗?非常紧迫?一定要耽误今天的行程?”
“啊,没错,非常紧迫。”
这事关一个人的未来,这件事影响重大。
“一定要现在吗?如果耽误了哪怕是一分一秒,宇少爷都有可能被那个‘梦魇’杀死,您一定要现在说吗?”
“啊,没错。”
“让我困惑的是,当前居然还有比宇少爷的事更重要的事。”
“……”
“好吧,宇少爷您最好快点说,时间很紧迫。”
时间紧迫。
啊,没错,现在的确是这个状况。
“那,接下来我就长话短说了。”
“务必。”
“小荨。”
“在。”
这是让我十分惊讶的事,也是让我非常担心的事,从见到小荨那一刻起直至现在,这份惊讶和担心丝毫未见,也未因被小荨提起儿时不堪的往事而忘记。
而那件事,就是--
“小荨,为什么,你会是这幅打扮。”
“嗯……”
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和她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地交谈,更不想和她对视。原因只有一个,而且也非常清楚,非常有道理,说出来的话大家会一致认为我说的是对的、我做的是对的。
即便是--小时候和小荨一起洗过澡的我。
“这个的话--”
即便是--和她青梅竹马、把她当做我的妹妹、和她关系非常要好的我。
“要从何处说起呢……”
“请务必解释清楚。”
这件事直接关系到小荨的未来,关系到她作为一个女性的资格。
为什么?
问出为什么并不是因为我太愚蠢了,即便我承认先前的几个“为什么”的提出都是因为我太愚蠢。但我深深地明白,此时此刻,绝不是因为我的关系。
当小荨以蓑衣斗笠的打扮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大脑就一直处于一种被人重重打了一拳的状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弄得晕头转向。
“宇少爷,指的是这个吗?”
小荨用手指了指她头上的斗笠--扣在她那头富有光泽的顺滑黑发上、用竹叶编织成的和她头部大小完美嵌合的那顶斗笠。
“啊……”
看来她搞错了事情的侧重点。
“只是一顶普通的斗笠。”
因为她搞错了事情的侧重点,反而更让我担心。
“有什么不妥的吗?”
她的那个眼神仿佛在说,这并不是什么关系重大的事。她似乎还在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我,不过这都是我自己臆想的,真正的小荨是不会用那种带着恶意的眼神看我的。但她的眼神真的表明她对于我的发问感到一头雾水。
“不,你完全搞错了。”
“嗯?”
“我指的是衣服。”
“衣服?”
斗笠、蓑衣。
因为小荨戴着斗笠,所以我很自然地把她身上的衣服联想成了蓑衣,其实完全不是那样,完全不是蓑衣,实际上是一种丝绸制的外套,不薄不厚,不冷不暖,在这个地区的这个时节,穿这种衣服可谓是恰到好处。
“衣服又怎么了?”
她顺着我的目光低头向下看--在此之前,我一定要提前解释的是,那并不是我的目光,而是在场不存在的第三个人的目光,我再次声明我没有和小荨看同一处,更没有直视她的视线,可以说我早就把脸别去了另一个方向,完全看不到小荨的方向,完全看不到她身前的方向。
“宇少爷,我们可以走了吗。”
“不不,看来小荨你还没有搞明白……”
或者是装出来的坦然?
“我觉得再这样耽误下去,时间就不够用了,请您务必把那件您认为‘重要’的事先放一放。”
“呃……”
“好了,宇少爷,接下来您要跟着我,一定要跟紧我。”
“其实……小荨……”
“如果太晚的话--”
小荨向我下达了最后通牒,同时避开了我的问题。
“那位‘大人’会发脾气的。”
“好吧……”
我立刻妥协了。
我妥协的原因并不是我害怕小荨口中提到的那位大人,而是我觉得小荨有意在回避我的问题,既然如此,我也不必自讨没趣,因为论言语辩论,我是敌不过小荨的。
小时候,她曾经无数次将我驳倒,弄得我哑口无言,但每次我又仗着我是她口中的那个“少爷”身份而获得胜利。
可以说我卑鄙,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不这样,我也没办法让她顺从我的意思,当然,我指的并不是洗澡那件事,那件事我已经忘掉了--现在,立刻。
就在刚才,我的记忆好像发生了一点波动,我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不过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小荨的状况让我很担心,这也是我从刚才开始到现在一直声明的。
小荨她太大胆了。
小荨她的苦行僧生活,是否让她失去了一个作为女孩最基本的常识?
想到爷爷和她毕竟男女有别,有些事情不能手把手教她怎么做,所以发生现在的事一定是个必然,而不是偶然,也不是因为我的突然回归而发生这种事。
那么,回归刚才的话题--
“嘶……”
我倒吸了一口气。
小荨她,那件敞开穿的丝绸外套……里面并没有穿别的东西。
不用摸就知道一定是软绵绵触感的那对胸部,直到她刚才转身为止,一直暴露在我眼前。明晃晃地放在那里,就好像在说“来试试摸摸看啊”什么的,太大胆了。
虽说那件外套在恰当的位置扣上了扣子,把最关键的地方遮住了,让我安心不少。但除此之外,小荨的下身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裤,长度类似超短裙,样式像民国时期的旗袍,但只有薄薄的一层,让人担心风一吹就会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的那种。
而那对白皙的双腿没有一丝想掩盖自己的意思,就那样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
我……
“宇少爷,到了。”
“啊……”
盯着那双腿走,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跟着小荨来到了村子河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