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灵是唐三的长辈,纵使很不称职,在得知了唐三对自己的母亲一无所知后,她就打消了向对方透漏蓝银魂兽身份的念头。
客观来说,魂兽重修被人类发现后身死,真的一点也不意外,十万年魂环自带两个强力魂技,十万年魂兽必产魂骨,有着这样的特性,遭到多少强者的觊觎都不足为奇。
即是说蓝银面临的敌人,其强大程度很可能是无法想象的。
这种压力不应该降临在一个孩子身上,这一代的恩怨也不应该交给下一代解决。
所以直至唐三离开,蓝灵才开始向唐昊询问姐姐的下落,既是给自己留下些迎接真相的勇气,也是为了避开后辈卷入这件事的可能。
面对她的询问,唐昊没有任何回应,沉默地带着她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深吸口气,而后释放了自己的武魂。
昊天锤,被誉为大陆第一的器武魂,尤其它的主人还是唐昊,以一敌三打得武魂殿封号斗罗一死两重伤的唐昊,在其出现后周围的整个空间都在震颤,似是无法承受它的力量一般。
当然,蓝灵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这里,唐昊释放武魂的用意也与展示实力无关,在看到昊天锤上升起的血一般鲜艳的十万年魂环后,蓝灵的面色猛得一白,踉跄着退后几步瘫坐在了地上。
虽然早就有过猜测,虽然种种痕迹都表明蓝银已经死了,可那都只是‘听说’,而眼前的十万年魂环,则是亲眼所见。
魂兽唯有死后才能产生魂环,魂环,即意味着魂兽的身死。
唐昊声音沙哑地说道:“六年前,我与阿银遭到武魂殿的追杀,阿银,阿银为了救我,献祭了自己……”
蓝灵陷入了呆滞,大脑一片空白。
这本该是一个早在六年前她就能猜到的结果,有了整整六年的缓冲后,就算得知了真相,也不会有太多的刺激。
可是,不是还有个词叫作‘希望’吗?这个世界,不是还有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奇迹’吗?有时候概率并不是单纯的数学问题,有时候1%的希望,仅仅只会让人拿出胜过平日百倍的意志去选择相信它。
当希望破碎,所谓的相信就变成了自欺欺人,奇迹的发生让人刻骨铭心,是因为奇迹只有一次,背后埋葬着远超奇迹千百次的失败叫作‘现实’,而现实往往不尽人意。
蓝灵感到身心俱疲,心中充满了空虚,银姐姐死了,确确实实地死了,可是复活的方法是什么呢?毫无头绪。
她觉得自己失去了状态,几乎已经是本能的伪装技能也在不知何时解除,就这样呆呆地坐在地上,任由泪水滴落土壤。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身影站在了她的面前,蓝灵空洞地挪移着视线,是唐昊,他的脸上同样有着痛苦,但没有哭泣,他向着蓝灵伸出了右手,轻声道:“起来吧,地上凉。”
回应他的是近百根蓝银草,女孩眼中闪烁着强烈的嫉妒与恨意,坚韧的枝叶瞬间束缚了唐昊的四肢与脖颈,并缓慢收缩。
唐昊没有反抗,以他封号斗罗级别的身体素质,就算什么都不做,蓝灵想要杀他都要费一番功夫,更何况他并不是她的敌人。
数息后,束缚住唐昊的蓝银草松开了,被蓝灵收了起来,她用无机质的眼神与唐昊对视了两秒,轻声问道:“武魂殿……这个组织很强大是吗?”
唐昊听懂了她什么意思,皱眉道:“你不要冲动,这不是件小事。”
“那你曾经冲动过吗?”蓝灵反问道,“若没有,我为银姐姐感到不值,若有,小三该怎么办?他已经失去了母亲,你要不负责任地丢下他一个人吗?”
“反观我,就不一样了啊,”说到这里,蓝灵居然笑了,笑声中充满了自嘲,“这个世界,除了银姐姐外,我并没有太多的羁绊,就算我死了,也没有人会为我伤心……所以我可以冲动,因为我有冲动的资本。”
唐昊面如死灰,那种重要之人死去后的心灰意冷,他再清楚不过了,若不是为了抚养唐三,唐昊早在六年前就会不顾一切地与武魂殿拼命。
可是理解不代表认同,若阿银的妹妹因为他的原因与武魂殿敌对,并因此身死,唐昊的自责与内疚只会更加强烈。
他只能将阿银拉出来试着劝解道:“若你的姐姐还在,一定不会希望你因为这件事陷入危险,若你出了什么意外,你的姐姐纵使复活,也一定会很伤心吧?”
“所以呢?银姐姐会怪我吗?”蓝灵不置可否,嗤笑道,”若她真的会怪我,反而是件好事,这说明她通过某种方式成功复活了呀。至于我死后银姐姐会伤心的问题,应该会吧,可是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新的羁绊,终有一天会淡忘掉这些,而我……好像没办法走出银姐姐死去的阴影呢……”
在确认了银姐姐的死讯后,蓝灵的心也跟着一起死了,除非蓝银死而复生,没有人可以劝她,也没有人可以阻止她的复仇。
看着她这个样子,唐昊犹豫了一下,迟疑道:“并非……什么都没留下,阿银献祭之后,留下了一粒草籽,被我种在了当年我与她结婚的地方……”
蓝灵一下子愣住了,死寂的眼眸迅速恢复生机,盯着唐昊问道:“你说清楚一些,什么草籽?被你种在了什么地方?”
“一株蓝银草的种子,被我种在了星斗大森林的一处瀑布之后,我相信阿银一定还活着,终有一天她一定会……”
“嘭!”一块硕大的矿石结实地砸在了唐昊的头上,打断了他的叙述,唐昊有些茫然地看着蓝灵,就听她气急败坏地大声说道:“什么叫做你相信银姐姐还活着?这不是她本来就活着吗?最多是失去了十万年的修为,需要重新生长一遍,类似的事我经历的次数早就数不清了!笨蛋,还不快带我去见她!”
此时,蓝灵身上的灰暗感已经完全消散了,她就知道奇迹是存在的,哪怕所有的迹象都表明银姐姐凶多吉少,依然存在着一线希望。
同为蓝银草的蓝灵当然清楚,唐昊所说的草籽是什么意思了,与她尚还年幼时被吃掉后重新生长差不多,实际上若是蓝灵愿意,她现在就可以把自己化成一粒草籽,只不过会失去所有的修为,变得十分弱小。
若蓝灵没有化形,她甚至可以直接分一部分修为出来,让银姐姐迅速恢复灵智,现在则要麻烦许多,必须要等到蓝灵的蓝银领域恢复巅峰后才能做到这点。
再有一件事,对于唐昊来说,蓝银的复活是恢复人形,可蓝灵本身就是蓝银草,且主修的是精神力,哪怕蓝银连灵智都没有诞生,蓝灵依然可以无障碍地与她交流,因此在她眼中,她的银姐姐根本就没死嘛!
以至于蓝灵迅速收拾起了心中的那些感伤,她依然没有放弃复仇,这件事却已经掉到了第二顺位,至于现在的当务之急,当然是亲眼确认银姐姐还活着的事实啊!
听到她的话,唐昊同样是心神震颤,难道阿银真的有机会复活吗?难道在有生之年,他还有机会再见她一面吗?
唐昊颤抖地问道:“你是说,阿银其实还……”
“嘭!”又是一块矿石砸在了他的头上,蓝灵自地上站起,颇为不耐地说道:“不要废话了,快带我去见她,没有亲眼所见的话,我也无法确定银姐姐是什么情况,快快,要是因为这点时间导致银姐姐出了意外,我绝对要杀了你啊!”
于是当天夜里,无比急切的两人连休息都没有就前往了星斗大森林,天还未亮就抵达了唐昊所说的那处瀑布。
打开一处机关后,唐昊领着蓝灵进入了瀑布后的山洞,在最深处的一间石室,当看到小土包上生长的一株带着金色纹理的蓝银草后,蓝灵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第一时间释放了自己的蓝银领域。
幽蓝色的光芒之中,这株蓝银草轻轻颤动了一下,看到这一幕的唐昊猛得一呆,原本想要制止蓝灵的动作也一下子止住,就这样温柔而期待地看着眼前的蓝银草。
但是随后,这株蓝银草就没有其他动作了,因为蓝灵的修为还很低,其蓝银领域也远没有成熟,此时仅仅是魂师的蓝灵还做不到唤醒对方的灵智,这让蓝灵十分不甘,集中精神力想要强行提升着领域的力量。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大约过了十分钟,因为精神力透支,蓝灵有些头昏脑涨,可她却始终没有收回蓝银领域,对于唐昊的劝阻也置若未闻。
精神力透支她最多是昏迷不醒一段时间,最多会有些根基不稳,可若是能提前唤醒蓝银,哪怕只是提前一天,这份代价也是值得的。
终于,在蓝灵的坚持下,她的领域有了短暂的进化,维持的时间不会很长,用来临时开启一株蓝银草的灵智已经足够了。
可蓝灵没想到的是,眼前的蓝银草灵智开启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控制枝叶在她的头上用力敲打了一下,将她借助精神力堆积才提升上来的蓝银领域敲了下去,同时也敲散了她强行凝聚起来的大量魂力。
失去了领域的支持后,眼前的蓝银草再度恢复了普通,蓝灵却傻傻地笑了出来。
她丝毫没有顾忌自己精神力透支后的头昏,转过身向着唐昊炫耀道:“看吧,我说了银姐姐还活着没错吧?她打我是因为关心我,是在怕我受伤,果然,银姐姐还是和从前一样温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