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蓝灵按照约定前往了太子府,理由是雪清河请她协助改善一个丹方。
在昨天的交谈中,蓝灵虽然拒绝了太子殿下的招揽,但还是愉快地表明他们是同学,理应相互帮助。
遭到拒绝后太子殿下难免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强求,紧接着就提出了希望她帮忙做一些实验的请求……有关一种强化药方的实验。
蓝灵当时就表示,她对实验什么的一窍不通啊,太子殿下是不是请错人了?
对此雪清河却调笑道:“一周之前,蓝灵同学对竖琴的弹奏也是一窍不通吧?现在不也超越我了吗?”
“其实……我只会弹固定的几首曲子而已,严格来说,论起竖琴上的真实水平,我才刚刚入门。”蓝灵不太好意思地坦言道。
“所以我也并不是让蓝灵同学真的学会炼药啊,针对的也只是这一个方子而已。”
“……这不一样吧?”蓝灵迟疑,与竖琴这种演奏才能相比,炼药已经算得上专业领域,让她帮忙做什么实验……总感觉有些虚幻呢。
雪清河对她却很有信心,鼓励道:“其实蓝灵同学很优秀,清河此前说倾慕蓝灵同学的才华,可不是在开玩笑哦……对于蓝灵同学所拥有的天赋,清河实在闻所未闻,不信你可以问问月华阿姨。”
蓝灵怀疑地看向了唐月华,后者认真地点了点头,赞赏道:“你的天赋的确很好,虽然有取巧的成分,可是能够取巧也是你的本事,不必妄自菲薄。”
接连受到鼓励,蓝灵虽然依然有些心虚,但也不太好拒绝了,既然太子殿下与唐月华都对她这么有信心……要不先去看看?
就是这样,今天天还没亮,蓝灵就在雪清河的安排下来到了太子府。
简单地与蓝灵一同吃了早餐后,雪清河也没有寒暄,直接领着蓝灵来到了一间炼丹房。
从外边看,炼丹房的面积很大,然而推门而入后,却又让人下意识地感到拥挤,因为房间中的东西实在太多太杂了。
左边的几个架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不知用处的瓶瓶罐罐,右边则堆积着许多的陈年药材,房间的中央是各种不明觉厉的奇怪设施,而在设施旁边,一位面容消瘦的老者正眉头紧皱记录着什么。
老者看起来十分专注,居然一时间没注意到两人的到来,直至雪清河来到他的身后轻轻咳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道:“太子殿下,老朽一时不察,未能迎接,还望殿下恕罪。”
雪清河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指着蓝灵说道:“郭老,你不是一直抱怨缺少人手吗?我今天特意带了个天才来帮助你,想来这样一来你的研究很快就能成功了……”
而后他又转身向蓝灵介绍道:“蓝灵同学,这位是郭老,国都有名的炼药大师,前不久郭老研制出了一种可临时提升服用者魂力的丹药,只是因为毒素的原因,副作用也不小,郭老正试图改善这点,进展却始终不尽人意,这也是我委托蓝灵同学帮忙的原因。”
“嗯,太子殿下有心了,老朽自当竭尽全力,为太子分忧。”郭老看起来并不看好蓝灵,但还是礼貌得道谢。
这也很正常,蓝灵的年龄实在太小了,再天才能天才到哪去?他这个钻研此道几十年的宗师都没办法解决的问题,这个小辈又怎么可能成功?
多半是太子随意找了个由头想让这个天才跟着自己学习,看破不说破罢了。
而蓝灵……在下意识行礼的同时,其实整个人都有些发木。
这就是太子殿下所说的请她帮忙?
你来真的呀,不是那种老师故意装作身体不便,以此来布置任务考较学生的做戏,一上来就直接跳到实战部分了吗?
而且我到现在连炼药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说我是天才,该不会故意想看我出丑吧?
蓝灵觉得太子多半在开玩笑,多半还是要替她解释的,只是随后太子却直接……告辞离开了,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眼睁睁看着太子抛下她离开,蓝灵表示她要死了啊!真的要死了啊!难道她在哪里得罪了太子殿下,对方要这么折磨她?
她呆滞地转过身来,郭老正在上下打量着她,片刻后随意说道:“看上去不像是学习炼药的啊……算了,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炼药上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
“我叫蓝灵,擅长……打下手,其他的都不太擅长吧……”蓝灵尴尬道。
郭老闻言也是一愣,不过他的脾气很好,也没有问责,和蔼道:“那等下你就负责给我打下手好了,先替我熬制壶百年的参汁吧,不用太精细,品阶在‘黄’以上就好。”
而后郭老就埋头继续他的工作了。
“呃……”蓝灵没有动作,迟疑着欲言又止。
看她半晌没有离开,郭老疑惑道:“怎么了,小家伙,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郭老,这个‘参汁’是什么意思?品阶‘黄’以上,又是什么意思?”蓝灵小脸泛红地支吾道。
郭老原本记录着数据的动作止住了,抬起头愕然地看着她,不太确定地说道:“太子殿下好像说过……你是天才?”
“他开玩笑的啦,好吧其实我只是个废物……”蓝灵强忍着羞耻,小声道,“我对炼药真的什么都不懂,所说的打下手其实是指,那什么……这里有没有不需要动脑的,纯粹的体力活吗?”
郭老沉默片刻,木讷地指着一边的杂物说道:“那,你去将那些设备整理一下吧,既然太子殿下带你过来,肯定是有什么深意……不是我等可以揣测的。”
于是那之后,蓝灵打扫了一上午的卫生,好容易挨到正午,再度见到雪清河,她真想将眼前之人打死,说什么请她帮忙,确定不是在戏弄她吗?
雪清河倒是颇为坦然,诚恳地问道:“蓝灵同学,对于那个丹方,你现在有什么改进的意见吗?”
改进你妹啊!
别说丹方,她根本连炼药的设施都没摸一下好吗?若眼前之人不是太子,她一定早就扑上去了,对方绝对是在戏弄她没错吧?
看到她这个样子,雪清河颇为好笑地说道:“一周前,蓝灵同学不也是这般对竖琴什么都不懂,不还是靠着模仿就成功完成演奏?清河之所以直接离开,只是因为相信,蓝灵同学自然会能人所不能罢了。”
可是这不是你戏弄我的理由啊!
天知道蓝灵上午有多尴尬,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若雪清河没有一个合适的解释,她就和他绝交……最少一周,说到做到!
蓝灵这个反应也在雪清河意料之中,但见他取出了一个钱袋,轻笑道:“这里是两百金魂币,姑且算作请蓝灵同学帮忙的定金了,清河并没有侮辱蓝灵同学的意思,也知道月轩并不缺钱,只是世俗观念中……这也算是表达诚意的一种方式,事成之后,清河自当送上重礼。”
原本还很激动的蓝灵一下子卡住了,看着雪清河手中的钱袋,而后又颇为艰难地移开了目光。
她并不看重物质,月轩也的确并不缺钱,可是,流浪了一个月的蓝灵同样知晓金钱的重要性,而且……月轩是很富裕,目前蓝灵身上拥有的金钱数额,却依然是零。
对于这种现象的解释,我们可以将之概括为死要面子,吃住都由唐月华照顾的蓝灵,实在不好意思再从月轩拿钱了。
终有一天蓝灵会离开月轩,到时候又会恢复一穷二白,哪怕她没有钱也可以活下去,但在有些场合……比如在某个外甥面前维持长辈威严时,金钱的作用还是很重要的。
面对太子殿下的‘诚意’,蓝灵的气一下子消了,她颇为不争气地问道:“若最后我什么忙都没帮到的话,这些钱……”
“就当蓝灵同学的辛苦费了,虽然对于月轩来说,这点钱想必蓝灵同学根本看不上眼吧?”太子轻笑道。
蓝灵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口水,很没有骨气地接过钱袋,颇为认真地说道:“虽然对炼药一窍不通,总之……我会努力的!”
于是下午,当郭老提出让蓝灵打扫另一间房间的请求时,蓝灵拒绝了,并表示她想要观摩郭老炼药的过程。
很好说话的郭老随口就同意了下来,就这样过了两个小时,目睹郭老炼制了三炉丹药后,从没有上手过炼药的蓝灵……开始实践了。
炼药的难度与竖琴自不可同日而语,火势时刻在变化,药材的年限与品质也不尽相同,这可不是死记硬背就能学会的东西,需要根据丹炉内不同的情况随时做出调整。
只是对蓝灵来说,这期间依然存在取巧的地方,她只需要‘记住’丹药每时每刻的状态,而后以精神力调整温度、水分、药理等各种因素,将之维持在那个稳定值附近就可以了。
别看这里用了‘只需要’的形容,具体什么意思呢,请参考大佬口中的‘有手就行’,有的人能在十年内从无到有挣出几亿家业,有的人就算给他一个完整的产业,也会在几年后破产。
不过短短的一分钟,最初的几位药材便在丹炉中化为了灰烬,宣告了蓝灵首次炼药的失败。
只是她没有气馁,虚心地向郭老请教了一番后,便开始了第二次尝试,这一次她坚持了一分半,又一次失败了。
蓝灵没有不好意思,再一次向郭老请教,这种新手级别的错误郭老不用看都知道她哪里出了问题,蓝灵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后,又开始了第三次尝试。
两分钟后,丹药第三次化为了灰烬,两分半后,丹药第四次失败……
随后的六个小时,蓝灵不间断地进行着尝试,一有失败就询问郭老原因,郭老的情绪也是一变再变,由疑惑变成不耐,再由不耐转为震惊。
终于,六个小时后,在经历了连续三十七次失败后,蓝灵……成功了。
她成功炼制出了一枚品质相当糟糕,只能说勉强能吃的丹药,纵使此时,她的炼药水平依然称不上多好。
可是,一直在旁指导着她的郭老很清楚,至少在这个丹方上,这枚丹药将会是蓝灵今后炼制的所有成品中最糟糕的那个,她今后将永远只会进步,而不会退步。
若说为什么的话……过去的六小时,郭老从没有看到蓝灵在同样的错误上跌倒过第二次,她炼药的过程就好像在编写一段程序,不断地修改代码中的bug,不断地运行调试。
看起来很笨拙,许多错误也非常低级,可一但她成功了,炼药的过程对她来说即是段事先编写好的程序。
而代码的出错概率,必将远远在人类之下,且在不断地改良中,只会越来越优秀,乃至于最终精益求精,抵达理论上的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