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脚崴了。」跌在地上的费歇尔靠着墙,骂了一声,仰头看着墙上的那些透明碎片,烟尘渐渐散去,那些碎片渐渐变得几乎不可见。
他抬起手,再次对空中缓缓浮现的数个碎片释放爆炸,这是最后一次了,经过这一次他就再也看不见星顿的身影。
他从来没想到看起来如此羸弱的能力能发挥如此致命的作用,对方仅仅是消失在他的视野当中就使得他陷入了莫大的恐慌,即使用烟尘辨识他碎片的位置也仅仅是只能拖延一段时间,利用烟雾的同时,对方也借着混乱藏身其中。
而且他渐渐发现那些碎片并非就只是透明,它们似乎有着使自己的视线产生错误的作用,本应看得见星顿的身影却因为透明碎片的关系看不见了。在刚刚空间充斥着灰尘的同时,新产生的碎片似乎变得更难在一片混乱中辨别了,这似乎是星顿对他的源能的产物作出小小的改变,使得它们在烟尘中的隐蔽效果变得更强。
「输得一塌糊涂啊。」他一边苦笑着一边缓缓沿着墙壁颓然地坐了下来,双腿分开,盯着自己眼前一无所有的白色监牢。
当他他完全放弃之时,突然间看到了空气中一丝丝的扭曲,有一部分的墙壁的线条不自然地扭曲着。
它们本应是直的。
费歇尔眼神陡然尖利起来,他猛地举起手,右手握着左手对着扭曲的地方,脑中想象着源能在空间中压缩,膨胀。
他显得源能相当庞大的原因是他能通过自身的一小部分源能牵动空间中自由态的源能,达到多米诺骨牌般的效果,产生与原本完全不同的、巨大的效果。
他相信星顿也是这么来生成碎片的。
这是一种技巧。
一处、两处、三处。不自然歪曲的地方越来越多,扭曲的气旋在扭曲的视界处产生,引发爆炸,却始终慢歪曲视线的透明碎片一步,在爆炸的气浪中星顿的身影变得有些依稀可见。
他对着空中刚刚浮现碎片落下,轻轻一踩,源能聚集在腿肚,爆发,身影不自然地在空中扭转,沿着空间中不断浮现的透明碎片,折跃着往前俯冲,不断地有着爆炸的气浪在他的身后掀起,踩到那最后的碎片,源能灌注在脚尖,迸发而出。
碎片往后像子弹一般弹射而出,尔后消失在空气中。
这一次,他顾不得在特殊的角度生成歪曲视线的碎片。他身影猛然自一片空白处浮现,手上有着源能灌注在长刀上,刀身上铭刻的符文微微亮起,刀刃卷起一抹清光。
裹挟着清光的刀刃停在了费歇尔眼前,仅仅只是一瞬,力量就如倾泻在空气中一般停住。
而刀的清光未消。
费歇尔的心脏几乎停滞了,要是那抹清光泼洒过来他半个脑袋就会伴着鲜血吐露脑花,坚实的头骨在那柄锋锐的兵刃面前脆弱无比。
霎时间他嘴里挤不出半个字,他盯着那把没有刀格的刀刃沉默了一会,忽然轻笑一声。
星顿皱了皱眉,感到不解。
「真强啊……老大,我听你的。」他突然大笑着说。
星顿听到他这句话瞬间抽回了刀刃,收刀入鞘,清光挥洒在费歇尔面前久久不散。
费歇尔站了起来,腿一拐一拐地往前走,一边走对着星顿说,「是要去炸人是吧老大,你只要指我炸谁我就会帮你炸了。」
「好。」星顿对他这种一瞬间的态度转化感到相当的不适。
两人走在狭窄的通道里,脚步的回声响彻整个安静的空间。
「说起来,我本来是完全调动不了源能的,在这座方尖塔里。」费歇尔突然说。
「嗯?」听到这句话,星顿的脚步顿住了。
看到老大停下了脚步,费歇尔也停住了一瘸一拐的双腿,「老大,从现在……大概四十分钟之前,我感受到这里对我源能的束缚消失了。」
「这里一层的囚犯有镣铐限制他们。」星顿说。
费歇尔转过身来对着星顿说,「越往上,方尖塔对囚犯源能压制的效果越强,这儿有特殊的地方,而一层囚犯几乎是没受到压制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但他们为了安全还是给他们带了一层镣铐。」星顿补充说。
「像我那层,如果不压制我,我肯定天天给他们弄点动静,出来!他们肯定是怕我的,他们也从来没有给我解除过限制——」
「有些反常。」星顿默默点头。
费歇尔点了点头,粗声粗气地说,「这实在是,相当反常!」
……
在筱千所关押过的四层,他所在监牢的对面并非有着白色的厚重阀门阻隔,在白色通道的尽头,白色渐渐转为黑色,一间黑色的密室浮现在通道尽头。
黑塔的结构极为对称,每一层的监牢和不关押人遗留下来的结构都是极尽对称的产物,没有人知道这意义何在。
虽然按黑塔的编制来看,四层应当有两人,但实际上四层曾关押过筱千就没有别人,那密室里头有的只是满地的符文,写满了不知名的古代遗留下来的符号,那些符号组成一个个环遍布在整个黑色房间当中。
无论研究员如何比较旧代资料都寻找不出有任何蛛丝马迹指向这些符文,因而关于这些古代符文的研究早就被搁置下来,但仍完好地留存在这里。
而研究员用手电探查着这间黑塔中密室的时候,这些古代符文刻蚀在黑色的墙壁、地面上近乎难以辨认。
原本研究院第一次探明黑塔的内部全是黑的,经过改造才改成了现在的白色,而为了避免其他人接触产生的破坏,这间刻满了符文的密室从来没被研究员以外的人接触过。
而此刻本刻蚀在墙壁上的符文,几乎不可见的符文,要是被研究员看见了便会大吃一惊。
它们此刻正在熠熠生辉。
……
哈斯塔看着随意坐在地上整理装备,擦拭刀刃上凝结的血块,或是包扎创口修养生息的众人,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但现在并非休息的时候,他马上就要执行计划中最危险的一步,也是最后一步。他回头看了看身旁的赫莉,眼角不经意地有些松弛,他想到漫漫征途,他想到了少女和他的一众同们伴一同收集情报、物资,劝说同伴坚持度过的两年,他不经有些慨叹。
这一切都要画上句号了,无论结局是喜是悲,他不经意地伸出手摸了摸矮小少女的头顶,金黄而有些微微卷起的头发摸起来有些蓬松。
赫莉俏生生地立在哈斯塔身旁,似乎正为他的康复感到高兴。
他突然收回手,如梦初醒,他只是看到了他身后的尸体。
赫莉不解地看着像是突然受惊般的哈斯塔,他从未这样对待过我,是因为这个感到惊讶嘛……她想着,摸了摸自己蓬松的头发,神色有些复杂,莫非自己的头顶真的很扎人嘛。
她双手抱着头,像只小兔子受惊一般的样子。
「全体,整理好装备,准备集合!」哈斯塔准备召集所有人手,向冰牢发起最后的总攻。
他们想看,他们想见证,自己献出的生命……能带领我们去向何处,无论终点是冰冷的雪原,还是繁茂的大地,这条命早已经不属于我自己,我只能向前走。
“火矢”立马起身集合在哈斯塔的面前,随后陆陆续续地众人都按着编组列队整齐地跟在一位位火矢之后,火矢们在前方端着弩,立得笔直。
「接下来,我们要前进。分两个大组分别向西门迂回包抄,分别由我和星顿带队。保证两方对西门的夹攻,我们要保证火力方向的优势。」
「现在我们已经拿到大门开启的钥匙。」说着,哈斯塔从身旁接过筱千递过来的黑色石柱,举起展示给众人。
「这是我安排筱千接近莫洛斯实验地点夺过来的,而莫洛斯现在已经身亡,这是他随身带着的大门开启的钥匙,虽不止他一个人有,但也足够珍贵。」
人群当中有些骚动,大部分人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哈斯塔任凭众人兴奋地讨论,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石英表,皱紧了眉心,按照预定时间,星顿早应该把费歇尔带下来了……到底是出了什么意外?
筱千看着表情有些沉闷的哈斯塔的时候,突然感到有些心悸,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筱千转动视线,环视一层的大厅,一间间毫无特点交叉相对的监牢并没有吸引他的视线,他纳闷地思考着导致他心悸的来源。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个交错分布的监牢中间一段光秃秃的墙壁,突兀的没有任何监牢的地方显得在一层中格格不入,本来监牢都是极尽排布着塞满这环形空间的外层的,那堵光秃秃的墙壁不仅不符合黑塔的监牢构造还显得有些突出。
然而他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段黑色的墙壁。
突然他胸前有着一丝金光一闪而逝,筱千低头把手放在他胸口前的金色十字架上,就很愕然地听到了零的声音,她说:
「快趴下……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猛然间,整个黑塔在他看来时间流速仿佛变慢了,只是斜眼余光便瞥见后方大门处透出的丝丝光亮……那是,缝隙,黑塔正门的裂缝,这座厚重的门正在缓缓裂开!
一条光线透过缝隙冲了进来,接着是两条、三条、四条……像蛇一般扭曲着从从缝隙中拼命钻出的光线在筱千的瞳孔中似是放大了无数倍,充满恶意的炽热白光像是能噬人的毒蛇。
「趴下——!!!」他大吼着。
随着使得整座黑塔战栗的爆炸声响起,通天彻地的光亮炸开,厚重的碎片飞溅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