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个士兵头上喷溅出鲜血。
余下的士兵急忙从石砾上翻下来，不敢再露出身体。
而这时，桑格雷德的瞄准镜才朝向战场，才来得及用余光看一眼他手底下的队友们。
他们都在努力地用手拉动枪栓，依次击发，子弹飞向战场夺走一个个士兵的生命。抛出弹壳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们的脸上并非坚毅，也非冷酷，有的居然只是机械瞄准的麻木。
夺走生命这种行径对我们来说，对他们来说，是否太早了呢？
桑格雷德缓缓地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想下去，对他来说，夺走他人的生命，总好过自己的生命被夺走。
生物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趋利避害。
随着桑格雷德依次探查完战场中烟雾散去的地方，他发现下方的激战居然持续了没多久就停息了，看来是敌方利用佯攻占据制高点的策略失败了，不再打算送出下一批士兵送死。
尽管我们这边的阵地也折损严重，那一轮士兵的冲锋并非完全没有作用，若非自己压制了上方的制高点，那么在那一轮进攻中尽数死亡的就是我们这一方。
他轻轻地出了一口气，重新微微抬起枪口盯着上方的制高点。
......
「第一轮进攻已经被尽数击退！」一名火矢跑到蹲坐着的哈斯塔面前报告道。
「我看见了。」哈斯塔挥了挥手，脸上的阴霾丝毫没有散去。
火矢退了下去，筱千站在哈斯塔身旁看着一边走一边清点弩箭的背影，「他们期待着你。」
「但我再也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了。」
「至少他们有期待着你——他们相信你。」筱千眼神复杂。
「我没办法回应这份期待。」哈斯塔说着站起身来，面无表情。
「但会把责任承担到底。」他说。
机枪面对成群冲锋的敌人有显著的压制力，想必对方也不再敢轻举妄动了，这一步棋显得有些急躁，看起来不像是对方理性思考的结果。
「对方应该不会再次进攻了，他们想利用抑能装置把我们困死在里面。」哈斯塔简略地说。
「那你要怎么办。」
「等。」
「多久？」
「等到我们再无退路的时候。」
正当哈斯塔和筱千说话时，星顿迈步走了过来，看起来他也有笃定对方不进行第二轮攻击的判断，于是自己离开了他所埋伏的地点。
「刚刚的爆炸几乎把费歇尔所有的源能耗费光了，只要我们能等，他恢复以后，从黑塔的另外一边炸开逃跑也不是难事。」星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哈斯塔闻言一愣，「你是说......他的爆炸能炸开方尖塔的墙壁？」
「那他被关在黑塔上层的时候为什么不这么做？他的性格看起来不是善于隐忍的样子。」
「他当时源能被压制了。黑塔里面原本是没办法使用源能的。」
「这点我知道，黑塔对异能者的压制不是源自于黑塔的建材本身吗？若是黑塔的建材有这种能力，它应当也不应该被源能轻易破坏才是。」
「并且若是这一步没炸开一个缺口，或是过于缓慢，那么接下来迎接我们的就是对方倾尽全力的进攻，我们不可能生还下来。」哈斯塔眼中充满迷茫，这使得他对任何尝试都显得畏手畏脚。
「这......」星顿也被说得有些犹豫了。
「先想办法派人去侦察，要得知外面的情况如何才行。」哈斯塔说。
「这个不难，我有合适的人选。我的人里面有三个人一个擅长利用源力强化听觉，另外两个则是强化视力。」
「派他们去石砾边沿探查情报。对了，强化听觉具体是怎么一个强化法？」
「他能放大并筛选他能听到的所有内容，对听觉有进一步的细化、精确的控制。」
「视觉探查有必要吗？」哈斯塔问。
「我已经把他们分到同一个小队里了，他们在之前就训练甚至实战使用过彼此之间的协作用以获取情报。」
「所以，他们必须一起行动才行。」星顿强调道。
......
「那个混蛋士官呢？」军官淡淡地说。
「他、他亲自占据火力点，被人狙杀了，我们，我们长官并非有意违反您的指令——」
军官低沉而嘶哑的声音使得这位在第一轮进攻中幸存的士兵之一不由得停嘴了，「呵。我记得有几名军队在军队服役中被发现是异能者的囚徒是他负责押送的。」
「世事难料。」军官压抑地笑了一声，「他忘了。他押送的人里面有和他同一期服役的侦察兵。」
「我不记得那家伙叫什么。但他绝对很了解你们的士官——毕竟他对异能者的厌恶即使是在我们这里也是相当罕见的。」
「你走吧。」军官说。
「是！」士兵立正敬礼，干脆地转身小跑离开。
他无言地看着纷飞的大雪，思绪不知道飘到何方。
「莫洛斯......你命不该绝。」他喃喃自语。
「你们布置的抑制装置如何了？」他转身看向对异能特殊支队的队长，出声询问。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其作用范围应该还能辐射到黑塔内部二十米左右。外部的范围则是极为宽广，能辐射到近乎两百米的范围，但衰减的也很快。」
「只要他们踏入了我们的核心抑制范围，他们必死无疑。」
军官听见这段话，用诧异的声音问，「黑塔里面不应该本来就有抑制范围吗？」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在刚刚的检测中我们才证实黑塔的抑制源消失了。」
「为什么黑塔内的抑制范围反而更窄？还有这方尖塔不是还在这里......抑制源怎么说消失了？」军官敏锐地察觉到了支队长话语里的关键之处。
「长官，方尖塔......或者说这黑塔的建材本身并非抑制源能的材料。」
「它们是阻止抑制效果扩散的材料。」支队长低声说。
军官猛然瞪大眼睛，这一事实在他心中像炸弹一样炸开，他意识到他的策略存在致命的漏洞。
那么像刚刚那样炸烂实验坦克爆炸再来一次，是不是可以从黑塔内部炸开墙壁出去？
「派人时刻用潜望镜观察里面的情况，一旦发现他们有向墙角聚集的迹象，放弃一切防守，不惜代价进去杀了他们。」军官用冰冷的声音说。
「明白。」
支队长转身去通知相关人员实施军官的指令。
军官仍然在眺望着漫天的风雪，他对囚徒们的越狱起身并说不上尽心尽力，否则他根本不会犯下这种原则性的错误。
他只是累了。
他知道现在苏国是什么模样，也知道现在对于冰牢的补给供应现在已经近乎完全断绝，现在苦苦维持监牢的存在也不知道有何益处。这个黑冰监牢的解散就只等着国家的一声令下，那么他们的所有人都会归入其他编制。
只是，只是莫洛斯。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对得起他的牺牲。
我已经亏欠他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