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了......埃尔?」莫洛斯嘴里吐着一串串让人费解的俄语,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往后退去。
筱千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地看着莫洛斯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心里却绝不平静。
这么看起来,这家伙是把自己错认成......那个叫什么埃尔的人了?他这里生活的一段时间还是能勉强分辨一些简单的句子,可接下来莫洛斯又拿俄语说了什么他是一句都听不懂了,明明之前他都一直拿中文和自己交谈。
莫洛斯失态地一步步后退,他甚至没注意他后面那排不算高的书架,退着撞了上去,书架倾倒,书籍散落一地。
筱千没有由来地回忆起了上一次战斗中莫洛斯死去时的场景,在最后,他表情忽然变得狰狞......记得当时他说的似乎是,「你们,凭什么,把他......作为...实,验,对,象?」
在他胡乱思考的时候,莫洛斯扶着额头,低垂着头,眼镜几乎要从他耳朵上掉下来。他没去管地上散落一地的书籍,只是用凌乱的步伐转身走到柜子旁,在里面胡乱地摸索着什么。
看着像是精神不正常的莫洛斯,筱千也不自觉地站了起来,他甚至准备好逃跑了,经历过上一次和莫洛斯的战斗他可知道莫洛斯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职人员,他是货真价实的异能者。
可现在逃跑的话可不是什么好选择,以这种状态提走他的莫洛斯肯定没告知其他人,一旦他跑出去了鬼知道会不会被抓起来再被丢进去牢里。
他还有事等着他做,如果被关起来的话,什么都做不了,而要做什么就必须获取莫洛斯的信任。
但现在这种状态的莫洛斯......恐怕是完全利用不了。现在自己也同样没有什么自保能力,因为现在的他连源阀都还没能开启。
筱千想到这里,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退出去的时候,就听见什么东西散落在地上的声音。
他低头一看,是白色的一些药片,散落的满地都是,前面在柜子里翻找的莫洛斯右手拿着空荡荡的药瓶,左手捏着一把药。
莫洛斯一把把药都吃了下去,又走到桌边拿起水杯往自己嘴里灌水。
随后他双手用力抱着头,整个人趴在桌子上。
筱千看着他一动不动了,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
虽然他很可能就这样趴着真的一动不动,然后自己担上杀死莫洛斯的罪名被这里的士兵处死。
但总好过他突然暴起伤人,毕竟前者还有周旋的余地,后者是自己直接死在这。
「一号。两天后去实验塔。其他时间你自由活动......要休息的话直接来我这里就可以。」莫洛斯微微直起身子,低垂着头,用虚弱的声音说。
「那现在......我可以离开吗?」
「随意。」
筱千也不敢再留在这里了,只是令他意外的是莫洛斯居然轻易的给他了自由活动的许可。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外面有些寒冷的风吹着他的脸庞,他弄不清楚莫洛斯的用意,或许也有可能只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说不定这只是他精神不正常的一次一时兴起。
迎着寒风一直在走着,他不知道现在自己要往哪走,按时间的话今天并非实验日,部分低危险度的囚犯也不会被放出来被士兵随意地带到实验塔。
他现在是要去找哈斯塔。
总不能每次出来乱逛就能碰到哈斯塔吧,不然这也太巧了。那自己这次就不乱逛,将计就计......把冰牢里的每个食堂都走一遍。
首先先去和哈斯塔第一次见面的那个食堂。
......
筱千站在颇为旷阔的食堂面前,里面摆放着一张张低矮的桌椅,有着零零落落的士兵在里面用餐。
这次要是遇到士兵应该还是要避着一点,难免有多事的士兵会对自己这种到处跑的囚犯问话,像上一次莫洛斯是给了自己信物的,这次他什么也没有给自己。
他稍微张望了一下似乎没有看到哈斯塔的身影,失望地摇摇头,走开后继续按着路边的路牌勉强辨认出俄语中食堂的单词大概是“столовая ”,接着他往箭头所指着的方向走去。
他走进一个略显阴暗的小巷,突然看到小巷的窗户上有一只黑色的猫蹲着,他不解地看着那只脖子上挂着铃铛的猫,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会有猫在这里。
那只猫仍然蹲在窗户上一动不动,灵动的像宝石一样润滑的眼珠转来转去,时不时舔一下自己的爪子,似乎没有被他的经过惊扰到。
他正想走过去,却不经意回眼看了一下那只猫的窗户里面,里面似乎传来小女孩的声音,他看到小女孩似乎用俄语在和一个男人对话着什么。
男人在房间里踱步了一会,不再和她说话,只是把小女孩推到椅子上坐着。
后来他又坐在另一把椅子上默默地看着小女孩在桌子上写着什么。
筱千在侧面看着男人的动作,突然想到这应该就是父亲应该会有的眼神吧。
突然窗台的猫“喵”地叫了一声,小女孩回过头来,脸上霎时便露出惊喜的表情,她走到窗台边打开窗把猫抱了进去,猫看起来毫不抗拒地被小女孩抱走了。
筱千这时早已鬼鬼祟祟地蹲在窗子左下方了。
里面又传来男人有些无奈而又断断续续的声音,筱千转身打算走开时又回头望了一眼,只是看到那个男人拿起脱在椅子上挂着的白大褂打开门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逗着猫的小女孩。
里面大概是研究人员和他的女儿吧。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但筱千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把监牢里的孩子们从他们各自的家庭里抓走。
明明大家都能体会到和家人在一起的温暖。
筱千低着头走出小巷,前面是有些宽阔的大道,路面上有些许积雪,这路大概有八九米宽,不远处有几个士兵走了过去。
待几个士兵完全走过去了以后,筱千才从小巷里出来。他扭头四顾,看见了一些零零落落的通往地下设施的入口。
他没有仔细看那些牌子,他不清楚地下有没有食堂什么的。
于是他走向了其中一个入口,却愕然的发现了一个穿着便衣的身影,那家伙头戴毡帽,他看到穿着囚服的自己也是一脸惊讶。
银色的眼睛、从毡帽边缘露出的一些杂乱的灰发。
虽然他没有认出自己,但自己认出了他。
尽管他还用围巾把自己的半边脸围起来了。
「你这家伙......」那家伙回头看了一眼,眼神突然变了变,用俄语以一副凶狠的样子走过来说,「不是说要跟紧我吗?!区区杂碎囚犯别太嚣张了!」
筱千完全没听懂他在讲什么,但还是顺从地被他拎着走了,在他后面有两个士兵互相调笑着走了上来,无谓地看了一眼被一个穿着便衣的家伙提着衣领拖走的囚犯,继续谈笑着走了。
筱千看到那几个士兵走了,便低声说,「我只会中文。」
这次换那家伙傻眼了,他用中文回应道,「你只会说中文?」
他放开筱千后,兜兜转转后,把筱千带到地下楼层的一个空房间里,那里空荡荡的,除了最里面的一道门什么也没有。
「我叫筱千。」筱千说。
「我是哈斯塔。我也是囚犯。」
筱千淡定地点了点头。
「不是,你不应该惊讶一下的吗?」
「像这样吗?哇,居然你也是囚犯,我还以为我要被抓走了。」筱千以毫无起伏的声音回应他。
哈斯塔以手扶额,实在是有些绷不住了。
片刻他神情一振,认真地问筱千,「你......是自己逃出来的还是被莫洛斯准许自由活动的?」
「莫洛斯。你刚刚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吗?」筱千说。
「玩笑?什么玩笑?」哈斯塔纳闷地说,他觉得他刚刚没有发挥太多的幽默细胞。
「问我名字......什么的。」
「我本来就不知道你名字啊。」
「别闹了,你对之前......我们被冰封前一刻的事,怎么看?」
「不是,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哈斯塔认真地说,看起来完全不是在开玩笑。
筱千原本以为哈斯塔会记得之前的事的,虽然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回到他刚刚被关进监牢的时候,但至少自己记得。莫洛斯和他刚刚见过的维德和那位女孩,他们算是死而复生过一次,对事情没有印象......很正常。
等等,很正常?
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觉得他们不记得事情很正常,就因为他们死亡过一次?
他们凭什么不能记得,上一次他们还没死去之前的事情?
哈斯塔看着对面的筱千完全呆愣住了,也没多说什么,他只是压低声音说,「现在先不要说这些,你先换套衣服,否则被那些士兵看到很麻烦。」
他说着,指了指这个空房间最里面的隔间,那里有着一道覆着一层灰的门。
「箱子里有几套衣服,你随便挑一套穿上,囚服可以先放在里面。」
筱千走过去打开了门,发现里面有几个个箱子,他随便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里装着一身和哈斯塔不太一样但是差不多的衣服。
他关上门换好了衣服,他这套衣服并没有帽子可以戴。
哈斯塔歪了歪头看了他几眼,「你不带围巾的话应该还是会被认出来。」
「不过也没所谓了。」他经过筱千,往外面走去。
「到时候遇到士兵了就说我帮忙带某个研究院的孩子。」
筱千满头黑线地跟着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