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啊，注意观察我的话术和动作——」哈斯塔说完，走到了那人面前。
那个人被哈斯塔拦住了去路，脸上的刀疤因为他的表情变化微微扭曲，高出哈斯塔本来已经算是高了的身高半个头，看起来很有压迫力。那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星顿看着那人也是皱了皱眉。
然而哈斯塔却毫无畏惧，他站在那人面前平静地开口说，「在那里面能看到的是什么？」
「厕所......厕所在哪？这里有厕所吗？」脸上有疤痕的高个子的声音却透着一股怯意，像是很怕生人一样。
「蛤？」哈斯塔傻眼了，呆站在他面前，他只感到自己的直觉完全崩塌了。
那人小心翼翼地绕过哈斯塔，也没说什么，继续找厕所去了。
看着石化凝固在原地的哈斯塔，星顿也意识到他的发病差不多是结束了。
哈斯塔突然解除了石化状态，转过身，走到筱千面前。筱千不解地看着他。
「嗯......刚刚为师给你作的是错误示范。」哈斯塔说。
「那什么才是正确做法？」筱千问。
「嗯......待为师想想。」
星顿走了过来，淡淡地说，「先确定好目标。现在先别做多余的事情，免得引起怀疑。」
「对，星顿补充的很好，首先是确定目标，至于引导的话，那是之后的事情。」哈斯塔故作严肃地咳了咳，「那个人一定是因为这里人多嘴杂，眼线太多，才不得不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等着，为师私下里再跟他交流，向你证明为师的眼光是不会出错的。」哈斯塔滔滔不绝地说着。
「我相信你。」筱千呆了一下，点点头。
「......」星顿默默地打了几个省略号，发病差不多结束了，但是没有完全结束。
而筱千正在把他在病入膏肓的道路上越推越远。
......
星顿一脸阴沉地把哈斯塔给拖走了，阻止他再继续“传道授业”，他们转向接触那些在实验塔里找到的有些能力的家伙了。
而筱千也没什么事干，于是他又在去地下室换套衣服晃悠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图书馆。
他坐在历史类文书处随便从书架上拿了几本俄语书下来开始逐字逐句地看，在翻页的时候突然看到有白色丝线挡住了自己看向文字的视线，他伸出手想把它拨开，却发现手指穿了过去......
他微微抬头一看，突然看到一个雪白的下巴，白色的毛发像瀑布一样垂在两侧。
「哇——零你别吓我啊！」筱千惊得一缩身子，没好气地说，「你给我下来。」
零依言顺从地“飘了下来”，落在了筱千旁边的地面上。
「你为什么要飘在我上面啊？」筱千惊魂未定。
「零只是刚刚出来。」看起来显得很无辜。
「你每次出来都是从我头上......出来的？」他感到很怪异，从自己的脊椎里会有人由小到大地飘出来。
「不是。」
「那你还从那出来？」筱千悉心指出错误。
「碰巧。」听起来毫无悔过之心。
但筱千也知道和零对话大概就是这样，她应该会记在心上的......吧？
「对了，我为什么有时候会碰不到你，你拿东西的时候又能拿起来？」
「因为零能控制身体的一部分与外界发生力的作用，但零实际上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的实体的。」
「零是没有身体的？碰到外界也只是和它发生力的作用？」筱千似懂非懂地问。
「尽管零可以身体的整个部分同时和外界发生接触产生作用，但终归和真正的人类的躯体还是不一样。」
「具体是什么呢？」
零眼神似是变得有些沉郁，「零感受不到外界，没有触觉、听觉、味觉，也同样没有消化器官的功能。正常人类会有的生理功能，零都不会有。」
「那不是很方便吗？」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零的眼神，随意地说。
「嗯。」零轻轻地应了一声，弯曲膝盖坐在了地上，米色的裙摆散开，她并没有卷起裙子而坐的意识。
因为不需要，也因为不了解。
筱千低头看着书，零只是坐在他身旁发呆，时不时眨眨眼。虽然她的眼睛并不会感到干涩，但她知道正常人类是会眨眼的。
过了许久，零觉得筱千似乎是犹豫着在思考什么，他看书并不算专心。
但她习惯了等待，并没有出声询问筱千想问什么的打算。
「......外面的冰雪消融后五颜六色的花呢？零喜欢吗？」筱千小心翼翼地说，经过上次和零提起花和外界的经历，他对和零提起这些相当敏感。
他生怕零会像上次那样再次失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时自己脑海中会多出莫名的记忆片段，自己会产生莫名的怒火。
只是，那次在图书馆顶楼零主动和自己提起......筱千觉得她并非不想离开冰牢，只是有些恐惧，但现在那些恐惧似乎减弱了许多。
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零对于外面的一切都好奇。但零不会主动评价好恶。」零转头看着筱千说。
零平静得出乎筱千的意料。
唯一的变化......仔细想想和上一次唯一的变化，果然还是只有那个十字架。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能对零和自己造成如此巨大的影响。
虽然零说那是自己力量的来源，但力量不是本来就在零自己身上的吗？是因为自己戴着它才产生了变化？
「小姑娘，裙子要卷起来坐哦。」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研究员路过这里看着零坐在地上的样子，似乎有些忍俊不禁。
「嗯。」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呆呆的。
那个研究员把筱千的意识拉回了现实，他看到零站起身来把裙子提了起来再坐下。
那个女研究员满意地点了点头，伸出手摸了摸零的头，诧异地说，「这孩子的头发怎么是白色的？」
零抬起头用蓝色的双眼看着她，轻轻地眨了眨眼。
「噢，对不起。」女研究员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说法有些不妥，「我不是有意说这个的。」
「没关系。」零又说。研究员再次轻声抱歉后就走开了。
筱千盯着研究员的背影看了会，又慢慢地移开视线。
......
筱千推开门，屋内有些昏暗，炉火并没有生着。他定睛一看才看到莫洛斯坐在侧边的沙发上，看到他进门，莫洛斯便转过头来看着他。
「明天和我一起去......？」莫洛斯突然停顿住了，他眼神稍微变了变，「去实验室。」
筱千对古怪的莫洛斯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依然是在睡前随便拿本书读着打发时间，现在历史书和小说已经是他最喜欢的书，对于哲学、科学或者文学散文类的书籍他是半点都无法完全理解。
他看了些比较正常的叙事小说，也渐渐理解了人类社会的样子，不再如以前那样对那些一无所知。
而他只是感到现实世界远比他想象的复杂，或许除了异能者与普通人的矛盾，这个世界的冲突远比他原本想像的多得多。
他伸出手准备翻开下一页，却感觉手指干燥，怎么都分不开纸页。
突然，他听到了什么，停下了翻页的动作。
「他们今天抓到了个家伙。」莫洛斯突然低声说，这个语气像是随便找了个话题聊天。
但内容却与之截然相反。
筱千的心猛然提了起来，心里的不安急剧扩大，但莫洛斯也有可能是在试探自己......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表现出来——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莫洛斯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又再次响起。
「是我手底下的一个科长指认的。」莫洛斯的声音沉重得像棒槌一样狠狠地打在筱千的心口上。
不对，不对，今天哈斯塔和星顿一直和我在一起，那怎么可能莫洛斯现在就知道呢？不可能那么快吧......他无力地想。
莫非...莫非是那次行动，我们之中还有一个人，他今天恰好不在......
「科长是什么？」筱千表情毫无变化，听起来毫不关心地说。
莫洛斯疲惫地抬眼看向筱千，淡淡地说，「你身体姿势不对，太僵硬了。」
「还有，你沉默太久了。」他似是有气无力地说。
筱千内心的恐惧炸开，他的伪装在莫洛斯面前形同虚设，他僵硬地站起身来，却看着什么也没做的莫洛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理说，你失忆了是不可能主动做这些的。你只是被人煽动了。」
「别做那些小动作。专心跟我一起实验，我不会对你如何。」莫洛斯低下头，像是随意聊天一样地说。
他和上次精明狡诈的形象完全不同，态度消极，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筱千最终还是颓然地坐了下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觉得自己的一时善心害死了同伴。
「只是，那被认出来的家伙你认识吧？他会死。」
筱千沉默着。
「而你不听我的命令，我也只能把你强行关起来。说实话，我不想那样。」说完，他突然单手捂着额头，用力地按着头顶，筱千看见他头上的青筋凸起。
「我知道你的其他两名同伙。其中一个我非常熟悉，其实我早就想到，只是我不想......」
「为什么？」筱千失声般问道。
「......我不知道。」
莫洛斯的手松开额头，迷茫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