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哈斯塔。」星顿眼神尖利地盯着哈斯塔。
「我现在要解放,解放那些囚犯,我们必须带着整个监狱走向自由。」哈斯塔针锋相对地说。
「那黑塔里的囚犯们、各个监牢里的囚犯们,我们不能视而不见。」他接着说。
「哈斯塔,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仅凭我们这点人根本做不到啊?!」星顿的音量突然大了起来。
筱千第一次见到星顿露出暴戾的表情,光是从他的侧脸看去都不难看出他皱成一团的凶横表情。
「下面有我的‘火矢’们,上面有我们再加上筱千,我们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赢面?」
筱千惊觉哈斯塔的那些火矢们居然都藏在楼下,他刚刚上来的时候居然都没有发现......这是要多精良的训练才能做到啊,况且就他看来那些火矢根本就不是在监牢里随意拉来的囚犯们能组成的队伍。
「你要牺牲他们么?」星顿冷冷地问。
「牺牲......怎么可能牺牲?我们只要——只要有周密的计划——」
星顿握紧拳头,往身旁一挥,砸到墙上,「周密?要是你的计划足够周密,火矢的队长......伊凡他,伊凡就不会死。」他极力压抑着声音说,这却让他的声音显得低沉压抑。
他缓缓松开握紧的拳头,劝说着哈斯塔,「我们已经没时间了,这其实并不关你计划周密与否的事。」
「在黑暗中行走的人注定会被命运引向偏僻的窄路,无论我们愿意与否。」
哈斯塔低着头,有些长的灰发垂落下来挡住了他的脸庞,筱千看不到他的表情。
「哈斯塔。」星顿放下手臂,往前走了一步。
哈斯塔抬起头来,直视着星顿的双眼。
「即使是这样,我们眼中看到的,仍然是光,我们要逃向旷阔的明路。尽管计划不周密,我们会逃掉的,因为带的人并不多。」
底下突然穿来陆陆续续的脚步声,筱千反射性地转过头来,看着踏在楼梯上的火矢们,他们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哈斯塔,没有说一句话。
「那这样——这样的话,我耗尽源力和伊凡一起做的那些黑石算什么?都是白费力气吗?」
「这些唯一留下的......和我一起长大的孩子们,现在被称为火矢,我们被迫来到这里,都在梦想着有朝一日能解放这整座冰牢。」哈斯塔高昂的声音突然低落下来,他只是低声说着。
「我只是想留下一点点希望,无论它存在与否。」他只是低声说着。
「即使这个世界只剩下绝望,那点希望足以把我的愿景折磨得扭曲,我也不会放弃留下希望。」
筱千听着哈斯塔和星顿的对话,不由得握紧双拳,他慢慢地走到两人中间。
「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把知道我们情报的人放走。一切都是我造成的。」筱千说。
哈斯塔正要出言反驳,却看到筱千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那抹猩红即使是在这片黑暗里也显而易见。
「这是莫洛斯的血。我刚刚亲手杀了他,我也拿到了打开大门的东西。」
「哈斯塔,我只有一个请求,求求你——」
「逃走吧。」
他是经历过上一次那些完整事件的人,他知道完全没谋划好的哈斯塔要是贸然发动攻击会是什么结果。
他们甚至攻不进黑塔。
「我知道我罪无可恕,但是这些火矢和......」
他的话音被一个从窗户里翻进来的身影打断了,他定睛一看,那个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娇小。
「哈斯塔,快快快,快走,敌人正在缩小包围圈了!」赫莉刚刚进来还没来得及把绳索枪的钩爪从木窗台上拔下来,便急匆匆地对着哈斯塔说。
「哈斯塔,那些跟着你的火矢们,他们从小开始就是为了保护你而簇拥在你身边!你不要辜负他们的忠心——」星顿说。
「逃走吧,哈斯塔。」筱千说。
哈斯塔捂着头,他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一时的善意而陷入如此万劫不复的深渊,自己只是走错了,一步而已。
那留存的仅仅一点点的希望,足以逼疯一个至善之人。
......
「哈斯塔,这个,你一定要带好哦,然后将它流传下去。」面前微笑着的黑发女性眼角有着稍许弧度,温和得像是三月的阳光。
「妈妈?这个是干什么的呀。」小小的家伙用好奇的目光对着母亲手里捧着的紫色结晶左右摇晃脑袋看来看去。
那结晶在头顶的白色晶石发出的冷光下熠熠生辉,折射出紫晶色的光芒,其内部有着无数白色的丝线在有规律地形成一簇,像是在生长一般微微伸展着。
他们处在一个漆黑的、遍布黑色结晶的洞窟里,被哈斯塔叫做妈妈的黑发女性身披白袍,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小哈斯塔。
「这是我们斯图亚特家最重要的圣物。希望你能保存好它,流传下去。」她的眉目忽然变得有些郑重。
「我们家族从上古开始就是侍奉神灵的存在。」
「神使们一代代把圣物流传下来,并保存至今,为的就是这一刻。」
小哈斯塔不明所以,咬了咬手指,疑惑地说,「妈妈?」
「哈斯塔•莱尔帕古尼特•斯图亚特,令为圣遗物第三十四代持有者,克莉斯特尔在此以神使之名祷告,一切所不降之物皆为升华之实。」她把那个紫色晶体放在哈斯塔的手心,轻轻地笑了笑,「哈斯塔,把这个捧在你的胸前。」
说完,她往回一步步地退后而去。
「众神啊,尊请聆听吧。」整中兀然涌现出晶色的光华,整座洞窟的水晶都开始沁出刺眼而令人为之神往的、华丽的洁白。
「神子将圣。」
她举起另一只手中银色的长法杖,上面有着像是神明亲自雕刻出来的纹路,每一处凸起与凹痕都让这柄法杖的形状变得愈发完美,法杖顶端在四方尖锥弯折着指着的是一颗晶莹剔透的、不含任何多余杂质的蓝色的破碎晶块。
那法杖中涌现蓝色的光华,呼应着洞窟中铭刻的复杂符文,纷纷开始闪耀着迸发出华丽的光华。
随后四方涌现了紫色光柱,似乎有着紫色的能量在这片空间中汹涌,撞击着四周的那些白色的、散发着耀光的水晶。
“咔擦——”那些水晶齐齐碎裂,化为了无数漫布这片空间的光流。
那些细密的光流涌进了哈斯塔捧在胸前的紫晶里。
那块紫晶像是消融成了无数白色的丝线融合进了哈斯塔的身体里,渐渐地,那些丝线从末端开始变成紫色,哈斯塔的手缝中泄出紫色的光芒。
哈斯塔的手心开始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无数雷芒以哈斯塔为中心爆裂而出,一层层如同海潮一般冲击在那些紫色光柱围成的方形“牢笼”上。
站立在光柱牢笼外的克莉斯特尔开始摇晃自己手中的银色法杖,随着她的摇动,更多的蓝色光华涌进那牢笼上。
里面狂暴着怒号出刺耳声暴的雷芒仿佛拥有了生命开始汇聚在克莉思特尔的那一方疯狂冲击。
它们汇聚成了一种尖刺的形状,狠狠地戳在了结界一侧,却在其后面又有庞大的紫雷所形成的“枝叶”。
简直像是这种紫芒本来应有的形状。
「不会吧......哈斯塔,坚持住——」克莉斯特尔一边在空中有规律地挥舞着一些形成奇妙联系的轨迹,留下一道道白色的光流悬浮在空气中。
她只在典籍中见到过紫色雷芒的这种形态。
那个结界开始瓦解,一道道令人不安的裂缝出现在克莉斯特尔所对的那面紫色障壁上。
雷电如同扭曲的枝条从石缝钻出那般,一丝丝地从障壁上溢出,又消失逸散在空气之中竭尽能量。
「起——」克莉斯特尔拖长着声音,高声道。
蓝色的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阵法自哈斯塔脚下升起,它们互相交织着形成了一个三面锥体的壁障,那些紫色雷电如同受到惊吓一般往后缩回,却在缩回途中能量消失殆尽,刚刚就要触及到蓝色障壁的一瞬便消失不见。
她瘫倒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刚刚这些消耗几乎令他难以支撑。
在以前历代神使记忆中时代远不是这样。那个时代空气中的源能可没那么稀薄,可是那个时代她终究没有亲身经历过。
尽管她拥有历代神使的记忆。
但神使随着时代的变迁而渐渐式微,这是事实。在现在的时代,除了自己的家族以外,拥有保有重要传承的神使,以后也不会有了,但自己也终究会消失在尘封的历史中。
他们一代代的传承与守护,终究是要消散在时间之中吗?
克莉斯特尔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中心的阵法中,这是诸代神使留下的传承之地,这些最为纯粹的源石结晶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生成,甚至永远不会生成。
这是在远古便开始形成的晶体,到了自己这里居然不得不借助它们来构建古籍上记载的阵法,否则以自己这缓慢的恢复力根本无法支撑这种持续的消耗。
最外层的白色光罩渐渐散开化为白色光流汇入到其中心之内。
她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哈斯塔周身的紫芒渐渐消散而开,里面的孩子犹如沉睡了一般,挣脱了三重封锁的桎梏慢慢地浮起来漂浮在空中。
看着浑身散发着温和光晕的哈斯塔,克莉斯特尔轻声说:
「哈斯塔,你必须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为我们留存下希望。也为你自己留下希望。」
「哪怕是......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