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尤利安历五年后。
森林中矗立的石制古老的城堡显得是如此静谧,围绕着森林久久不散的薄雾让人的皮肤感到些许湿润。克莉斯特尔和哈斯塔并肩站在城堡的顶上,眺望着下方无边无际的森冷与浓雾。
「哈斯塔,听着,你带着这个。」克莉斯特尔轻声说,随后从手中凭空唤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像是一个有着两个方形轻薄底座和四条透明水晶棱柱组成的东西。
「......因为现在哈斯塔你已经完全融合了第一圣遗物了。」
「母亲,这是?」哈斯塔盯着那个漂浮在空中的物体,问道。
「它是容纳另一件圣遗物主体的容器。你可以称它为“物圣笼”。它会指引你找到那件圣遗物。」母亲说。
「指引......怎么指引?还有,母亲......」哈斯塔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安,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这些话说出口。
克莉斯特尔用柔软的目光看着他,黑色的眸子倒映出哈斯塔的身影,「没事的,哈斯塔,你说。」
「每次母亲,把这些东西......托付给我,你都会消失不见很久,这一次——是不是也是这样......?」哈斯塔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仿佛挤尽了肺部所有的空气一样无力。
「这是最后一次了噢,哈斯塔。」她的眼睛弯成月牙,伸出手,轻轻地抚着哈斯塔的后脑勺。
「上次母亲就把那个我们,斯图特亚家的圣物给我之后,消失了三年,那这次是不是也要离家三年?」他并不在意母亲正在抚摸他的手,皱着眉头说。
母亲轻轻地摇了摇头,黑色的发丝轻轻摆动,「是这样,但也不全是这样喔。」
「我不想和父亲呆在一起。」
「为什么呢?」
「他太冷酷了,每次我呆在他旁边他一定要要我看关于谋略和兵法的书籍,可我根本不想专精于这些。」
「莱尔帕他啊,虽然总是这样一副样子呢......在你面前,可能是他不善于跟你表达他的想法吧。」
「他那双透白的眼睛看起来就很可怕......」哈斯塔顿了顿,「他还每次都要求我应用他教我的那些书籍,可是嘛,那些东西,他会不就够了吗?」
「第一点,不要说你爸爸的眼睛如何,他也不想长成这样的一双眼睛。」她竖起一根手指,对着哈斯塔说。
接着,她竖起第二根手指,「你要相信我们......相信莱尔帕他是爱你的,我也是。」
「第三,这个容器在接近第二圣遗物时会开始扭曲并发光,只要你对它注入足够多的源能,它就会自行化为庞大的、自行自运转的铭文封印为你将第二圣遗物保存在里面,但不仅是第二圣遗物......」
「事实上,还有其他的圣遗物失散在世界各地,我给你的部件理论上说同样能找到并用不同的手段封锁各个圣遗物。」克莉斯特尔滔滔不绝地讲述着。
「最后一点,在你体内容纳的第一圣遗物可以反过来作为物圣笼的储存空间。」
然而哈斯塔完全没有心情再认真听下去了,他打断母亲对他托付的话语,「母亲......你离开可以,但至少告诉我为什么,好吗?」
克莉斯特尔沉默了,她低下头看着哈斯塔的眼睛,随后微微把头靠近他,让自己的额头和哈斯塔的额头相碰。
「哈斯塔,相信我,好吗?我会再回来见你的,我保证。」
「我相信你,我相信母亲。只是,等待你煎熬的这些日子该怎么过去啊?」哈斯塔轻声说,「我要和你一起去。」
「哈斯塔,不行。」母亲说着,表情上露出了严肃的表情,她突然抬手一抓,一把抬起那把银色的法杖,那把法杖现在变成了黑色的耀石错落镶嵌的样子。
她黑色的眸子中沁露出蓝色的光华纹路,渐渐地开始变化。
她的双眼此刻似乎可以穿透深不见底的浓雾。
「神秘的迪戈斯潮汐神,请以静谧的水流赐予我湿沼的源泉——沼潭!」她举起法杖,城堡下方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却又像什么都已经发生了。
下面突然有着枪声传向,一声、接着是两声、三声。枪声响成一片,紧接着有些许惨叫声发出,然后是爆炸声响起。
「母亲,下面发生了什么?」哈斯塔听着下面的喧嚣,问身旁的母亲说。
「有一些人要破坏我们的平和。我必须站起来,作为斯图亚特的唯一神使,我不能后退。」
「父亲呢,父亲在干什么?」
「莱尔帕在组织我们的人手突围,只是,莱尔帕同样不会让你和他一起的。」克莉斯特尔说,她看着已然眼神变得坚定起来的哈斯塔,心中有些不甘。
克莉斯特尔声音有些急切的说,「哈斯塔,我会掩护你和你的同伴们一起渡过北边的那座吊桥,你们必须立马过去。」
突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不远处城堡墙壁上火光冲天,仿若刺破了这片浓雾。
那些被炸烂的石砖块倒飞而出,被母亲抱着的哈斯塔的耳朵一直在发出“嗡嗡——”的声音,他什么也听不见了,似乎就这样呆站在了原地。
克莉斯特尔抬起埋低的头,看着一脸呆滞的哈斯塔。
「握住这个。」她把那个四棱柱体形状的中空“物圣笼”拿给哈斯塔,哈斯塔接触到的一瞬间,脑海中出现了第一圣遗物紫色的原始形态的影像,就像是在他脑海中翻涌一样。
被克莉斯特尔背起的哈斯塔双眼紧闭,那个“物圣笼”早已化为白色丝线一缕缕地融进哈斯塔的胸前。
两人背后炮火再次来袭,碎石飞溅。
「壁水障——!」克莉斯特尔单手挥动法杖,她周身被囊括进一圈像浪潮一样涌动着的球体之中。
那些碎石砸在克莉斯特尔的蓝色壁障上只是引起一丝波动,便被浪潮卷出壁障飞到一旁,力度之大甚至把地面砸出了一个小坑。
克莉斯特尔背着哈斯塔急急地顺着螺旋状的石梯往下走,靠在她背上的哈斯塔说,「母亲,可以放我下来了,物圣笼我已经完全和我体内的第一圣遗物融为一体了。」
「不要紧。」克莉斯特尔身上散发出柔和的源力光芒,看起来带着哈斯塔毫不费劲。
一层层绕着楼梯走后终于到了一层,哈斯塔被轻轻地放了下来,门口站着一个白发白瞳的男子,他穿着一袭黑袍,兜帽盖住了他的头顶。
他只是无言地看着克莉斯特尔和哈斯塔。
「帕莱尔......」克莉斯特尔上前两步,抬起纤长的五指,指尖停顿在了帕莱尔的兜帽前似乎要轻抚他的面庞。
「我在这里就是为了你们能安全撤离。」说着,他后方突然有炮弹飞来,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火焰席卷着浓烟和雾气震荡出一阵阵气浪,帕莱尔身上的黑袍扬起,他身上略显奇怪的衣服略略显露出来。
他在黑袍里还穿着一件笔挺的黑色大衣,中间裹着白色的没有任何装饰的衣服,那白色的衣服很长,几乎和黑色大衣平长。
在哈斯塔的记忆里,他总是这样一副装束。
「克莉斯特尔,记得离开后解除“笼雾”这个术式,我们对其需求并不是必要的,你源力的留存是最重要的。」
「你们跟着他。」帕莱尔看着他身后的那些年龄和哈斯塔相差不多的孩子说,那些孩子手上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脸上有着普通孩子没有的冷峻。
那些孩子都没有回答他,但帕莱尔并不在意。
越来越多的炮弹在附近爆炸,那些尖啸声像是凶兽的咆哮一般在上空响彻。他缓缓地举起手,虚握成拳后又狠狠把手臂往下一送。霎时间,他周身有着白色的闪电席卷而出,哈斯塔震惊的看见地面上的尘埃与碎石微微起伏,那些闪电像锁链一般缠绕着形成了无形的屏障。
有着炮弹莫名其妙地砸在了帕莱尔那些闪电锁链上,片刻便被反射了出去,没有任何爆炸产生。
他的衣角微微飘起,他高昂着头,黑色的兜帽耷拉下来,哈斯塔看不清他的表情。
「走。克莉斯特尔。哈斯塔。」他没看着他们,只是有着冷静的声音传来。
「他们是苏国对敌策反工作部门和阿尔图特皇政的人,不必担心我。我有我的办法。」
克莉斯特尔转头看着他,手臂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坚定地回过头拉着哈斯塔往后走。
哈斯塔在飘摇的炮火中看着那个黑色的背影,他从来没觉得他如此可靠过。
「不...母亲,我们必须回去帮他!」哈斯塔焦急地握着克莉斯特尔的手臂,又转头看了看走在他前面的那群孩子们。
「喂你们,回去救他啊,和我一起去!伊凡,跟着我——」那些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无言地看着哈斯塔焦急的表情。
「抱歉,哈斯塔。」哈斯塔听见克莉斯特尔轻轻的声音,便看见她伸出手掌平举在自己眼前,自己似乎看见了旋转着的魔法光纹。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渐渐听不见声音,沉沉昏去。
......
哈斯塔微微转醒过来,他猛然抬起头,看见那个远去的长发身影,他一步狠狠地踏在吊桥上,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吊桥的前部开始微微摇动。看见哈斯塔要追出去周身的那些孩子们都纷纷拉住他的肩膀。
他们从小就是为了保护哈斯塔而被训练来的,但他们本身也和哈斯塔有亲密的关系,只是比起哈斯塔的冲动,他们觉得他们更应该尊重克莉斯特尔的决定。
哈斯塔无力地跪坐在地上,被同伴们围着,看着远去的黑发身影,脑海中没由来的浮现出她在自己昏迷时靠近自己耳边说的话语:
「哈斯塔,带着这些,不要回头去看,能做到的吧?」
泪水凝固在了他的脸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