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要稍加引导，人类便能亲手毁掉他们的一切，不觉得很有趣吗。”
不知何时站在屋顶上的国王陛下，「达拉·洛威尔」，笑着对他身旁的中年男人说道。
男人嘴里叼着一根树枝，身着棕色的皮甲，他的右眼有着一条一指宽的伤疤，予人一种严肃冷酷的感觉
“你的兴趣还是那么古怪。”
洛威尔耸了耸肩，阴阳怪气地回了他一句，“彼此彼此嘛。”
说着，洛威尔打了个响指，花白胡子的国王形象，瞬间被一位有着精致微笑的黑发青年所取代。
“易容之术，你这可是违法的。”
“人类的法律于我如废纸，也就你这种死脑筋的家伙会认真遵守。”
洛威尔回应了男人的话，脸上始终带着看不透的微笑。
男人毫不在意地咀嚼着树枝，直至连叶子都被吞入腹中，才轻轻地叹了一声。
“人类啊，无论何时都不能学着放弃利益吗…”
“屠龙者，终将被逼成龙。人类是不会理解的，那些可能令他们无法接受的事。”
两人正聊着天，看着地面上的好戏时，一团黑雾突然从下方飘来，并逐渐凝聚成一具身披灰袍的实体。
“贝希摩斯大人，西尔芙大人。”
那人呈半跪的姿势，始终低着头，不敢直视二人的背影。
“起来吧，你完成得很好。”
那人慢慢起身，灰袍之下显露的真容，竟然是本应死去的格里尔？
黑发青年随手一挥，一块散发着灰白色光芒的透明矿石出现在那人的面前，他的外貌也重新被黑雾笼罩。
“多谢贝希摩斯大人！”
灰袍人收起矿石，朝两人分别鞠了一躬，再度化为雾气散去。
“没问题吗。”
西尔芙侧过身体，凝视着逐渐远去的黑雾。
“无妨，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唯有这个家伙…”
贝希摩斯看着倒在血海之中的卡利欧，带着微笑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困惑。
“是个我无法预测的变数…”
“哪怕是人类，也不可能同时拥有两粒龙魂之种，但我却在这个人类身上，嗅到了「空」与「炎」的气息。”
这一次，贝希摩斯的脸上难得地收起了笑容。只见他咬破了食指，在屋顶上刻画着什么奇怪的符文。
“西尔芙，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就是最后的保障。”
“啊，交给我吧。”
西尔芙也没再跟贝希摩斯拌嘴，他的眉头紧皱在一起，盯着卡利欧的眼中满是担忧。
“法夫尼尔…”
…
死！
死！！
全部去死！！！
滋啦！
断裂之剑轻而易举地撕开了人类的皮肤，肌肉，甚至是骨骼，将之分为两段。
一时间人群四散，犹如过街老鼠。
这不过是无用的挣扎而已，因为他们灵魂散发的腐臭味，正浓郁地吸引着那位「重生的恶鬼」。
就在刚刚，众人在争夺「战利品」时。本应死去的卡利欧，竟突然站了起来，捡起了自己的头颅，然后放在了颈部平整的断面上。
不少人看着这诡异的场景，吓得拔腿就跑，也有一部分人倒是摩拳擦掌，拿着刀剑一点点靠近。
他慢慢地抬起头，被砍下的伤痕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被猩红血色淹没的眼眸。
他轻轻挥了挥手，应召而来的断剑，撕裂着所及的一切生灵。
清澈的水流被染上了浑浊的鲜红，即使是如此滂沱的雨声，也掩盖不住阵痛的哀嚎。
与龙相比，人类实在是过于脆弱，脆弱得看不出活在世上的价值。
肆意飞洒的鲜血混入雨中，流淌，交汇，形成一条条泛红的血河，涌向不知尽头的末路。
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是人类，还是他所厌恶的生物。
这种无需争论就能得出答案的简单问题，却在断剑挥舞间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但他却似乎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远比他自己更重要的事情。
「杀了这里的所有人！」
…
天空是暗红色的，就像是被血所铺满，妖异得令人不禁反胃，仿佛空气都飘散着一股腐臭味。
周围是不断翻滚的黑色液体，仔细一看，却发现那竟是燃烧着的火焰，如海水一般翻腾，却寂寥无声。
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黑炎海的尽头，都是一片黑暗，既找不到源头，也望不见生机。
简直就是，一片死寂的世界。
卡利欧面无表情地站在一块仅能容下他一个人的石头上，睁开眼看着这个世界。
这块石头虽然是唯一能让卡利欧站立的地方，反过来想，却也是一个牢笼，将他彻底困在了这里。
“欢迎来到内心。”
哗哗！
黑炎海在向上隆起时，发出了这样的声音，但在这孤寂的世界中，却显得格外怪异。
一个巨大的龙头骨在数根同样巨大的铁链的束缚下，浮上海面，出现在卡利欧面前。
“你知道，我是谁吗……”
无神的卡利欧望着龙骨，龙骨亦不再发出声音，一人一骨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彼此。
“当然，我这就让你回忆起来。”
哗！
岩石四周的黑炎突然高高腾起，宛如一堵高墙，将卡利欧困在了仅能看见天空的狭小空间中。
如潮水一般来势汹汹，亦如潮水一般迅速退去，只不过面前的世界，已截然不同。
……
头顶是无垠的星空，闪烁着微弱荧光的繁星，在深蓝的背景下，似乎有着无限的圣洁与美。
地上同样发着光，只不过，那是村庄燃烧起来的光。
哀嚎声，房屋的倒塌声，龙的嘶吼声，宛如地狱，不，正是地狱。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时候，似乎有一个人从火光中走出，那是一位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孩。
她正用柔弱的肩膀托着一个人，一步步朝他所在的位置走来。
看不清她的脸，那是模糊一片，明明知道她在说话，却听不见她的声音。
明明不认识她，却为什么…如么熟悉…
女孩将人放在了地上，似乎抹去了额头的汗水，她在对「我」说着什么，「我」却什么也听不见。
突然，女孩转身向燃烧的村庄跑去，「我」下意识地朝她伸出了手，明明嘴唇在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女孩停下了，回头看着「我」，她似乎笑了，又似乎在说着什么。
这次……
「我」听到了。
“一定要活下去，卡利欧。”
“尤莲娜！”
…
扑通！
卡利欧迈出了那一步，离开了岩石。
宛如一只失去双翼的鸟儿，笔直地坠入了黑炎的海洋中。
无论如何，我也不想忘记…
忘记他们…
忘记你…
“你已经将内心出卖给我了，卡利欧！”
“一切都晚了！”
……
挥剑的卡利欧突然愣在原地，一种暗黑色的火焰悄无声息地从他身上接连不断地冒了出来。
“那是…糟了！”
西尔芙赶忙对此做出应对，然而黑炎却在瞬息间，完全爆发了。
被吞噬了左半身的卡利欧宛如野兽一般佝偻着腰，狰狞利齿状的嘴，血红色的左眼，以及那透露着不详，仿佛来自地狱的黑炎，一切都在证明着此时糟糕的状况。
幸存的人见此景，不由得赶忙逃离，生物的本能警告着他们，面前这个人的危险程度甚至比龙还恐怖。
然而，还没等他们逃跑，黑炎再度爆发。
轰！
以卡利欧为中心，黑炎呈漩涡状向外迅速扩散，仅仅几个呼吸间，便已将半座玛利亚之城沦为火海。
奇怪的是，尽管天空正下着倾盆大雨，但黑炎却仍在熊熊燃烧，木制房屋也未曾遭受任何的破坏，唯一受到影响的，只有那些为了欲望而沦陷的人类。
以及，那一块被卡利欧视为护身符的木牌。
他们脸上的表情就好比看见了什么至邪之物，在极度惊恐中，将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身体。
尽管连指甲都已经深深地刺入皮肉中，也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从伤口中流出的鲜血在蒸发，混入雨中的鲜血在蒸发，淡淡的荧光，也从他们的身体上蒸发。
而这仅仅是，从黑炎出现到扩散，那短短的几个呼吸间所发生的事情。
西尔芙面色一变，双手猛地合在一起。同时，地面传来隆隆的震动。
一圈足有数米高的土墙挡住了正在蔓延的黑炎海，将他们一同困在了土墙中。
无法蔓延的黑炎，竟如液体一般，一点点漫了上来，眨眼间便达到了足以淹没成年人膝盖的深度。
“那种火焰，在历代的记忆中皆没有记录…”
西尔芙面色凝重地看着土墙，仅数秒时间，黑炎竟已填满一半之多。
“这就是我无法预测的变数，仅会燃烧灵魂的冥府之炎…或许这也就是巴哈姆特选择他的理由吧…”
不知何时，贝希摩斯已经停止了刻画符文，而地上的伽尔和依纳，也已经出现在贝希摩斯的身旁。
“这里聚集着这个世界最后的人类吧。”
“是啊，只不过，这回又得再少一半了。”
“如果一个世界的人类完全灭绝，那么这个世便将完全成熟，并从「世界树」上脱落，真是个蛮不讲理的规则。”
西尔芙一边用极为不满的语气说着，一边两手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卡利欧周围的石头地面顿时如泥水一般融化。
其缓缓下陷的同时，泥浆也以螺旋上升的方式，牢牢地攀附住他的身体，将其裹了起来，仅留下一个脑袋还在浸没在黑炎中。
“啧，快点，这家伙的力量比我预想的更恐怖。”
贝希摩斯俯身将双手贴在两个六芒星阵中，随着银色的光芒亮起，两具人类的身体逐渐显现，并散发出金色的荧光。
“接下来，就靠你们了…”
……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直射进这间小屋内，似有无数灰尘颗粒在阳光中旋转跃动。
卡利欧慢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看着窗外的阳光，又看着自己不断重复着握松动作的双手。
“是梦吗…”
…
吱呀！
吱呀！
木制楼梯在卡利欧的踩踏下，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木房子特有的气味扑面而来，带着点腐味，却又夹杂着缕缕清香。
“啊，卡利欧，你醒了啊。”
楼梯口正对着一张桌子，一位穿着棕色布制长裙的少女，正在将食物摆放到餐桌上。
看到卡利欧后，少女的脸上露出来甜美的笑容。
“快来，早饭刚做好，趁热吃。”
说着，少女赶忙跑回厨房，将一盘煎蛋端上了餐桌。
卡利欧呆站在楼梯上，没有移动半步。
“卡利欧，怎么了？”
“不…没什么…哦对了，早上好，尤莲娜。”
尤莲娜温柔一笑。
“早上好啊，卡利欧。”
…
黑炎海缓缓上升着，转眼间便已淹没了裸露在外的岩石的一半，冰冷的世界，吞噬着所有无用的情感。
“你们的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的，这具身体控制权，我就收下了！”
龙头骨说着，眼窝中的火焰亦在剧烈暴涨，整片黑炎海像是一杯正在摇晃的水，剧烈地翻腾着，狠狠地拍打在即将被完全淹没的岩石上。
……
此时，用来阻止黑炎继续蔓延的土墙上
“拼凑你俩可花了我不少时间，希望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贝希摩斯打了个响指，两道灰色的符文分别从两人身上升起，散成点点光芒，缓缓地垂落消失。
“术式只能维持很短一段时间，毕竟你们的肉体已经碎成渣了，还能容纳得下灵魂已经是奇迹了。”
伽尔看着已经装满黑炎的土墙，攥紧了拳头。
“只要把他打醒了就行了吧，是这样吧，贝希摩斯。”
“确实如此，但是那些冥炎…喂！”
还没等贝希摩斯说完，伽尔便扑通地一声跳了进去。
“这家伙，真是个急性子。”
“伽尔能改改他的性格就好了。”
就连依纳也忍不住在一旁附和道。
“你应该有想要问我的事吧。”
贝希摩斯微偏着头，对上了依纳的目光。
依纳收起笑容，严肃的表情似乎在说明接下来的对话的重要性。
“承接上次在王宫内的对话，我需要知道所有关于「世界树」和「天使」的事情，以及，你们的理由…”
…
“给我清醒点啊！蠢蛋！”
伽尔将手臂尽力向后拉伸，以便于在即将接触到卡利欧的瞬间，能以达到最大力量的姿势，狠狠地给他来上一拳。
咚！
这一拳，狠狠地击在了卡利欧的脸上，巨大的力量令卡利欧的表情完全变形扭曲，甚至就连附体的黑炎，都在这一拳下震散了许多。
“喂！卡利欧！快给我清醒过来！”
“嘁，碍事的家伙！”
卡利欧的嘴里说出了不属于他的声音，之见他的双眼猛地泛起红光，黑炎迅速喷发，助他摆脱了地面的束缚。
与此同时，周围的黑炎向他的手臂凝聚，最终形成一柄利刃的形状。
滋啦！
卡利欧的左手死死地掐住伽尔的脖子，化为利刃的右手直捅入伽尔的心脏，从其背后穿出。
噗哇！
伽尔猛地吐出一大口血，双手有些无力地垂下，剧烈起伏的胸膛以及急促的喘息声，足以说明此刻伽尔生命力的流逝。
“哼，愚蠢，将生命浪费在如此无意义的行为上。”
正当「它」松开掐着伽尔脖子的手，准备抽出右手，专心吞噬卡利欧的意识时。
突然，伽尔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它」仍留在自己体内的手，那甚至隐隐有些压制的力量，完全不像是能从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体中爆发出来的。
“喂…别小看人类啊！”
伽尔脑袋微微后仰，猛地发力，狠狠地砸在了「它」的脑袋上！
[这家伙，怎么还有这样的力量……]
猛烈的冲击令「它」不由自主地向后倾倒，这时，一只手抵在‘它’的后背，将这种趋势给完全截停了下来。
“伽尔！”
那是依纳的声音，闻言，伽尔露出了一副得意的表情，甚至还有点嚣张。
“喂，臭虫，好好看着，这就是人类的羁绊！”
伽尔一边说着，一边艰难地将手抵在「它」的胸膛处。
“沐血龙魂！”
轰！
当伽尔和依纳异口同声地喊出这句话时，三人的身体同时爆发出银白色的光芒。
光芒直冲天际，带着足以撕裂苍穹的气势，缠绕着交错汇聚，最终形成一条身披银色龙鳞的双足巨龙。
“巴哈姆特。”
看着天空中的虚影，贝希摩斯似有悲伤地说道。
西尔芙伸手拍了拍贝希摩斯的肩膀，他知道，这样就好，无需多言。
…
“啊，多谢款待！”
卡利欧看着已经见底了的面包篮子，十分满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今天胃口很好啊，好久没见你吃这么多了。”
尤莲娜在一旁收拾着桌子，同卡利欧说道。
“那是自然，毕竟是尤莲娜亲手烤的面包嘛。”
卡利欧用手撑着下巴，手肘撑着桌子，一脸宠溺地看着尤莲娜。
“昨天你可是抱怨面包吃腻了哦。”
尤莲娜伸手轻敲了一下卡利欧的脑袋，随后转身走进厨房内忙碌。
“啊，说起来今天好像是尤莲娜的生日来着，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嘛。”
哗啦哗啦
水从木桶中倒出，流入到装着碗盘的木盆中。
“你这个笨蛋，哪有人当面说送礼物的啊。”
尤莲娜嘴上这么说着，但嘴角露出的笑容，足以说明她心中的喜悦。
“所以嘛，我早就买好了哦！”
说着，卡利欧连忙跑到门口的邮箱处，取出一份精致包装的长方体物体，并将它放到了还处于震惊状态的尤莲娜手中。
“好啦好啦，快进屋里看看怎么样~”
“诶！碗还没…”
说着，卡利欧便半推半劝地将尤莲娜送进了她的房间内，自己则坐在餐桌上微笑着等待尤莲娜从屋里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卡利欧无聊得考虑要不要帮尤莲娜把家务都做掉的时候。
似乎是有一阵电流从他身体窜过，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窗外，银色的光芒，正透过窗户照耀在他的身上。
“卡利欧。”
闻言，卡利欧又将头扭了回来，看着房间门口的尤莲娜，有些尴尬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没什么，尤莲娜你…”
“卡利欧！”
她似乎有些生气，快步走到卡利欧面前，伸手摸了摸他那有些凌乱的头发。
“确实长高了不少，应该没有好好吃饭吧，削瘦了好多呢。”
“尤莲娜…”
卡利欧眼神复杂地看着少女，看着她满是温柔的脸，看着自己送她的白裙子。
他想起来了，一切。
“去吧，依纳和伽尔还在等你呢。
少女收回了手，转身背对着卡利欧。
“不！我们逃走吧，今天你会…”
卡利欧焦急地看着尤莲娜。
今天，是她的生日。
是自己送她那条白色裙子的日子。
也是，失去她的日子…
“卡利欧，还记得，我叮嘱你的事情吗。”
“叮嘱的事情？叮嘱的……”
少女叹了一声，轻揉了揉额头。
“不愧是你，一句都没记下来。”
少女放下了手，转过身看着卡利。
她伸手帮卡利欧整了整杂乱的外表，双手穿过腰间，帮他系好了捆绑着那柄断剑的带子。
两人几乎是零距离贴在一起，但卡利欧的脸上，却只有无法言喻的悲伤。
她退了几步，看着已经成长了的卡利欧，满意且温柔地笑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脸上的笑容，在卡利欧的眼中，是那么熟悉。
“我会在旅程的尽头等你。”
“所以，一定要活下去啊，卡利欧。”
…
“喝啊！！！”
苏醒的少年咆哮着，他攥紧了拳头。
银色的巨龙亦仰头长啸着，充满威严的龙吟声，回荡在苍穹之上。
巨龙展开了它的翼，俯冲向地面的少年。
那一刻，就像是飞落的瀑布击打在岩石上，溅落的水花向四周迸发。
“沐血龙魂！”
光芒散尽，燃烧的黑炎亦被驱散。
身着银色铠甲的人类，伫立在大地之上。
*这使他充满了决心！
“卡利欧！”
熟悉的声音响起。
转身望去，伽尔环抱着双臂，满脸得意地看着他，依纳则在伽尔身旁，挥着手，向他打招呼。
“在这！”
卡利欧跑了过去，下意识地伸出拳头，就如同过去那样，三人碰在一起。
然而，他却毫无阻拦地穿过了他们，没有任何触及实物的感觉，简直如空气般，无法触及。
“不要转过来！”
依纳的话打断了卡利欧的动作，他就这么和两人背对背地站着，看不见彼此。
“这样就好，卡利欧。”
伽尔转过身，将手搭在卡利欧的肩膀上，语气有些不满地说道。
“喂，婆婆妈妈的，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啊。”
“伽尔…”
“忙了这么久，总算能好好地休息下了，你这家伙，可别这么快下来啊。”
说着，伽尔向前迈出了一步，他的身体穿过卡利欧，散作银色的荧光，消失在了卡利欧的眼中。
“背负我们的希望，好好地活下去吧。”
卡利欧伸出手，试图握住飘散的光点，却总能从手中溜出，就像是在对他说，无需留恋。
“轮到我了呢。”
这一次，卡利欧并没有乖乖听话，他毅然地转过身，而依纳，也直视着他。
那双死灰色的眼瞳中，似乎掠过一抹色彩，那或许正是，最后的光芒。
“能最后再看一眼，总觉得没有什么遗憾了呢。”
卡利欧向依纳伸出手，明明还有很多想要说出来的话，现在却张着嘴吐不出一个字。
“卡利欧，我的时间不多了，请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
依纳看着自己逐渐变得透明的身体，面色一变，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
“卡利欧，所有的世界都处于毁灭的边缘，想要拯救这一切，只有找到原初的三龙皇。”
“切记，不要相信人类，哪怕你再恨龙族，也绝对不要去相信人类。”
“人类，是导致世界毁灭的罪魁祸首。”
看着卡利欧眼神中的不解与震颤，又看着自己的双腿已经破碎成星星光点，依纳只得深吸了一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只是笑了笑，亦如往常一般恬静。
“卡利欧，很抱歉让你独自承受这些。”
“等到下次见面，我再好好向你道歉吧…”
“卡利欧…”
“请相信我…”
“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家人。”
破碎的躯体漂浮着银色的光芒，闪烁着这片世界上。
闪耀着，等待着。
…
“看来总算是解决了。”
西尔芙看着逐渐消失的冥府之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松开了拳头。
用于封堵黑炎的土墙轰然倒塌，变成了一座座不小的泥山。
贝希摩斯轻轻一跃，便来到倒在地上的卡利欧身边，此时，他身上的银色铠甲已经完全消失。
于是，他顺手捡起掉在一旁的断剑，毫不犹豫地刺入卡利欧的心脏。
鲜红的血液从切口逆流而出，竟顺着剑刃逆流攀升，直至将卡利欧连同断剑一起裹了起来，形成一块如琥珀般的巨大红色晶体。
“既然事情解决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把这个带上。”
说着，贝希摩斯将红色晶体丢向西尔芙，后者双手一伸，嘿咻一声便扛到了肩上。
“你还真是会使唤人。”
“站着别动，为了防止压制不住他体内的力量，我得提前布下准备。”
说着，贝希摩斯又咬破手指，轻轻向空中一甩。
只见滴滴血珠在空气中微微停滞，便朝着包裹着卡利欧的晶体飞去，眨眼间便融入其中。
“那么，待世界终末之日，再相见吧。”
西尔芙掂量了一下手中晶体的重量，转身向着王宫走去。
“我来送你一程吧。”
贝希摩斯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打了个响指，瞬息之间，他与西尔芙竟已来到位于玛利亚之城的最深处，那条巨大裂缝的边缘。
“你对「能力」的使用方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西尔芙最后看了一下贝希摩斯，然后轻笑一声，将晶体扔下了裂缝。
“也该回去了，那小丫头应该等急了吧。”
自言自语的西尔芙纵身跃下悬崖，消失在无尽幽暗的深渊中。
贝希摩斯看着西尔芙的背影，轻笑一声，双手负于背后，向着王宫走去。
“世界终末之日吗，或许再相见时，你我都不是这个名字了，西尔芙。”
……
玛利亚之城
国王宫殿最高处的阳台
贝希摩斯俯瞰着整座城的全貌，嘴角向上扬了扬。
“总算是进入正轨了，那么，你会怎么做呢，卡利欧。”
“反抗「世界树」定下的规则，亦或者…”
“成为「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