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抬头看了看天边的云彩，抹干净脸上的血迹，冷眼看着眼前横躺着的三具尸体笑出了声，三具土匪的尸体，这已经是他这一月杀的第三十三个人了。
这一片地山脉横行，乱世当中净生土匪，山高皇帝远，那位刚上任没两年的小皇帝安年不可能管过来。
少年掏出一块破布擦了擦手，弯下身子在几具尸体腰间摸出了几个布袋，掂了掂，往山下官道走去。
他名叫周言，本人却沉默寡言，这名字和他似乎不太匹配，倒是像个读书人的名字。周言出生在靠近西域的一个小破村，在他才三岁时西边的安定王就发起了谋反，联合西域外族试图改朝换代。
老皇帝御驾亲征，一仗打了8年，不仅将安定王的势力剿灭，还从西域外族手中收回来一块地。尽管三两句话就可以概括8年间发生的事情，但是8年战乱给百姓带来的是不可磨灭的灾难。
周言的父亲就是在这场战争中战死在沙场上的，周言父亲被征兵之后，周言母亲带着周言在这小破村继续讨生活，日子过得清苦些，到也算安稳。
但好景不长，西边与西域接壤的山脉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帮子土匪洗劫了村子，周言的母亲也惨死在土匪手中，而小周言被土匪卖到了境外的一块灰色地带的竞技场里，每天与死神擦肩。
周言被卖到竞技场时不过十岁，安定王发动叛乱的第二年，现如今的周言已经十八岁了。
安定王之乱平定后，竞技场所在灰色地带被连带收复了回来，周言也被解救，也是在朝廷捣毁竞技场的那个时候，周言认识了军队中的一名将士，名叫姜清。
姜清和朝廷的军队一齐来竞技场时，周言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战，一身伤奄奄一息躺在单薄的稻草上。
姜清见周言伤势太重，就将周言带回了军队驻扎旁边的小村庄中养伤，周言昏迷了三天。等姜清在见到周言时，周言只是沉默，递了一封信，便转身离去，不顾姜清在背后的呼喊。
遇见姜清后的两年，周言一直在这片山脉独自生活，顺便剿灭土匪，报杀母之仇，另一方面，在竞技场的六年，教会周言如何生存下去之外，也将年幼的周言心中光一点点磨灭，一次次战斗中，他爱上了鲜血沾满双手的感觉。
周言此次下山的主要目的，是去参军，这一片的土匪剿灭之后，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动机继续留在这里了，他要去兑现两年前信里的承诺，参军入伍，一方面他想去寻找姜清，那个两年前救过自己一命的人，另一方面他想在阳光下满足自己内心的黑暗面。
周言参军很是顺利，负责参军报名的将士参与过土匪剿灭，见过周言，知道他是个能人。
周言入伍后，就如同普通的士兵一样，日常训练备战，只是他依旧沉默寡言，军营里的其他士兵调侃他应该改名叫周不言。
日子一天天过去，太阳东升西落，百姓才从战乱中解救出来不久，重新拾起了对生活的希望，但看似平静的日子下暗藏着波涛。
朝堂上十六岁的小皇帝穿着不算合身的龙袍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他知道底下那些老东西不愿意让他参与这些。小皇帝一左一右放着两把几乎和龙椅一样高的太师椅，一边是两朝丞相梁不疑，一边是小皇帝还是太子时的老师李理。
老皇帝在平定了安定王之乱后没两个月就突然因病去世，只留下了现如今搞到小皇帝一人。梁不疑和李理两个老狐狸联合其他几个老东西一同架空了小皇帝的权力，现在的小皇帝说得上是傀儡皇帝也不为过。
“启禀陛下，西域使节将于三天后抵达京城，如何安置？”礼部尚书开口问道。
小皇帝眼中没有波澜，低声开口道：“这种小事想必梁丞相早已经安置妥当，一切依丞相的安排。”
底下的大臣们似乎对这种回答见怪不怪，“众爱卿还有事吗？”大殿中众人沉默，低头不语。
旁边的小太监见状连忙尖着嗓子喊到“退朝”，小皇帝起身离开了朝堂，没有管身边两人的去向。
安定王之乱后，西域的势力也经过了一番大洗牌，原可汗退位，老可汗的儿子赤哈鲁上位。年轻的狼崽急于做出一番成绩，此次西域使来访还是为了安定王之乱中赔出去的土地的事，新可汗赤哈鲁想通过谈判收回一部分，便有了此次入京。
此时正值秋天，距离周言来到军队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他熟悉军营的一切，他知道想达到自己的目的还要忍耐一段时间，这片土地才安静两年，恐怕下一次战马的蹄声响起等不了多久了。
朝堂上的人群慢慢褪去，小皇帝回到了自己的宫殿紫宁殿，小太监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小苏子，替朕备一壶茶和桂花糕，等会儿去看看长玉公主”小皇帝在宫女的伺候下更了衣，将那并不合身的龙袍换成了一身玄色长袍。不合身的龙袍在外人面前，仿佛一个笑话，只不过大家都没有胆量说出来，尽管他现在只是个傀儡皇帝。
“时间差不多了，去望月宫”小皇帝开口说道。
“摆驾望月宫”小苏子吆喝道。
望月宫正是小皇帝唯一的妹妹长玉公主安如玉的寝宫，长玉公主与小皇帝同为皇后所生，今年将将十四岁，尽管这个国家在过去的时间里已经饱受战乱，但不妨碍长玉公主所受的宠爱。
小皇帝刚踏进望月宫的宫门，就听到安如玉的声音传来“皇兄，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玉儿好想你”
安年寻着声音望去，穿着一身水色长裙的安如玉正屁颠屁颠跑来，手上还拿着一朵刚摘的芍药。
“玉儿又长高了，走我们去亭子里休息，皇兄带了你爱吃的桂花糕”
“皇兄还知道来看我，母后都念叨好几次了”两人刚坐到望月宫宫中花园的凉亭里，安如玉就说了起来，一边说还不忘一边往嘴里塞小苏子刚摆出来的桂花糕。
“好了，慢些吃，你让皇兄替你做的事，皇兄已经办好了”小皇帝抬眼向小苏子使了个眼神，小苏子转身将两人身边的宫人都支走了。
“母后那边怎么说？”安年说道，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母后交代你认真些，不过我托人画的画像已经给母后看过了，母后说十分相似，就看皇兄你的了”说到这里安如玉还是压低了声音。
两人此时丝毫不像刚才那副模样，安如玉依旧笑笑嘻嘻，仿佛两人在交谈的不是很重要的事。
“那就好，毕竟妹妹花园里的花确实要仔细挑选，皇兄一定尽心尽力”小皇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到宫女的耳中。
“秋天到了，这宫中的枫叶倒是红了，皇兄下次记得早点来，不然风将枫叶吹拂去，那就没办法欣赏这番美景了”
“皇妹说的极是，小苏子，吩咐下去，这宫中的枫叶不必清扫了，只将这花园里的花照顾好即可，朕还要为长玉公主寻来她喜爱的花”
两人接着聊了一阵子，小皇帝便摆驾回紫宁殿了。
安年刚进紫宁殿，便吩咐小苏子将人都支出去了，只留下了小苏子一人留在殿内伺候。
“事情可都安置妥当了？”
“回陛下，驿站那边均安置妥当，三天后宫外接应长玉公主的人也安排好了。”此刻的小苏子不再像在别人面前一样尖着嗓子说话，反倒是声音比较低沉。
“那就好，长玉公主的事万不可出任何差错，外面那些老东西天天盯着我，有些事情都不方便做了，这些事情你安排下去，保护长玉公主的安全，我只有这一个妹妹，她想要的我都要给她！”
一边，周言所在军队早在一个月前就收到了进京的秘旨，为了不引起外人的注意，大将军只让副将带了一队人马秘密进京，这也是宫里特意交代的，周言也在其中。
原因无他，周言和小队中的人都比较沉默寡言，而周言在军营中的出彩表现，让他成了副将的副手。
一行人没有选择最快的官道，而是先北上一番，绕路耽误了一些时间，好在北边没有山脉阻挡，又加上人烟稀少，虽比不上官道，但也没耽误多久。
就在西域使节抵达京城的前三天，周言一行人就已经到达了京郊，一行人换了自己的一身行头之后，从北门进到了京城。
这是周言第一次来到京城，他知道这里是非多，若不是此次任务重要，他应该还在边境，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西域使节来访刚好碰上重阳节，京城里倒是热闹非凡，周言没有见过此情此景，年纪不大的时候便遇到了父母双亡这番遭遇，自然没见过现在大街上满是洋溢幸福笑容的人的场面。
副将带着周言一行人住到了城东的一家客栈中，老板见他们人多，又赶上重阳，还给他们少了二两银子。
“这世道刚好一点，各位客官这也赶上了好时候，西域那边也要来人了， 想必是我们的地又能收回来一块了。”
“谢谢掌柜的提醒，我们也是想来京城寻些事情做，好赚钱早点回乡娶老婆。”
一众人在店小二的招待下去了楼上的客房。
周言一行人住在了靠近街道的客房收拾好后副将曹莫便出声于周言道：“等会儿你我二人去楼下转转，其他兄弟就在楼上休”一边吩咐店小二记得等会将晚上的吃食送上来。
城东丞相府家，梁不疑正和李理悠闲喝着茶，仿佛不知道三日后西域使节即将进京之事。
“老李啊，宫中一切可好啊？”
李理放下手中的茶杯，闻声说道“那小子去了趟长玉公主那里，说是要给长玉公主寻喜欢的花。”
“哼，他也只能做这些事情了，先皇在世的时候对他翻不起花来，如今更不可能让他有什么举动，乳臭未干的毛小子，还是乖乖待在宫里为好。”
两人的言语中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小皇帝的控制，先皇出征时，小皇帝不过六岁，生活起居都在宫中，李理负责教导他学问，八年时间相处下来，李理知道安年是个性子弱的，不然也不至于如今和丞相一起如此肆意妄为。
京城外不过百里处，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走在官道上，中间还夹杂着几辆马车，这正是西域来的人。
“大人，我们快到了”一名随从向其中最为豪华的一辆马车内开口说道。
“三日后应该能顺利抵达京城”随从见车内之人不说话，便继续说道。
车内之人这才开口说道“嗯，知道了，退下吧”声音中不带有一丝波澜。
视线回到宫中，长玉公主送走了小皇帝后 ，便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前往慈宁宫看望了太后 ，也就是小皇帝和长玉公主的母亲。
两人简单交谈了一番 ，太后送走长玉公主时眼中蒙上了一层忧郁之色 ，“凡事万事小心 ，注意安全，到了那里第一时间与母后联系”太后叮嘱道，她们都交谈内容不得而知。
京郊一处宅子里，骠骑将军姜安山在院子中挥舞着大剑，定睛一看旁边陪着的人正是两年前救了周言的姜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