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加大陆有着属于它自己的法则。
常人难以抗衡魔法,而权能是魔法的上位。
故此,当爱丽丝的右手凝聚出朱红的长枪时,布伦希尔德无法理解具体的缘由,却大受震撼。净化、魔力填充等魔法在【虚无世界】内根本不能发动,包括补充魔力的道具亦然,原则上无论如何爱丽丝不能以任何形式使用魔法。
但魔法确实具现出来了,更令布伦希尔德诧异的是,爱丽丝具现出来的朱红长枪居然与卡提修斯使用过的武器一模一样。然而就算这样布伦希尔德仍下意识的认为是爱丽丝抢走了卡提修斯的武器,毕竟卡提修斯和爱丽丝的外貌差距实在太大,把高大威猛的圣骑士变成楚楚可怜的美少女什么的,恐怕只有精神失常的小说家才敢这么想。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布伦希尔德被突发的变故扰乱了注意力,没有来得及第一时间解除【虚无世界】。爱丽丝能动用魔法,那么封印了自身魔法能力的布伦希尔德反而会处于压倒性的劣势。
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布伦希尔德精通白刃战,但能用魔法就意味着没有短兵交接的必要。
五阶魔法·穿心之矛。
穿心之矛是一种打击面较小,弹道速度和穿透性却十分野蛮的魔法,往往在突袭时能起到奇效。枪尖锁定布伦希尔德,魔力幻化出的枪之幻影顷刻间贯穿了布伦希尔德的左肩。
她的铠甲支离破碎,基本没能起到任何防护作用。【虚无世界】一并屏蔽掉了布伦希尔德拥有魔法加护的圣铠,没有魔法加护进行补正的铠甲,在五阶魔法面前不具有保护能力。
爱丽丝以布伦希尔德肉眼不可捕捉到的速度贴近到她的身边,布伦希尔德苦修的战斗经验让她正确判断出危险迫近。
圣剑横扫而出,但与铠甲如出一辙,【虚无世界】内的圣剑纯粹是一把普通的剑,失去了魔法加持。爱丽丝仅用枪柄弹开布伦希尔德的斩击,她知道近身的白刃战自己不是布伦希尔德的对手,眼下布伦希尔德不能动用魔法,爱丽丝得以凭借透支来的魔力抢占先机。
爱丽丝精准地抓住布伦希尔德的手腕,身体素质上,是拥有魔力的爱丽丝取胜。
咔啪——
布伦希尔德闷哼一声,她的手骨一下子被爱丽丝的怪力所粉碎。
四阶魔法·空气弹。
爱丽丝压缩周遭的空气,释放出的冲击彻底震碎了布伦希尔德的铠甲,她的身体也像是离弦之箭,笔直地撞入后方的院墙之中。
布伦希尔德被坍塌的砖墙所掩埋,爱丽丝没有乘胜追击,她不想杀死布伦希尔德。肉体凡胎没办法承受住多次魔法的轰击,再有就是,爱丽丝透支的魔力到此为止。
透支的魔力越多,需要支付的代价越为沉痛。
“爱丽?”
丝卡蕾特注意到爱丽丝忽然站在原地,静止不动,不安的阴影涌上心头。虽然丝卡蕾特也不懂爱丽丝是怎么在【虚无世界】里动用魔法的,但只要使用魔法,就意味着……
爱丽丝的吸血冲动,已经不可能再克制住了。
“咳……呜……咳咳……”
布伦希尔德狼狈地拨开砖瓦,被爱丽丝扭断的右臂散发着淡青色的微光。
治愈魔法,布伦希尔德被迫撤销了结界,权能【虚无世界】的优势在于强制把双方拉到相近的水平线上,但爱丽丝却让布伦希尔德像笨蛋一样限制了自己,再不解除魔法,恐怕要以莫名其妙的方式终结在该隐城。
补个刀差点把自己给补进去,真是奇耻大辱。
布伦希尔德改换为左手持剑,正当她举起剑的时候,响彻耳畔的是凄厉的惨叫。
而惨叫的来源竟是爱丽丝,布伦希尔德的愤怒顿时为惊愕所取代。
吸血冲动的惩罚完全降临在爱丽丝身上,她的身体由内到外崩坏碎落,宛如吞下了炸弹并在体内引爆,横飞的血肉却依然拼凑在一起,勉强维持着人形。
爱丽丝的眼瞳、鼻腔、嘴巴,乃至是耳孔,无一不溢出浑浊的血液,那尖叫正是超越了爱丽丝所能承载的痛苦极限的证明,她的声带也彻底撕裂了。
“………………”
布伦希尔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吸血冲动的反冲?
血族长期不吸血会受到惩罚,但爱丽丝的凄惨下场,甚至超出了血族真祖丝卡蕾特的认知。
丝卡蕾特的观念里,吸血冲动的惩罚最严重的不过是发狂,然而爱丽丝已经将自己逼迫到了对自己的肉体造成严重创伤的程度。
血族固然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可他们的痛觉仅仅是比人类轻微一点点。换言之,七窍流血、血肉模糊的爱丽丝,同样存在着痛觉。
我……没有喝过血。
布伦希尔德回想起了爱丽丝有气无力的自白。
而同样的话语,带给丝卡蕾特更是心如刀绞的感受。一次就好,哪怕只有一次,爱丽只要喝过人类的血,根本不至于变成这般惨烈的模样。
布伦希尔德渐渐放下了手臂,仿佛有个声音在心底告诉她:这个人,不是应该拔剑相向的敌人。
遗憾的是,布伦希尔德理解爱丽丝还是太晚了一步。
倘若更早一些,爱丽丝便不会被迫使用权能,某种意义上现在是最为糟糕的时刻。
唯独当下,爱丽丝血族的本能凌驾于人类的坚守之上。
她已经没有残留的意识遏制吸血冲动了,即便视网膜因反冲而被破坏、大脑的意识濒临坏死,血族狩猎鲜血的本能还是刻在DNA里。
残破不堪的身体会告诉爱丽丝,哪里有新鲜的血。
拉姆村的村民们被提前遣散走,正是爱丽丝预估到自己一旦失控会伤害到他们,可爱丽丝错算了另一个地方:布伦希尔德同样是人类,更没有估算到布伦希尔德丧失了战意。
油尽灯枯的爱丽丝,她的身体迸发出了最后的力量。变得行尸走肉般的吸血姬,眨眼间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爱丽丝的牙齿,第一次刺穿了人类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