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饮酒,就着凉凉的夜风。
倒也是颇为惬意的享受。
只是羽姒这狐酒品很是不好,没过一会儿就媚眼如丝地歪东倒西,银齿咬上如烟霞般的红唇。
到头来还不得是倚靠在顾君缘的肩膀上,身后雪白的三尾招摇。
上好的狐裘,顾君缘可不敢在这狐的面前说这话。
“摸摸看吧~”
羽姒如画的眉眼天然一段风情。
她看那风、看那云,也看顾君缘,看他偷偷摸.摸望着自己的模样。
“你不是想摸吗?”
“想呀,可你醉了。”
顾君缘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看其中盛满的月华。
随后一饮而尽。
“醉了……又如何?”
“醉了的话,可就容易做出一些让人后悔的事情来。”顾君缘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不做,又怎么知道会不会后悔。”
羽姒的酒似在清风吹拂下醒了三分,可眼眶微红,依旧似桃花。
“啊~你这厮!”
“瞧,后悔了吧,要打要骂随便吧。”顾君缘豁达笑着,手中赫然捏着羽姒的一条雪白长尾,毛绒绒的很是可爱,还在手中不停地轻颤。
可羽姒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望着顾君缘,一直将他的心盯得虚虚的为止。
“好嘛……我不该偷袭你的,好歹也是元丹境的大狐狸,怎么连我个未入道的凡人都防不住。”
不是防不住,是不想防。
高悬的冷月下,羽姒忽地抱住了膝盖,她的下巴抵在熊熊上。
那等妙用,令顾君缘很是羡慕。
“我不后悔。”
“我只是忽然想到,你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后一个见到的人了。”
“你能喜欢我的尾巴,我好开心。”
……
呵,女人。
上一秒还倒在自己怀里,“君缘君缘”地喊着。
下一秒时辰到了,羽姒运功化去体内的酒气。
顿时冷若冰霜,连看人的目光中都多少染上了嫌弃。
至于刚刚发生了什么,更是全然忘却一般。
“走吧,莫要误了时辰与沃月。”
树梢上,三尾的窈窕女子站起,她注意到身旁端坐着的顾君缘,似乎面对脚下的高空有些犹豫。
便不由嗤笑。
“要不要我抱你下去。”
“吓,看不起谁呢。”
“那我先走了,你知道我的庭院在哪儿吧。”
“知道,连闺房都知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顾君缘只觉得雪白的长尾划过自己的面前,一片茫茫的白色。
等视野再度恢复正常,羽姒也已消失不见,天地之间,传来一道轻不可闻的笑声。
听不出其中的感情。
陪自己喝酒,她究竟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顾君缘是没喝爽了,他的酒量不是酒量,是海量。
理论上千杯不醉、金枪不倒。
他看羽姒,也像看一个幼稚的小女孩,和他的那些女徒弟们比起来,还远不到家。
可在这世界上,谁会想让一个小女孩哭呢。
……
顾君缘来到羽姒的庭院,装出一瘸一拐的模样。
羽姒的眸中没来由地闪过一丝心疼,转瞬即逝,便又没好气地道。
“死要面子活受罪,都说我抱你下来吧。”
她记得顾君缘是一介凡人。
却总是忘记,他可是杀死过元丹境巅峰修士的凡人。
见羽姒关切,顾君缘嘴角微翘,步伐随即便又正常了起来,还能小跑,还能大跳。
“我没事,但说起来确实有些后悔。”
后悔错过了缠绵在软玉温香里的机会。
羽姒微微皱眉,觉得这人真的好幼稚。
一位又一位强壮凶悍的部落女战士,目不斜视地进进出出,将顾君缘破境与羽姒渡劫需要准备的材料一一备齐。
用无名的炉鼎,其中烹煮凶兽的宝骨与精血,随着以灵力燃就的玄炭烧旺,隐隐约约,炉鼎的上方,浮现出一头气吞山河、咆哮天地的狻猊兽王。
那是它的幻影,它骨血中最后的烙印传承。
“真是怀念呐。”顾君缘不知何故,忽然感慨。
他只是想起了自己还未曾拥有红尘殿殿主之子身份的日子,从一介凡人到正式筑基,为了筹得所需要的精血宝骨,他也曾几度喋血,在生死边缘历练。
“快坐进去吧。”羽姒如玉的脸颊微红,像零落在雪地里的梅花瓣。
她背过身去,礼貌地避开顾君缘将一身衣衫换下的窸窸窣窣,只是那声音响起在耳侧,便令人情不自禁地幻想。
他的身影,在脑海中愈发清晰。
最不能忘却的,是他在月下拥自己入怀的刹那。
人类说“蹬鼻子上脸”,顾君缘这叫“摸了尾巴入怀”。
一直到身后传来入水的声音,且顾君缘没有异样,羽姒这才松懈下一口气,放心转过头来,正对上一双幽静的眼睛。
他的胸膛裸露,健壮的双臂随意地搭在炉鼎滚烫炽热的边缘,沸腾的凶兽精血蒸起的血气将他清秀皓质的脸庞打湿。
顾君缘将自己的长发散开,仰头时闭上月辉尚且不如的明亮眸子,一阵惬意。
“这是为你筑基准备的,没让你泡温泉!”
羽姒看出了顾君缘的那份悠然自得,不禁有些好气又好笑道。
“我是在等你呀。”
“又在说不要脸的话了。”
羽姒的语气一柔。
“我真有些后悔将你交给羽妃命那孩子,你得将她教坏成什么样……”
话虽如此,羽姒却挥手屏退了她人。
一人一影,袅袅婷婷地朝着顾君缘走来。
每迈一步,便褪去一重衣衫,很快露出白嫩纤细的玉体,只有手臂抱着如酥雪兔,似那月宫中的仙子。
她是昏了头了。
但在身死道消面前,谁又能保证自己不用尽力气地疯狂一次?
炉鼎内,顾君缘的呼吸有几分急促了。
并非因为玄火的灼烧、精血沸腾的滚烫。
而是因为眼前闭上眼睛的女子,那胜雪的哀伤。
顾君缘并不打扰她的怅然神思,只是心中却已经似有感应,目光遥望一片苍冥的天际。
乌云遮月,凶险万分。
羽姒猛然从炉鼎中睁开眸子,便厉声喝向顾君缘,已是顾不上颜面。
“你快走!天劫……要来了!”
可顾君缘却置若罔闻一般,连目光都未睁开。
这在羽姒预料之外的境况,几乎要乱了她的道心。
而在天地浩荡的雷劫面前,乱了道心会是个什么下场……
羽姒再明白不过,只见她通红了双眼,却不顾痛楚地睁大,只为看顾君缘最后一眼。
当时若是想到,自己的话将一语成谶。
多做些疯狂的事……就好了。
她的法天象地凭空出现,分明是吞日食月的天狐!
但此刻,她却只用它来做一件事,推开眼前的顾君缘,不让他受到雷劫的波及!
可或许,已经来不及了……
万钧雷霆如瀑雨,以不可阻挡之势下落!
刹那间天地如白昼。
天狐三尾张开,白雪锦缎一般,唯独尾尖一点绯红,它们向前猛地抽去、旋即合拢,犹如含苞的花朵,要接下所有的落雷,不让有一遭落在他的身上。
花苞里,女人扑到男人的身上,紧紧地将他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