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刘昕再也没有看雪景的心情。实际上她还在庆幸这地方的雪比江口城要小得多,不然真的没办法赶路了。
深一脚浅一脚的速度不快,走了七八里地后终于望见了一个小坞堡,估摸着不过几百户。外面的围墙不是特别高,里面的望楼上依稀可见来回走动的人影。刘昕跟樱桃在周围转了转,最终决定冒个险。
不比初来乍到时的孟夏,如今大冬天的野外可不好过,运气不好可能一两个晚上就得冻死在什么地方。
“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门楼上的几个人看清了来者,一个往后对堡内的人说道,另一个则对门前的‘流民’喊话。
“你们是哪来的?”
刘昕想了想,最后把樱桃推了出来。每个地方都有些乡音,胡乱撒谎很容易被识破,还不如让樱桃处理。
就像已经知道的那样,这座小坞堡其实已经在几个月前就投靠了渠巨,但只是名义归顺而已,对于‘江口城的难民’投靠那是笑纳。盘问了几句后,坞堡的大门打开了,有人把她们领了进去。
“接下来会怎么样?”刘昕一边打量着坞堡内的设施和地形,一边小声问道。
“会有人进行更详细的盘问,而且是分开的。”樱桃偷偷回道。
那可不好办。刘昕闻言有些后悔进来。
“别担心,如实说就好了。”樱桃又说道。
“诶?”刘昕愣了一下。
“并不是所有人都真心归附渠巨。”樱桃解释道。
果然,当负责盘问刘昕的几个人得知眼前的小家伙是江口太守的义子时,态度顿时变得恭敬起来,连称谓都变了,这反而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更重要的是,还被安排了一个不错的房间,虽然跟江口太守府的院子没法比,但万事都是需要比较的,与周边其他房子一比,这档次顿时就不一样了。
而且连樱桃都在这里。
“你干嘛不直接在门口说。”刘昕忍不住问道。“担心我是卢太守义子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
“那当然。”樱桃说道。“知道你身份的人越少越好,不然难保会有打算借你脑袋一用的人。”
“但也不能保证已经知晓我身份的人没这个打算。”刘昕忍不住有些想抬杠。“说不定现在就是想麻痹我们。”
“那直接把你抓起来不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樱桃不以为然。
“好像也有道理。”刘昕想了想,检查了一下包裹里的东西,然后问道。“什么时候能拿回我的武器?”
“他们会检查一下。”樱桃说道。“明天应该就能还给你。”
听起来不错,但接下来的几天,刘昕总感觉自己被软禁了,去哪里都不行,好几次想外出都碰了软钉子,这不禁让人心中有些恼火,但又不想直接撕破脸。
“三郎,再踱这木板都要塌了。”樱桃揶揄道。
“现在这情形你不担心吗?”刘昕看了她一眼,抱怨道。“而且我连条消息渠道都没有。”
没办法,几个安排的‘护卫’都是面无表情的人,按时送饭的倒是几个小姑娘,不过她们在‘护卫’的注视下也不敢久留,当刘昕等人吃完后就急匆匆收拾餐具小碎步走了,一溜烟似的。
“现在这时节,我们哪里都去不了。”樱桃说道。“安心待着。”
刘昕想了想,只能无奈的地接受现实,她甚至想要纸和墨,打算找点事。但很快她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什么,没有纸?”
“我们这里又不产纸。”那个‘护卫’说道。
好吧。刘昕想了想,举动换个消遣方式,比如说要求靶子和箭。没想到这条要求很快被满足了。
“这箭不错啊。”刘昕打量了一番,赞叹道。
“那当然。”‘护卫’说道。
没有了夫子的文化课,刘昕突然发现自己还挺在意夫子如今的状况如何,这导致她的射箭水平发挥不佳,甚至有几只箭脱了靶,只看得几个‘护卫’暗暗摇头。
“没意思。”被人小瞧后,并不是常见的装币打脸,心态越差准头也跟着下降,最终刘昕只敢索然无趣,转而练习起跳绳去。
护卫们窃窃私语。
生活一旦例行化,日子仿佛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刘昕在这座庄园待了几天。好吃好喝又没有太多的功课,以致刘昕的脸又圆润了不少。
当然不是说她胖了,而是她因为原来偏瘦,冬天的确需要养点膘。
之后的某一天,刘昕突然被带去见了几个神情严肃的中年人,里面那个气氛,实在让人有些紧张。
“卢太守和夫人都死了。”最后当中应该是堡主的中年人叹了口气。
尽管早已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如今亲耳听到这个结果,刘昕还是忍不住有些难受,脑子里闹哄哄的,都没听见其他人后面在说什么,直到那堡主看过来,这才注意到他说道:
“渠巨的官员很快就会来此视察,我们需要尽快把卢三公子送走。”
这座坞堡的效率还算快,第二天一大早,刘昕便骑着马跟人出发了。在太守府学了几个月马术,刘昕的技术也算进展迅速,但腿短这件事限制了她的提高,最后还是用特别调整的鞍座才让人舒服一点。
每当这个时候,刘昕都特别希望自己快快长大,最好有一双适合骑马的大长腿,然后嘚儿一声风驰电掣,手持弯弓嗖得一下稳稳命中目标。
简直帅呆了。
“傻笑什么?”骑在旁边的樱桃嫌弃道。
“为什么你也会骑马?”刘昕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女人骑马很奇怪吗?”樱桃瞟了一眼,然后凑过来小声指出道。“别忘了你也是。”
“那不一样。”刘昕强调着。
“的确不一样。”樱桃的视线变得让人突然讨厌起来。
不跟女人一般见识。刘昕努努嘴,昂首挺胸,小少爷做派十足地骑在高头大马上。她不知道的是,她此刻的表情其实有些滑稽,或者说萌萌的,以致全然破坏了自己心中英明神武的虚构形象。
这一天没有雪,随处可见光秃秃的树枝,莫名增强了凄凉的感觉。刘昕吐了两口气,白色的雾滚了几圈才算消散,她眯着眼环顾仿佛只剩黑白灰的世界,拉了拉帽子,被‘护卫’们簇拥着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