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昕没想过事情的发展会如此一波三折,好容易跟这些贼人达成了初步意见统一,新的任务也都设置好了,结果那天一行人走着走着,突然不知又从哪里冲出来凶神恶煞的一堆人,场面仿佛当初遇伏的再现版。
到此刘昕已经有些适应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她的反应很机敏,那就是趁乱把被束手塞口的樱桃牵走,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然后设法等到一切结束。
一边倒的杀戮过程比预想的更快,原先的贼人似乎大叫着溃散而逃,不久新出现的未知群体在灌木后面把一大一小两个人拉了出来。
刘昕不知道眼前这些人是什么来头,她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下,从服装打扮和举止气质上可以确定他们的生活水平似乎比原先那帮贼人要好些。如果说原先那帮人是群朝不保夕的落魄蟊贼,那么现在这帮人,估摸会是附近什么坞堡的团练之流。
刘昕的身体按这个世界的标准仍然是未成年人,人们又又直接忽略了她的存在,只顾着审问樱桃。而这一回,樱桃没有再提卢太守的线索,说话还颠三倒四,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
刘昕知道那是装的,她很疑惑,不过没搞清楚樱桃的意图之前,她不敢胡乱发言打乱别人的计划,反正安静地扮演一个惊魂未定的小屁孩就是了。
不得不说,这一大一小倍有演员天赋。
“先带回去再说。”里面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的如此说道。
刘昕猜的没错,这伙人的确是本地的庄民武装,被带着走了好几里地,终于远远地看见几个望楼,再近一些,便能看见几排围墙。
来到这个世界过了大半年,到这里刘昕已经看出些门道来,所谓坞堡只是个统称,如果细分会发现坞堡其实可以按成分分做几类。比如说某些是难民建立的,某些是血缘或者地缘关系的居民结社自保的,还有些就是豪强武装,这一类的主体建筑往往会比其他部分更加高大华丽。
简而言之就是其内部贫富差距明显要更大一点,像眼前这一座就是。
作为被‘解救的妇孺’,陌生的武装庄民对她们并没有特别提防,还允许两人走在一起,刘昕好奇地看了看,观察并记下些地形,然后小声问樱桃。
“这是哪里?”
没有办法,夫子教的地理里面可没有细致到连每一个坞堡和庄园都讲到。
樱桃瞟了几眼前前后后的人,同样小声回道:“杨平堡。”
刘昕眨了眨眼,又接着问道:“这次我们怎么做?”
“别惹事。”樱桃低着头说道。“堡主是个喜怒无常的人。”
“哦。”刘昕点点头。
“还有,你最好挑明自己的女孩身份。”樱桃提醒道。
“诶?”
答案很快就揭晓,刘昕发现她没有受到盘问,倒是房间里一个嬷嬷直接要扒她的衣服,那场面都快把人吓住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洗。”那嬷嬷瞪着眼睛说道。
这待遇反差有些大,刘昕好容易搞清状态,不得不按樱桃的提议表明自己的性别。
“那又怎样?”嬷嬷的脸色丝毫没有变化,不耐烦地说道。“女孩子也一样。”
被粗鲁地扒光之后,所谓的洗澡其实很不讲究,嬷嬷甚至亲自上阵,把没几两肉的某个小屁孩摁水里胡乱搓了搓,然后一把提出来,示意某人把自己擦干净。
巨大的力量差距让人绝望,刘昕屁都不敢放一个,照做了。
“把这个穿上。”嬷嬷又扔给她几件衣服。
刘昕接过衣服,发现不是原来那身,质地和裁剪显而易见的简陋,对此她倒没想什么,给穿就穿呗。
被嬷嬷赶出了房间之后,刘昕发现自己深处在个院子里。是那种简简单单的偏院,而且里面都是些十岁以下的女孩子,相比而言,刘昕的年龄在其中还算是偏大的。
这是什么地方?她诧异了。
其他孩子注意到多了个新人,纷纷好奇地看过来。被这么多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刘昕忍不住也有些不自在,她努力抗拒了一下,终于做出个笑脸,给所有人打了声招呼。
可惜这招呼没有得到回应,众女孩窃窃私语,眼里都是些畏畏缩缩的神情。
这股气氛让人有些无所适从,刘昕的心情犹如跌落万丈悬崖一样的下不着地,她尴尬地站在那里,过了一会摸摸鼻子自己找了个角落待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刘昕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遗忘了。没有人过来决定她的命运,仿佛是被丢在这里自生自灭,所有认识的好人和坏人都不见了,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突然涌出来的孤寂感强烈到几乎让人窒息。
樱桃去哪里了?她喘了几口气,试图缓和一下压抑的心情。
下午的时候响起一阵敲铃声,刘昕不知道那代表什么,不过其他女孩们显然知道,她们纷纷行动起来。等到刘昕后知后觉,那几桶粥都已经见底了。
啊这。
接下来的夜晚刘昕被饿醒了两次,她不断地揉着肚子,努力让不适缓和一点。反正捱过几个点,就暂时不会饿了。
第二天倒是有两个跟樱桃差不多大的丫鬟来了,不过看模样和衣装,充其量是些厢房干活的次等丫鬟,她们看了看,叫走了几个比较大的女孩,当注意到刘昕这张生面孔时,反应也有些诧异。
“新来的?”其中脸比较黑的那个丫鬟问道。
“是啊。”刘昕回道。
“那跟我们来。”那丫鬟板着脸说道,似乎在声张自己的权威。
刘昕眨了眨眼,也没问什么,老老实实跟在一行人后面出去了,不一会她才发现目的地是洗衣房,里面的木桶里堆积着大量又脏又臭的衣物。
“全都洗干净。”黑脸丫鬟说道。
被叫来的其他女孩熟练地操作起来,刘昕反应慢了一点,顿时引来了两个丫鬟的注意。
“怎么是个笨手笨脚的。”白脸丫鬟不满地说道。
“怕原来是个不干活的。”黑脸丫鬟带着嫉妒的目光讥讽道。“你看生的如此细皮嫩肉,这手还白白净净的。”
“这模样以后怕也是个狐媚子。”白脸丫鬟也浮现出让人不舒服的笑意。“难不成还是个落难的大家小姐?”
“那真是太可怜了。”两人似乎唱起双簧来。“如果衣服没洗完,你们都没粥斥。”
“诶?等一下。”刘昕愣了一下。“我干活慢了,为什么她们也没粥吃?”
“这是规矩。”白脸丫鬟拍着手,一脸的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