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等人回来得很晚,不过各个喜气洋洋,刘昕被吵醒,迷迷糊糊中零星听见诸如赏赐之类的言语,她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再好的赏赐也比不得睡个好觉香。
到了第二天,她真正弄清楚事情的缘由。说起来也只是两句话的内容,就是韩平的私人歌舞团大放异彩,让他在参加典礼的诸多使者面前倍有面子,于是乎大手一挥,很阔气地宣布:赏——
参加者人人有份。
“等你有出息了,以后赏赐会多得不得了。”巧儿心情自然是好极了,连带折腾刘昕的心思也小了很多。
往后仰着手脚落地,做着后桥姿势的刘昕看不见别人眉开眼笑的模样,实际上她本就有点无动于衷。
巧儿的情绪高昂,她喋喋不休地描绘着学好歌舞技艺后的美好前景,期间不止一次提到大娘得到的赏赐。作为主演,大娘那份自然是最多的。
但然后呢?坚持的时间已到,刘昕回复轻松的姿态,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巧儿,心中暗道。在这豪强遍地的世界,没有保护自己的实力,再有钱也不过是肥羊而已。
想到这里,某人不禁念起当初在太守府的那堆宝贝,如今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家伙。至于逃出来时携带的武器装备,现在也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所以说,浮财而已,有什么可值得庆贺的?
翻过几朵小浪花之后,生活回归了它单调枯燥的一面。日复一日,刘昕承受住了她原本以为吃不消的一切,稍感适应她便把挤出来的时间和精力花费在了‘技能投资’上。
因为不想惹人侧目,她不敢大摇大摆做这些事情,难得的时间空隙中,她总会躲在某个没人注意的角落,设法补上周伍教于的基本功,以及其他技巧。
她甚至给自己做了个简易拉力器,以便尽早练出拉重弓所需的力量。
“十七姐。”丫丫从角落探出头。“该睡觉了。”
“哦。”刘昕回过头的同时扔出一块小石头,远处的一连串声响表明她砸中了什么。
“十七姐,你在砸什么?”丫丫惊讶地问道。
“随便玩玩。”刘昕拍了拍手,随口敷衍着。
“可是那边那么黑。”
“不管你有没有看它,东西就在那里。”刘昕耸耸肩。
“不懂。”丫丫满脸的疑惑。
“重要的是用脑子构建周围的世界,眼睛很重要,在它收集到的可能是过时的,甚至是虚假的信息。”刘昕自顾自说着。“昏暗的环境里,由于人眼的中央凹没有分辨明暗的感光细胞,盯着反而看不见目标。”
丫丫更加听不懂了,她瞪着眼睛,只感觉身边的小姐姐就像在说天书。
“我只是在总结。”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奇怪,刘昕摸了摸下巴,解释道。“别介意。”
“哇,十七姐好厉害。”丫丫顿时崇拜得不得了。“人长得好看,又这么聪明,以后一定能当我们的台柱。”
“嘘,小声点。”刘昕哭笑不得地告诫道。“这种话被人听见了多麻烦。”
被群小屁孩嫉妒已经够让人烦恼了。
随着基础能力的逐渐夯实,刘昕的功课也慢慢出现了改变,更多技巧性的项目比重增加,终于有那么点舞蹈的味道。对于刘昕来说,只要能动,只要有变化,说什么也比几刻种一动不动来得舒服,同时为了避免因为犯错而受到惩罚,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减少犯错的几率。
现在大娘注意她的时间也多了,偶尔还会修正些不大理想的动作。其他小女孩看过来的目光各式各样,羡慕的嫉妒的生气的不爽的,刘昕从不知道一群孩子也能有这么多的小心思。
或许这个地方的人都比较早熟。
“十七姐,你又在看墙啊?”新的傍晚,丫丫再次从拐角探出头来,她见怪不怪地问道。她的十七姐总这么奇怪,或许聪明人都是这样。
“还是上不去啊。”刘昕满是受挫的无奈。“我个子还不够高,弹跳力也还不足。”
“可是你跟头翻得好啊。”丫丫羡慕的说道。“才几个月就比好多人还好。”
“那不一样。”刘昕摇摇头,她从来没有把那些小屁孩视为竞争对手。除开力量,涉及技巧性的成绩她心中的参照系其实是巧儿这样的‘成年人’。
按这个世界标准的成年人。
说到个子和成年人,刘昕这些天总觉得胸口有点胀胀的,对此她心中不禁有些忐忑,有点怀疑自己的青春期是不是要开始了。
都怪在太守府那段时间吃太好了,都养胖了。
进入青春期大概意味着将开始飞快地长个子,这是好事,正是某人一直期待发展。但另一方面,这具身体是女生,也意味着性别上的直观差异将会出现。
这可就不是好事了。
隔天刘昕琢磨了半天,最后下了决心,把事情跟巧儿说了一遍。后者闻言想了想,示意刘昕解开衣服给她看看。
“咦?”刘昕捂着衣服眨了眨眼。“这不大合适吧?”
“都是女儿家的害羞个什么劲。”巧儿说道。“你这个年纪也的确差不多了。”
找了个角落,不可说的部位被个小姐姐盯着打量不说,竟然还动起手来。
“疼吗?”
“有点胀。”刘昕赧着脸,声音都没有往日的大气。实际上,这肿块捏起来不怎么舒服。
之后大娘也知晓了这件事,她颦蹙眉头,想了想,随后叹了口气。
“又不是来那个了,担心什么。”
“大娘说的是。”巧儿应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天之后巧儿安排的运动量更大了,刘昕错愕着,然后咬牙坚持了下来。
很快又一个月过去了,这一天,她终于爬到了墙头上。不过不是单纯靠跑酷上墙的技巧,实际上还借助了一些小工具。
比如说类似忍者剑那样提供借力点的工具。
成功的喜悦,以及重温高处往下看的感觉,都让刘昕有些小激动,如果不是担心会滚落墙头,她真的很想当场来个后空翻以表达下心情。稍作思索,她借助早先扔上来的绳子把特制的踏脚棍拉了上来,美滋滋地蹲伏在上,暗搓搓地四下观察了下。
安全。
“十七姐?”丫丫很准时地出现了,不过这回她没有找到人。“十七姐?”
刘昕借着良好的柔韧性,分腿蹲立的同时几乎把整个人都趴在上面。过了一会,等丫丫找了两圈都没找到人,带着疑惑离开之后,她才慢悠悠起些身,小心翼翼往旁边移动。
她不是故意戏弄丫丫,只是希望测试一下自己的隐蔽能力。爬墙固然好,但如果被人发现引起骚动那就一点都不好了。
脚下的建筑一般以组群的形式出现,而且遵循特定的组合规律,刘昕摸着黑,依靠心中的推测前进,开着地图的同时,一边把观察到的要点记忆下来。
这个世界虽然有着各种妖魔鬼怪,但似乎没有诸如内力这样的存在,由此自然也没有依靠内功敏感得超乎常人的武林人士。反正刘昕沿着墙摸过两三个院子,路上发现的火把完全没有注意到顶上有人,自顾自地移动着。
刘昕暗暗松了口气。
尽管如此,某人并不敢在巡逻者经过附近时轻易移动。别人没有内功,她同样没有让自己身轻如燕的轻功,脚踩筒瓦仍会发出稀碎的声响,在一片寂静的夜晚还是存在暴露的风险。
实际上,有两回下面有人停下来的时候,连忙趴下的刘昕小心肝都漏跳了几次,提心吊胆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回到所属的院子,看着地面有那么点小高,她抓住墙边下到一半,然后才松手跳了下去。
完美落地。
给自己全身上下拍了一边,刘昕的心情显然不错,她来了一组包含不同款式的手翻空翻,然后回头看了看那堵墙。
丫丫还在找人,当她终于发现刘昕的存在时,言语之中别提多高兴了。“十七姐,你去哪了?”
“我去茅房了。”刘昕信口胡诌道。她不想照实说话,那样太麻烦了。
“我真笨,怎么没想到呢。”丫丫拍了拍她自己的头。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很难停下来。掌握了偷偷摸摸上墙技术之后,原本天天生无可恋的某人顿时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能爬五堵墙。黑暗和阴影是夜行者最好的庇护所,刘昕观察着,摸清火把们的移动规律,小心翼翼地规划着路线,从一个阴影到下一个阴影。
只是,事情也不是总那么顺利,有些路径上火盆的光芒足以覆盖一大片区域,让人无所遁形。
对此刘昕躲在暗处悠悠叹了口气,在脑海中的地图某处打了几个警告的标志,转而摸索其他迷雾覆盖的场所。
然后,她看见了樱桃的脑袋。就像曾经见过的那样,一脸梦游的神情,就一个脑袋飘在树梢处,以半眯未醒的眼睛看着天上刚升起来不久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