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天稽山的轮廓变得熟悉起来,与大平原上相比,山边结寨自保的村落要稍微多一点。临近黄昏,林子那头的炊烟带给人几丝名为家的味道。
“走快些,我们就不用在野地过夜了。”清风催促道。
“先前是哪个嚷嚷跑不动的?”刘昕斜了一眼,揶揄道。
打好邻里关系的好处显现,清风刷了个脸,壁上的人探了探头,然后往后喊了几声,原本禁闭的大门吱嘎吱嘎地开了。
村民们对两人的态度很客气,几个熟悉点的老伯问起怎么少了人,清风把事情原委简单说了几句,引得众人连连叹息,随后打开了新的话题。
简单来说,就是山东的格局将有较大的变动,刘昕听了一会,对纷乱的局势心生烦躁,不过她还是耐着心思坐了一会,搜寻关心的几个点。
韩平堡的乐班有没有事,以及天稽山附近会不会受到影响。
“韩平堡啊?”
一老伯想了想,问起身边另外一人。刘昕没想到韩平竟然还挺能打的,几个月过去,似乎甚至还一度反推到对方城下。
“他投靠齐王了啊。”有人说道。
“齐王就许了些官职而已,又没有实质性的援军。”也有人持不同意见。
至于说天稽山一带,这里地形相对复杂,又没有太多油水,除非是某些强迫症的军阀,不然没人想花费大把资源来围困几个鸟不拉屎又臭又硬的定居点。
刘昕松了口气,她希望自己能在这里躲避战火躲到天下太平的年头,无非就是生活条件困苦一点。
在村子里过了一夜,第二天两人继续往回走。他们出山本是打算购买些无法自己生产的生活必需品,没想到转了这么多天却只转了个寂寞,这样的结果无疑容易让人士气低落,走了半天都没人说话。
下午的时候转到山口,那附近有条小河。大块的圆石,水质清澈见底,一眼就能望见下面的水草和鱼虾。等到确定在此过夜,清风简单做了点准备运动,扒了衣服,光着屁股怪叫几声,几步跃进了水里,激荡起偌大的浪花。
“明月,你也下来。”他回头冲着岸上喊道。
“算了。”刘昕和老鼠一起蹲在岸边,看了看惊走的某条鱼,略感遗憾地扁扁嘴。“我不喜欢玩水。”
才怪。
清风见此也没勉强,他扭头钻进了水里,摸鱼捉虾不在话下,看得某位围观群众艳羡不已。
算了,有这功夫还不如收集物资准备营火呢。刘昕努努嘴,站起来拍了拍腿,走开了。
等到刘昕再次返回,清风已经在穿衣服。刘昕瞟了一眼某个小屁孩暴露的小蚯蚓,暗自嗤笑一声,所有又看见他的战利品。
“怎么这么久才摸了这么几条鱼?”她不满地说道。
“你行你上啊。”清风不服气地回道。
刘昕哼了一声,抽出小刀在水边对几条鱼做起简单处理。
“会不会切鱼片啊。”
清风还在一边数落着。这个世界切生鱼片似乎是件很流行的活动,达官贵人们鄙视庖厨,唯独对脍鱼情有独钟,尤其喜爱现场炫耀刀功,上次来天稽观的齐王也展示过。
“还不是你抓的鱼太小了。”刘昕切得还算薄,但没法做到均匀如一,她暗自气恼,白了一眼把锅扣在对方头上,然后催促清风去营地把火看好。
清风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被刘昕瞪了一眼,挠挠头,带上老鼠嘟嘟囔囔地走了。
嘿,不信管不住你个毛都没长的小屁孩。刘昕满意了,她确认清风走远,找到了灌木丛,又往外偷偷看了一眼,以比之前清风更快地速度扒光自己的衣服,然后用脚丫子试了试水温,撩起些水盖到小肚子上,等到感觉适应,滑溜一下整个落了下去。
舒服。
出门前前后后花了大半个月,这段时间一直没能洗澡,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洗过换过,都已经有股馊味了。
没有肥皂,刘昕给自己搓**揉,感觉却还是差了一点。她甩甩头,双手在胸口转了几圈,低头看了一眼,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就算发育再慢,该有的起伏也已经无法装作什么都没有了。
手感还挺好的。刘昕不自觉冒出个评价。
由于莫名的不安全感,她洗得很快,甚至可以说是糊弄。饶是如此,刘昕还是花了点时间,摸到了一条大鱼。
“看。”回到营地,她把已经清理过的鱼摆在了一块石头上。“怎么样?”
清风看了一眼,嘴巴上没有认输,喊道:“不就是稍微大一点吗?”
“嘿。”刘昕嗤笑道,摸出小刀在指尖翻转了几个回合,然后专心地切起鱼片来。“看,怎么样,薄得跟层纱一样。”
透亮。
“哼,刀功一点都不顺畅。”清风嫌弃道。“齐王脍鱼,那是直接一刀一层蝉翅一样薄的鱼片。”
刘昕还有点不服气,不过想了想,知道他说的没错。想了想,把切下来的生鱼片喂了老鼠。
两天后,刘昕她们回到了天稽观。只有两个留守杂役的道观非常冷清,在高大树木的映衬下甚至有点阴森,道观侧门打开的时候,吱嘎的声音像极了某些恐怖片的效果。
一张老杂役的半张脸探了出来,当他看清门外的两人时,微微笑了起来,脸上的褶皱随之拉动。
“你们可回来了。”
清风应了一声就准备往里走,刘昕连忙拉住了他。
“怎么了?”清风不解地问道。
刘昕没说话,只是做了几个暗示,可惜清风完全没有领会意思,最后她不得不把人拉远一点。
“观里感觉不对。”
“那啊?”清风莫名其妙。
“感觉。”刘昕说不上来,她抬头看了一眼观里的两颗大树,又低头看了一眼还扒在门缝处看着她们的半张脸。“李二伯有点不对劲。”
“什么?”清风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老杂役。“那不就是李二伯吗。”
“不对。”刘昕拉着清风又往后走了几步,直到脱离树荫,来到阳光底下。“那不是李二伯。”
“可是……”
“还记得我讲过的一个故事吗?”刘昕继续盯着阴影中的半张人脸,轻轻说道。“李二伯什么时候脸上有那样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