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昕在瞭望塔上趴了一会,乒乒乓乓雨点一般的投射攻击越演越烈,然后逐渐减弱直到消停,她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看见火龙分做几股往别的地方去了。
反正劫营的敌人没作太多停留,就像保持流动的祸水四处活动肆虐,搅得整个翻天覆地。零星的抵抗会招致凶狠的攻击,简直就像在玩某种消消乐游戏。
“好凶狠。”她叹道。
这时清风嚷嚷了下,往下方指了指。刘昕跟着一看,发现之前跳下去的两个士兵已经死透了,残躯被扎得像豪猪一样。
“真惨。”他嘟囔道。
刘昕摇了摇头,接着往齐王世子最后出现的位置扫了一眼。那地方被旁边的大火映得通亮,到处都是长了杂草一样的箭矢,透过缝隙,隐约能看见几具尸体。
“世子不会死了吧?”清风也注意到了那边,小声问道。
“或许。”刘昕不置可否,她还在担心她牵挂的人,对世子的生死心不在焉。
齐王的军队人多,有好几万人,敌方一千来人造成的混乱终归有限。刘昕两人继续在上面躲了一会,看着大量的火把从四面八方赶来,开始不断压缩几条火龙的活动空间。
真的好像某个游戏。刘昕忍不住心想。
“他们要撤了。”清风发现了什么,喊道。
“当然,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刘昕说道。“如果是我,绝不恋战,见好就收。”
“你还会打仗?”清风笑了起来,满是不信。
“哼,说了你也不懂。”刘昕扁扁嘴,她其实挺享受跟人斗嘴的过程。
敌人真的后撤了,在齐王军回援部队把几条退路彻底堵死之前。这大半夜的梦魇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多时,四周只剩垂死者和伤员的哀嚎声,尤其是被火烧到的那些,凄惨得犹如地狱的恶鬼。
刘昕听得也有些心底发毛,她抿着嘴下了瞭望塔,站在地面环顾狼藉的营地,小脸上多少闪过几丝茫然。
真的就像是做梦一样。
只是烟焦味和血腥味带来的真实太重,刘昕看了一眼地上的‘豪猪’,她想了想,转身往世子所在的营帐走去。那大帐篷早已化作熊熊大火,靠近一点便能感受到灼烧的热浪。
清风也跟来了,作为工具人他狠称职,很快被刘昕使唤着当搬运工了。
世子古宣竟然没死,几个下人的尸体很好地充当了挡箭牌,二世祖虽然模样狼狈,但身上没什么大碍。除了……
“有点臭。”刘昕小声嘀咕。
好吧,某个小屁孩尿裤子了,饶是周围各种气味混杂,尿骚味仍是盖不过去。世子古宣当然也知道自己的情况,虽然没听见刘昕在说什么,但心虚让他反应过度。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他憋着脸吼道。
“什么?”刘昕歪着头打量他,心中不断嘀咕祸害遗千年,嘴里说道。“世子您的衣服被被血弄脏了,血腥味好重,要赶紧换了。”
她的情商当然没那么低。
“哼,本世子当然知道。”古宣嚷嚷道,不知怎么的,他有些在意刘昕对他的看法,这使得他的态度有些别扭。“来人啊,来人啊。”
世子的仆从并没有死绝,很快不知道丛哪里冒出几个人来,手忙脚乱就要跟人换衣服。刘昕见这小子依旧中气十足,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兴致,简单告罪一声便要退下。
葛道长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甚至连头发都没乱。顾氏姐妹就在他身后,两人一左一右地站着,全都低着头。
齐王在发火。
“为什么没有算到城里会出来偷袭?!”
“贫道失算了。”葛道长淡然回道。
“本王刚才差点就死了!”齐王咆哮道。
“殿下不会死在这种地方。”葛道长的腔调没有半丝变化。
“葛平,别以为本王不会杀了你!”齐王看来很生气,他的声调高了好几度。
刘昕早听见了这里的动静,不过她见齐王的情绪似乎很不稳定,不敢跳出来吸引火力,很明智地找了个角落窥探。
抛却刘昕的偏见,齐王还是很帅的。二十八九岁的年纪,又是王爷的身份,平素往日都是上位者的举止风度,对很多小姑娘颇有吸引力。只是这一回他显然有些气急败坏了,方才那一刻有种差点被人斩首战术得逞的绝望感,幸亏贴身侍卫们的拼死抵抗,以及几个将领的及时救援,不然他的野心怕是刚踏出几步就夭折了。
就这样骂骂咧咧了一会,安阳王夜跑了过来。听见另一位王爷出现,齐王很快就冷静里下来,等到两王会面,刚才的失态仿佛只是刘昕的幻觉。
刘昕有种感觉,齐王骂归骂,但不会真拿葛道长怎么样。接下来没什么好看的,趁着没人注意她偷偷溜走了。另外乐班幸运地没有落在敌人偷袭路线上,她暗自松了口气,不过回去的路上运气不怎么好,径直碰到了正在善后的韩平,而且偏偏他就拦在一个口子上。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刘昕连忙试图启动不怎么靠谱的幻术,可惜这次并不成功,她忍不住在对方头上脑补了个失败字眼,同时露出乖巧无辜的表情。
韩平盯着她。
逃跑就显得有些心虚了,刘昕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就在交错的时候,韩平突然说了一句。
“我小看你了。”
嗯?刘昕听见了,不过她秉承着装傻原则,稍后才装作茫然地问道:“韩将军在跟我说话吗?”
韩平看着她,眼睛眯了起来,危险的气息不禁让人心头直打鼓。刘昕其实有点慌,有些人做事不计后果,谁知道下一步会干出什么大家都没好处的破事。
“知道吗,你的长相很特别。”韩平说道。“不会那么巧的。”
刘昕的长相的确有些特别,有种混血儿的味道,但偏偏模样又特别符合东方式审美,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细腻,以致她无论站在哪里识别度都很高。
刘昕只能继续装傻,装模作样道:“我师傅好像在叫我。”
韩平没有再说什么,放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