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草长莺飞,萧瑟的冬季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走廊上,刘昕打扮得像个普通的婢女,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自清风旁边走过。后者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明月,你就这么闲?”
“啊?”刘昕无辜地眨了眨眼,挫败地说道:“又失败了?”
“装成婢女好玩吗?”清风满是嫌弃地问道。“整日游手好闲。”
“道长交代给我的活都干完了。”刘昕反驳道。“现在是我的自由时间。”
测试‘易容术’的时间。
“道长偏心。”清风抱怨道。“为什么安排给你的事情都是轻松又简单的。”
“哪里轻松又简单了?”刘昕不服气地指着脑袋说道。“都是要动脑子的。”
“是是是。”清风翻着白眼说道。
“你个男孩子少翻白眼。”刘昕数落道。
“是是是,你是对的。”清风仰着头。“好男不跟女斗。”
“嘿——”刘昕忍不住直翻白眼。
在清风走后,刘昕拿出顾氏姐妹送她的小铜镜,左看看右看看。别误会,她不是在臭美。
“到底哪里不对?”她嘀咕道。“为什么又被认出来了。”
明明应该亲妈都认不出来才对。
不久世子古宣又来了,刘昕想了想,决定换个人测试一下,为了加强效果,最好把幻术也整上。
虽然面对清醒的人发动成功率不是很高的样子。
就像寻常的婢女一样,面对世子这样的大人物一定要毕恭毕敬,此刻特地化丑了的刘昕看起来跟豪宅里随处可见的奴婢没什么两样,古宣第一眼果然没注意到她,旁若无人地走了过去。
大成功。低着头的刘昕忍不住咧开嘴来。
古宣又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扭头往刘昕纤细的腰肢处望了一下,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低着头发现走过的影子不动了,刘昕心底咯噔一声,莫名提了起来。
古宣折了回来,重新在低头行礼的‘婢女’面前站定,饶有兴趣地伸出手指,勾着刘昕的下巴做出恶少调戏的经典动作。
刘昕嘴角抽了抽,但此刻也智能硬着头皮指望能糊弄过去。只是她终归高估了自己的入门级化妆水平,虽然第一眼看起来跟本人不一样,但只要多看几眼,行家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齐王世子古宣年纪尚轻,却不是没见过女人的雏鸟,他很快就注意到诸多细节,然后看着粉底下明显更白皙的肌肤若有所思。
刘昕一见对方的眼神不一样了,顿时明白又露馅了,她懊恼之际开始琢磨如何体面的脱身。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找到世子咬起耳根。后者又看了一眼刘昕,甩了甩袖子,略带遗憾地走了。
等到葛道长等人回来,刘昕才从顾氏姐妹那里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国主病重,中原的局势眼看着就微妙起来。
“接下来会怎么样?”刘昕小声问道。
“太子还只是孩子。”顾玄清看了看四周,小心回道。“又是孤儿寡母的局面。”
刘昕露出了然的表情。
半个月后,国主果然驾崩,接下来便是安排辅政大臣,太子继位,太后摄政等等,林林总总,听起来权力的交接似乎有条不紊。刘昕对此类消息不是特别关心,但架不住身边太多人私下议论,听得多了也知道上头有哪些派系云云。
然后像齐王之类的实权藩王还要准备奔丧,作为深受齐王倚重的葛道长,特地选了日子夜观天象占星祈福。这种事情刘昕作为童子自然也要参加,为表重视,众人沐浴更衣焚香净手不在话下。
到了那天晚上,天公作美星空璀璨。葛道长宽袍大袖,走路生风很有种仙风道骨的气派。顾氏姐妹稍后,一左一右亦步亦趋地跟着,手里端着几件重要的道具。清风和刘昕又在其后,手里同样拿着东西。
相较于前面两位俏生生的少女,他们就像是童男童女的组合。丱头、童子装,刚洗完换装的刘昕水灵灵的倍显清纯可爱,灯火下的肤色犹如奶瓷上扑了层暖调,微微有些反光,五官仿佛粉雕玉琢,垂于耳际的两缕长发随着走路被风往后飘动,眉心的淡粉红点带来别样的美感。
在场不少人忍不住多瞟了几眼。
这其实不是刘昕第一次参加类似的仪式,她挺直着腰背一动不动,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上前做该做的事情。火盆里的火苗不断跳动,葛道长望着星空一直念念有词,刘昕留意听了一会,愣是没听明白在念什么。
终了,葛道长没有当众宣布他的预测,而是与齐王一起转到准备好的房间里密谈去了。刘昕无从得知其中的内容,她此刻的感受只有——腿酸手麻东西重。
驻守封国的藩王想要奔丧比较麻烦,而且他们还有个渠巨要追杀到底。不过齐王似乎没有抢功劳的打算,只顾坐镇延广城统筹后勤。而世子古宣整天东游西逛惹是生非终于引起了齐王的不满,被打发出去负责些具体的事务去了。
刘昕忍不住拍手称快。
三月底,渠巨往更西边逃走了,韩王留下军队继续追击,转身往国都奔丧去了。齐王以前线还需要筹集粮草为由依旧没有动弹。
转眼到了五月,国都突然又传来混乱的消息。也不知道哪一派先开的头,几个辅政大臣接连受到清洗全家被杀,然后连太后也被幽禁,在国都的王爷们带着私兵相互杀作了一团。
“消息太乱了。”刘昕揉着额角叹道。“而且有些传言根本相互矛盾,根本无法从中理顺事情的来龙去脉。”
“谁知道。”清风挠着头说道。“反正跟我们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刘昕戳了他一下。“齐王一定在等机会。”
“那也是齐王的事。”
“哈。”刘昕扁嘴道。“在外人看来,我们道长跟齐王就是一条船的,而且还是心腹死党,真有什么绝对要夷灭三族。”
权力斗争就是这么残酷。
清风似乎打算反驳点什么,不过它努了努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到时一刀砍掉你的脑袋,一刀砍掉我的脑袋,然后挂在城墙上喂乌鸦。”刘昕煞有其事地描述道。“剩下的皮肉被太阳晒得蜡黄蜡黄。”
“明月,你真恶心!”清风终于受不了了,大声喊道。
“不想那样的话,我们只能期待齐王走好运了。”刘昕笑眯着眼,露出几颗牙。“也希望道长的预测是对的。”
“你知道道长的预言了?”清风惊道,随后又是不信。“不可能,道长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我猜的。”刘昕叉着手,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贴着清风的耳朵说道。“道长一定在做政治投机。”
“什么?”
“齐王一定能当国主。”
“真的?”清风就像被滚烫的油滴烫了一样,差点跳了起来。
“我相信道长的预测能力。”刘昕叹道。“道长一定看见了什么,才会冒着这么大风险加入权利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