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的卫兵发现世子也要出城时很有些意外,不过他们完全没法阻止事情的发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堆亮骚的盔甲大摇大摆跟着出击的部队晃了出去。
“还愣着做什么?”负责看门的将领抹了抹额头,对手下喊道。“快去报告殿下。”
与此同时,出了城的刘昕只感眼前豁然开朗。远处的地平线低矮连绵,略有起伏。她眯起眼睛观察着,注意到视野尽头的旗帜相互混杂,韩王军似乎陷入了极大的混乱,但齐王早先出城的部队在规整方面也没好到哪里去,不少地方存在着明显脱节。
由于刚出来不久,城墙上的鼓声相当响亮,咚咚咚咚地莫名让人不自觉寻着些步调。刘昕的白马原地快步转了两圈,竟然有些亢奋。
骑在前边的世子忍不住往后寻找余光中的倩影,他闹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从小身边就不缺女人,偏偏对个不给他好脸色又抓不到的小妮子这么上心。
人类可能就是这么贱。
而且此时此刻也不知哪来的冲动,他特别想要表现一番。如今城外的敌营一片混乱,中二少年热血上涌,直接就冲了出去。
世子的女侍卫和侍卫们见状大惊。除了一堆花枝招展的女侍卫,其实后面还跟着些相对不起眼的正经护卫。大帮人匆匆忙忙催马追赶起来,又扬起一阵尘土。
刘昕吃了点土,捂着脸啊呸呸吐了几口,见前头几十骑兵都往前跑了,她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眼下城外的地面有些难以通行。攻守双方挖掘的土方,前些天间或下雨下雪导致的泥泞,现在又被人践马踏得一塌糊涂,马蹄踩进去噗呲噗呲地直响,想抬起来破费番功夫,也亏敌人如今陷入了极大的混乱,不然被对面反冲一把,怕是要折损无算。
刘昕对战场的气氛已经不陌生,离得近了,土腥味,硝烟味,拌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各种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让人想去很多事情来。
敌人果然在溃败,其势甚至可谓糜烂,古宣冲了好一会,愣是没能捞到半点野生的战利品。他扫了一圈,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犹自东张西望的刘昕,遗憾的同时仍没忘记装个范。
总之,快看我的勇敢和帅气,快表扬我。
可惜刘昕只顾着观察各种线索,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尘霾现状,暗暗有些吃惊。
“怎么了?”一直在偷偷看她的古宣问道。
刘昕拉住缰绳,指着一个方向提醒道。“敌人应该正在重新集结。”
就是看起来还有些远。
“你会望气?”古宣好奇道。“牛……你师父教的?”
刘昕看了他一眼,不知可否,只是说道:“差不多见好就收,敌人这些天的努力算是白费了。”
古宣闻言颇不以为然,他摇摇头,提着手中的马槊说道:“都还没见血,怎么好无功而返。”
麻烦的国中生,刘昕暗自吐槽。
“世子,看那。”
这时一个女侍卫喊道,跟着她手指的方向,果然有队溃败的敌军。古宣见状大喜,立刻调转马头,喊了一句“他们是我的”便追了上去。别看刘昕很不喜欢这个中二少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马术和战技颇为不凡,片刻功夫便如风卷残云将那十来个败军一扫而空。
回首看见少女目瞪口呆的模样,古宣的心情极好,他一槊扎中飞扬在半空的洒血头颅,得意洋洋地往回跑。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此时在刘昕眼里他更像是条摇着尾巴叼球回来的二哈,就是,那颗‘球’血淋淋的,煞是瘆人。
瞟了眼槊尖死不瞑目的面孔,刘昕不敢再看,在女侍卫们“世子威武”的高呼声中,不情不愿地跟着恭贺了一声。
现在可以走了吧,她来过看过,没有兴趣再被敌人撵一次。刘昕假笑的同时如此想着。
然而杀戮的刺激和少女的称赞已经让古宣上头,他很有种‘再来一把’的渴求,而且最好难度再大一点。
“欸?”刘昕瞪着眼睛看见古宣又骑马跑开,忍不住喊道。“世子你去哪?”
“待我寻个大好头颅。”古宣哈哈大笑道,转眼就又不见人影了。
那群正经护卫真是疲于奔命。
刘昕苦恼起来。她倒是想撇下世子自行回城,但要是万一那倒霉孩子出点事情,牵连可能就广了。她想了想,决定在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之前再观望一下。
古宣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之前刘昕的警告早被抛诸脑后,待冲到更前面些,敌人果然更多,当中还有身穿重铠的武将。
古宣发出了挑战。
对面那个武将组织着残兵负隅顽抗,此时犹如激流当中岌岌可危,眼看不知从哪里跳出个浑身亮骚盔甲的少年,一时之间都愣住了。
“本世子问你话呢。”古宣不满地喝道。“有没有本事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你是不是睡前故事听多了?好容易追过来的刘昕忍不住再翻白眼,她看了看前面的护卫队,心想这小子重盔重甲被人砍下马,应该还能抢回来。
敌将终于反应过来,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与其被人包围俘虏了去,不如擒获个大人物搏个机会。
见人应了挑战,古宣中二病又又犯了, 提着马槊唱道:“来将报上名来,本世子不斩无名小辈!”
刘昕在后面听得尴尬癌都犯了,她躲在女子啦啦队后面捂着脸,心说前面可是刚刚砍了十来个无名小卒。
不同于影视中常见的温文尔雅印象,杂胡出身的皇亲贵胄依旧带着蛮族的血勇。古宣难得逮到亲自上阵砍人的机会,兴奋得脸都快变形,对冲的一槊,直接让对方的马在哀嘶中翻滚,把它的主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刘昕心头握了个大草。
让人意外的是古宣没有趁胜追击,他在马背上得意地看了一眼,翻身下到地上,抽出一把锏,往自己胸前的甲衣上砸了两下,咧嘴喊道:“起来。”
敌将好容易爬了起来,走路都有些蹒跚,过了一会他甩甩头,把头盔扶正,然后在犹自嘶鸣的战马上抽出一把重斧来。
“好。”古宣耍了两个锏花,然后把右手往天上一指,笑道。“父王总嫌我惹麻烦,今天要让所有人看看本世子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