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刘昕的意料,徐秉的打算是投身南方朝廷的军队。
“南边?”刘昕讶然。“那里好远,而且路上很危险。”
“阿母说了,那是中原衣冠正统。”徐秉背着包裹,扛着长刀,大步流星地在前头走着。“大丈夫当为国效力。”
刘昕眨了眨眼,几年时间并没有让她对这个混乱的世界产生多少认同感,不过既然说到中原正统,总是不自觉地想起曾短暂拥有过的养父母,心下顿时默然。
“听说朝廷在招揽北方南下的流民,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挥师北上,然后光复中原。”
徐秉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状,自顾自说着话,语气中带着少年的朝气和锐气,以及对未来的期许。与之相比,只想着找个地方苟到天荒地老的刘昕就是条无可救药的咸鱼。
沉默少许,她抬起头,好奇地问道:“徐郎年纪轻轻,令尊令堂怎舍得放你?”
搞不好路上人就没了。
“先父早年丧于胡虏之手。”年轻人带着憎恶哼了一声,随后语气变得伤感。“家母半年前刚过世。”
刘昕有些后悔提这茬,小心翼翼地问道:“家中没有其他人了吗?”
“兄长早夭,阿姊已嫁。”徐秉回道。
说话间,两人边走边聊下了山,接下来紧要的是寻找水源。这事不难,在山顶上早已看清周遭的地形,走了几里地,一条小河波光粼粼,出现在前头。
终于可以喝水刷牙洗脸洗手了。想到这里,刘昕只感觉自己浑身难受,小雀跃几步,轻快地跑到了河边。
只是,凑到跟前,透过水面的反光,某只小花猫毫无心理准备,当场被自己的脸吓了一跳,差点跌坐在地。别看寻常没少吐槽长得漂亮容易招致祸端,咋见自己变成丑八怪,心情却表示完全没法接受。
我我我的脸??!!!刘昕慌乱地摸着自己的面颊边缘,手指微微在颤抖,竟然不敢去碰触,也不敢再往水面看一眼。
为为什么会这样?
蹲下来喝了口水洗了把脸的徐秉听到动静,他转过脸,撞见刘昕见鬼般的模样,疑惑地唤了一声。
“三娘?”
刘昕喘了几口气,等到惊魂稍定回过味来,手指忐忑地在脸上摸了两把,胭脂水粉混着肌肤的触感不算陌生,心底踏实了一些,余光往水里触电似的瞟了两眼,然后深深吸了口气。
什么啊,这惨不忍睹的浓妆到底是哪个整的?说出来我保证不打死它!
回应打发掉人,刘昕连忙往脸上拍水,适应了下温度后,干脆直接把整张脸沉入水中。几番折腾,等到水面恢复大致平静,她把头扭来摆去,确保全方位无死角没有残留花妆和血渍,一时半会大概结束不了。
早忙完了的徐秉冷眼旁观,得出女人就是爱臭美的结论后,转身去整理物品了。果然过了好一会,一直趴在水边的婚装女孩才站了起来,他松了口气,走上前去打算询问出发事宜,只是走到半路,直觉眼前一亮,脑子就像被整整齐齐的刷屏挤到卡顿了一般。
刘昕回过身,见年轻人突然变得呆滞异常,一时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是知道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还是低估了第一次显露真容对乡巴佬的震撼效果。鉴于昨晚的前科,误以为脸上还有什么地方没洗干净,连忙又把头伸回水面之上仔细端详。
“没有啊。”她摸着脸,眼神满是疑惑,思来想去不得其解,最后重新站了起来,走到依旧没回神的徐秉面前,伸出三根葱白似的手指晃了晃。
“这是几?”
须臾,徐秉的眼珠子终于有了反应,他的记忆似乎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以致神情中带着茫然。
“该不会是傻子吧?”刘昕忍不住担心起来。
徐秉捱到三魂归位,缓缓吐了口气。再见女孩的长相,如被针扎般一哆嗦,慌乱地转过头去,不敢在看人家的脸,更不敢看她的眼睛。
“怎么脸红了?”刘昕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证有人从脖子往上拉起红幕,顷刻间整个都熟透的过程。脑补得力的话,仰头似乎还能看见顶上有蒸汽冒出。
厉害了。
“原来……”徐秉别着过眼,努力装出淡定的模样,缓缓叹道。“原来三娘这般俊俏。”
刘昕不是第一次被人说俊,但此刻从他口中听到这句话,莫名有些打脸的**。一时之间,首先涌上来既不是坦然,也不是娇羞,而是洋洋得意。
“哦。”她歪着头,犹自带着些水珠的俏脸上满是笑意。“先前是哪个喊我,鬼三娘?”
真不是记仇。
徐秉尴尬地呵呵笑了几声,莫名的心跳和局促依旧困扰着他。而刘昕得意完了,跟着上来的却是后悔。虽然徐秉看着是好人,但终归年少血气方刚,路上荒郊野岭孤男寡女,看他这个反应,要是哪个晚上把持不住**大发怎么办?
防人之心不可无,早知道不把脸洗干净了,当个鬼三娘也没什么,终归安全些。
刘昕胡思乱想着,脑中兵棋推演了几十遍,发现全都是任人宰割的结局,漂亮的小脸红一阵白一阵,真是说不出的有趣。稍后小心瞟了高大的年轻人一眼,眼睛转了转,决定准备对策为妙,莫等晚了出状况时计无所出。
“我认得这条河。”她顺着水流巡视道。“我的包裹也在河边。”
“哦。”徐秉回过头,眼高于顶,故意不看女孩的脸。“那就找吧,反正那妖怪的巢穴都被捣毁了,可以慢慢找。”
天好白。
下午时分,沿着河流找寻还真给找到地方了。残留的灰烬,那晚打斗的痕迹,全都历历在目。不过狸妖们的尸体似乎给搬走了,只留下些血污。刘昕喜出望外,欢快地跑前跑后找寻自己的宝贝疙瘩,纤腰下臀部把布料撑得饱满圆润,随着动作摇曳生姿,无意中牵动年轻人的视线。
徐秉连忙转头去看树梢枝头,莫名又想起那双白皙的小腿来。
与此同时,刘昕的心情刚刚经历了过山车,原本以为失而复得,结果等来的却是一场虚妄,她在某个灌木后发现散落的干粮屑,从某些痕迹可以判断正是被狸子咬过的。
“天收的狸妖!”她气得直跺脚。“其他包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