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城里没多久,照例迎面撞上过分热情的旅店招揽伙计,十来个人不知从哪里围着来伸手牵缰绳。问题在于这些人分别属于不同的旅店,他们谁也不让谁,最后干脆各自拉着一匹马往自己的方向走,全然不顾骑手的抗议。
瞟见刘昕那骑被拉着快要拐进另一边,徐秉急着嗓子直冒火,最后他大吼一声拔出武器来,这回算是压住些阵脚,周围的伙计哗啦啦往两边跑开。
“滚开,滚开!”年轻人虚晃了两个漂亮的刀花吓唬着,策马甩蹄追赶起那边女孩的身影,甚至没空注意另两匹马被人拉到哪里去了。
拉着刘昕那骑的伙计听见身后的马蹄声,他回头看了一眼,没有松开,继续拉着往前跑。等到追兵赶到近处,这小子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躲开,而是陪笑道:“客官,这边请。”
“松开!”徐秉心头恼火,语气不善地喝道。
“客人,小的带你们找过夜的地方。”那伙计依旧笑着,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
徐秉到底是少年,又在气头上,见对方如此,顿时怒目发狠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刘昕其实也被刚才的状况弄得有点懵。先前进州府的时候其实也有不少这种拉客的,但那回跟在支大商队里,有能力处理这种状况,如果是散客,大概就是眼下的局面。此刻她惊魂稍定,看见同伴作势要砍人,急忙惊叫道。
“徐郎不可!”
远处有人都看过来了,在这城里当街杀人,怕是没来得及喝水就又要逃命。
徐秉没想真闹得那么大,听见女孩叫了起来,借坡下驴,用刀面敲了一下伙计,然后催马往前一挤,撞得人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们自己会找过夜的地方。”年轻人冷冷地撂下一句话。
脱出身来,两人走了几步,刘昕看了看,苦恼地捂着额头叹道:“还有两匹马被带到哪去了啊?”
“人没事就好。”徐秉挺着背说道。
“你倒是看得开。”徐秉哼了一声,“虽然钱财是身外之物,但这样在眼皮底下被弄走了,还真是让人不舒服。”
“先把三娘安顿下来。”
所谓的安顿,就是找城里最好的馆子,刘昕打量了一会眼前的建筑,转头苦笑道:“有必要住这么好的地方吗,看起来挺贵的。”
“住太差的地方不安全。”徐秉一本正经地回道。
“哈。”刘昕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揶揄道,“都说男人大把花钱的时候最帅,我怎么不觉得?”
徐秉挠了挠鼻子,咳嗽一声,解释道:“我想,以三娘的姿色,住在鱼龙混杂的地方,对大家都不好。”
刘昕眨了眨眼,随后俏脸微微一红,拉了拉蒙脸头巾,声音小了不少。
“随便你。”
两人的打扮普普通通,一个少年,一个丫鬟,看着都不像是有钱人,这间旅馆的伙计免不了狗眼看人低,不但爱理不理,还一副生怕他们把地儿弄脏了的表情,满口嫌弃道。
“喏喏,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这种把人看遍的语气特别容易挑动男人的神经,边上还有美女的时候尤其不能忍,徐秉的呼吸粗了两口,接着竟然真给按捺下去了,仰头道:“我们有钱。”
“钱?”伙计扫了一眼,在刘昕身上多停了几秒,随后嗤笑道,“别是趁乱偷了主家的钱财,拐跑了主家的丫鬟,跑到我这地方快活来了。”
这话真的太过分了,别说作为当事人的徐秉,连后面旁观的刘昕都觉得血压止不住地上扬,她连忙抓住同伴的手,生怕他忍不住跳起来揍人。
不就是想在城里过个夜吗,咋就那么难。
柔糯细腻的小手让人心头一荡,也让徐秉冷静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女孩担心的眼神。
“我没事。”徐秉吐了口气。
“我们还是走吧。”刘昕小声道,“这里也属司州府管辖,闹大了对我们不利。”
徐秉思来想去,最后咬咬牙同意了。
只是那个伙计犹自疯狂作死,眼见两人要走,接着奚落道。
“臭小子,我们要报官啦,让他们把你这号手脚不干净的东西抓起来!”
刘昕如今算是见识那种小说里常见的被打脸配角是怎么回事,她拉着同伴出了门,到了外面连忙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别跟那种小角色一般计较。”
徐秉按着刀把的手指咯咯作响,不过自己上一次热血的后果及时浇灭了他的冲动,一想到当初女孩被人带走时的极度失落和恐惧,他闭上眼睛缓缓又吐了口气,应道:“我们再找找。”
见他改变主意,刘昕松了口气。两人趁着黄昏转了转,但怎么说呢,两个看起来像是肥羊的外地热出现在地头,很多阿猫阿狗都蠢蠢欲动了。
“走在人类的城镇里,怎么感觉还不如荒郊野外来的舒心。”刘昕幽幽叹了口气,看着被年轻人揍倒了一地的地痞流氓说道。
有个战斗力爆表的保镖就是舒服,只需要在边上看戏就是了。
靠着七八个人肉沙包出了气,徐秉只感觉神清气爽,他把举起的那个朝剩下的地痞们扔了过去,拍了拍手,笑道:“谁说不是呢。”
“臭小子,你给我们等着!”败犬们发出毫无新意的哀鸣,吠叫不止。
“惹了地头蛇,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等到地痞们狼狈地退走,刘昕叹息道,“恐怕没地方是安全的了,我可不想半夜睡得正舒服,有人跑过来点我们睡觉的房子。”
“好像的确是个问题。”徐秉摸着下巴,也有些苦恼起来。
“要不我们还是出城睡野地吧?”刘昕提议道。
“那怎么行。”徐秉摇摇头。“一定要让你住个好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有那么点小开心。刘昕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往上咧了一点点。
两人接着走了小半圈,还是刘昕眼尖,发现了什么。
“那是我们的马!”
还真是,这匹马的特征比较明显,随后脸色不虞的徐秉走了过去,这种旅店的档次不高,伙计没有那种趾高气昂的底气,被人指出来时一开始还有否认的打算,但近距离感受了下年轻人那份杀气和压迫感,他很明智地选择怂了,佯做恍然大悟状。
“两位客人,两位客人,你们总算是来了,小的等两位好久了。”
嘿,没想到还有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操作?刘昕瞪着眼睛,突然发现这个世界舞台很大,可谓是学无止境,演艺事业还有更深的挖掘空间。
经验加三。她脑补着自己头顶上冒出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