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大淀推门走了进来,对着正在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着装的许凡有些颤抖地说道。
“说。”而与其相反的,许凡却丝毫没有惧色,仍不慌不忙的打理着自己的领带。
“演习那边传来消息,在今天出击的海域附近,闵静提督失去联系。”
许凡放下了领带,愣了一下,接着快速地回过神来:“通讯器坏了吧,那个海域的深海栖舰都是虾兵蟹将不足为虑。”
“要赶过去看看么?书记?”
许凡停下了打理着自己的双手,缓缓放了下来。开始转过身来,他望着他面前这个跟了他十几年的舰娘,眯着眼睛看着她:“你……想让我现在落选还是?”
“没有没有,我哪敢做出这种事,只是……情况有些不对劲,提督,还是请您……”
“没什么不对劲!那边的事交给我妻子就行了,我只要管好我这边的竞选就足够了。等我竞选成功了,我的理想就能达到了。”
“书记……恕我直言……”大淀捏紧了拳头,咬着嘴唇强忍着怒意奉劝道,“您应该去看看……因为您的儿子也在……”
大淀的话还没有说完,许凡猛得一下拍了下去,重重地拍在身前的化妆台上,他慢步向大淀走去。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你是司令官了,大淀,管好你份内的事,我们家的事还不用你操心。”
“是……是。”大淀被这一拍吓得不轻,连忙收起了想要劝说许凡的念头,乖乖的闭上了嘴,再就转身出了门,再也没有向别人提过这事了。
天津风站了起来,与几分钟前的她不同,她立即停止了哭泣,用手迅速地抹掉眼泪。
“小云,现在就回去,现在马上。”她一只手拉扯了下手套,头开始望向远方。
“不是……刚刚那个……我妈死了是怎么回事?”
她凝重地回过头来看着我,眼神中透露着一些情感,我看的出来,但说不出来。不如说不是说不出来,而是这种感情过于真实,我害怕直接说出来。
“我先说好,抛下你自己回镇守府这种事我是绝对做不出来的,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啪”
我慢慢地抬起手,抚着自己滚烫的脸颊。
“什……”我有些惊讶地望着天津风,她又开始哭了。她的眼神中充满着责备与愤怒。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在这之后她又开始微笑了起来。
“抱歉,但是以后不要再说什么去死这种话了,你们跟我们不一样,你们是血肉之躯。”她抬起没有戴手套的那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我那印着她巴掌的脸颊。
“抱歉……我没想到对你影响这么大……那现在怎么办……”在这种过于突如其来的事态下,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以致于接下来该做什么都不明白。如果要说现在的我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孩子,那我也不会还嘴,因为我还无法接受这种难以成为现实的事情。
“你的母亲很可能是晕厥过去了,是我当时言重了。我现在要去找她,然后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跟着连装炮君一起回到镇守府然后找到支援过来支援长门陆奥她们,明白了么?”她笑着说道,为了不让我感到有一丝恐惧,为了不让我意识到一些事情,她如此说道。
“那你怎么办……”
“没事的,我跟那边的深海栖舰有过交情啊,要是出什么意外的话,我至少可以自保啊。我一定会回去的。所以不用担心我然后去镇守府搬救兵好么?”她有些祈求着说道,神情变得有些哀伤但仍强颜欢笑着。
我被眼前从未见过的她的这幅表情突然吓到了。
“你要确定啊……因为我知道我要是跟着你的话也只能拖累你,最好不要勉强啊天津风姐姐,你毕竟只是个驱逐舰……”
“你姐姐我还没有怕过什么战舰,就是个战舰来了我也能拖她一起下海。”天津风转过身去有些逞强地说道,“那么事不宜迟,快去吧,我会去找你的母亲,然后带她回来的,快走吧。”
“知道了,你要小心点……要是真遇上什么事的话一定要跑,别跟她们正面对战。还有就是……虽然说这种话很羞耻,但我还是要说……一定要平安回来。”
她愣住了,接着,她第三次地,流泪了。她回头抱住了我,嘴唇向我靠了过来。有那么一瞬间,我感受到了她嘴唇上的体温。娇小而又温暖的嘴唇与我的嘴唇贴在了一起,那不禁有些我第一次吃香草冰淇淋的味道,女孩子的嘴唇原来是这么柔软?而在我还没来得及再去品尝更多,她推开了我。
“连装炮君,跟着小云一起回去!”
连装炮君们低下了头,又抬起头来望了望天津风。他们也是有意识地兵器,看着面前的主人已经下达命令,他们开始向我靠来,接着几个连装炮君推着我走了起来。
而我还被刚刚突然发生的冲击震昏了脑袋,没回过神来。
“再见了小云,谢谢你。”天津风如此说道。没有一丝犹豫地,她向西方海域开始行进起来,与我背道而驰,渐渐地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大概走了二十分钟,我有些累了。
“那个……连装炮君……要不我们回去吧,她说不定找不到然后就开始去支援长门陆奥了。”
在我后面推着我前进的连装炮君们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继续前进着。
“啊,我下了让她们自觉撤退的命令应该会听吧……而且妈她……算了不多想了,肯定没事,那经历这么多战斗的提督那么轻易就殉职的话那还混个啥啊。”
“小云……”一个电子音传入我耳朵来。
我四处张望了几下,没人。
“谁……谁跟我说话在……”我有些疑惑地开始寻找着声音的源头。接着我低下头去。
“我们也是装有这个系统的啊……”突然我发现后面一个连装炮君开始用我们的语言对我说起话来。
“呜哇……你会说话?”我不禁吓了一跳。大概换做谁来都会被吓一跳吧。
“天津风这里有几句话想跟你说,我这里就代着她说了。第一个,不要去怨恨任何人。第二个,在这之后不要说任何关于她们的事。第三个,坚持自己的意愿。”
“卧槽你还会说大道理?”
“这是天津风让我们转告给你的啊!你这家伙就不能正经点么?明明她都回不来……”
“什么回不来?”正当我想问下去的时候,海域的正前方出现了六个身影。我定神看了看,并不是深海栖舰,而是其他海域的舰娘,“这……这真是太好了啊!真是及时雨,连装炮君!快点,把她们叫过来去帮天津风她们,哎呀我就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接着,我开始快步向她们挥手示意。
“喂!我在这!那个你们可以去支援一下我的部队么?她们现在有些麻烦了。”
而与我预想不同的是,那六个身影并没有立马跑过来,而是站在远处,冲我问道:“请问这位先生,你的名字是叫许云么?”
“啊……对啊,哎呀别那么在意这些啦,比起这个快点去……”
“小云,能跑得动么?”其中一个连装炮君将我的裤子拉了一下,示意我到身后去。
“诶?干什么……为什么要跑……”正当我思考着这个问题,几发炮击已经开始向我这边轰击了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天之内发生许多我无法反应过来的事,感觉自己的脑袋都会变得愚笨起来,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没法察觉到。
“咳……”无法躲开炮弹,我的肚子被开了一个大洞,而我很配合地将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跟电视上放映的不一样,我开始狂吐不止,一瞬间巨大的疼痛感涌了上来,在反射弧没有完成过后,这种突如袭来的感觉往往是最致命的。
“抱歉,我们也不想这么做。“其中一位开炮的舰娘如此说道。
但我已经无暇顾及那些事,我“扑通“一下跪在了海面上,用已经失神地眼睛望着前方。疼痛感比起在电视上那样看到的,自己亲身体会的时候还要比那想象的痛苦一万倍,我的大脑已经没法思考,就这么倒了下去。最后的意识也无法维持多久。
“我就要死了么?“
在那之前我不禁这么想道。
“再见。“我的面前,几位舰娘在说话的同时,又开始向我发射了几枚炮弹。我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它们的轨迹,有人说人在死前往往可以达到自己一生中永远做不到的集中状态。大概就是说的现在的这个情况。我现在能感受得到的,只有绝望,与痛苦。而我现在能做的,大概只有祈祷,以及流泪。
我缓慢的开始合上眼睛,在我最后闭拢的一刻,我意识到有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进入了我的视网膜。
“白色……的?“怀着好奇心,没错,人类真是个神奇的生物,在死前还能怀着好奇心,驱动着自己的身体。我稍微抬起了眼皮些许高度。
“好温暖……“我还能意识得到我现在被抱着,一个人的体温直接传到了我濒死的身躯之中,”角?“我还能注意得到,一个犄角过于显眼而赫然入目。
再也无法思考地,我开始向那个柔软而又温暖的地方靠去。
“天津风……“我不禁回想起了天津风柔软而温暖的嘴唇,以及她白色的秀发,”是你来找我了么?太好了。“我开始笑了,也同时开始哭了。我依依不舍而艰难地伸出手去,抱住了我现在唯一能感觉到的事物,深深地沉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