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我生日快乐，也是白的故事。”
——一位蛋糕店的糕点师。
玻璃破碎的声音。
这是第几瓶酒了...？不记得了...
我依靠在昏暗房间的墙壁上，望着不远处碎落一地的酒瓶渣子愣神。
流泪，止不住的流泪，紧接着猛灌一口。
我试图用酒精来麻醉自己，塞住我那因痛苦而不禁抽动的嘴唇。
我原是一名蛋糕店的老板，和妻子，以及我们视作女儿——一个名为白的女孩，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着。
当华丽，精致，香浓绵软的蛋糕化作顾客或是家人品尝后那动人的笑脸时，在我看来，那一刻是多么的值得，多么的美好，多么的...
然而一切化为虚无，蛋糕再也没有第一个品尝的人了。
“...”我泣不成声，狠狠地按着我的脸部，红肿的双眼隐隐作痛，在脸上留下热泪。
“啊啊啊！！”
歇斯底里的呐喊，就像是痛苦挣扎的困兽，在黑夜不停的嚎叫，传达着无尽的痛苦和悲伤。
又是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飞溅的液体和玻璃的碎屑一同四溅开来，叠在冰冷的地面上。
“啊...啊...”我张开嘴，止不住的颤抖与脸部的过度用力让我感觉骨头之间仿佛正在摩擦，可我感受不到痛楚，兴许是已被酒精麻木，感觉变得迟钝。
我整日靠在这昏沉阴暗的房间当中，靠着酒精来迫使自己陷入无意识的睡眠，长久的休眠，一片黑暗的梦境仿佛让我获得短暂的救赎。
代价是不可避免的头疼，像要炸开一般的撕裂感。
“咕噜...”
『又有什么关系呢。』
面前的镜子照应着我深蓝发黑的身影，像是失落无助的乞丐，狼狈不堪。
“邋遢！”我指着镜子中的自己，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如此点评着。
长久的黑暗，压抑的情感无处宣泄，滋生后如同喷泉般喷涌而出，满溢我脆弱的身躯。
“呕...咳。”像是感慨一样的悲叹以及呕吐感突然猛窜上来，在喉咙处上升。
我的肚子里只有水，吐出来可没什么用。
满嘴苦涩且发干的感觉，连我自己都感觉得到的苦涩——酒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你会经常劝我少喝点。
门外传来了橘红色的光亮以及听起来轻微，小心翼翼地脚步声。
阴暗的门缝挤压着温暖的光线，只有一丝的光亮照射进了阴暗的房间。
我不知道是谁回来了，望着这一抹橘红色的光亮，向门外大声喊去：“谁？！”肿痛的眼睛让视线变得有些恍惚，可我却死死盯着这有些刺眼而温暖的光芒。
“爸爸？是我回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如同敲铃般唤醒了我些许昏沉的意识。
清澈，干净，毫无污染的声音。
“你回来干什么？！滚回去！”我知道是白回来了，可我仍向门外怒声呵斥。
积攒的压抑一时间全部爆发，向她倾泻而去，仿佛她不再是我视作女儿的对象。
在我还有些理智的时候，我将她寄养在亲戚的家中几日，是因为不想向她发泄这些无能的悲情。
孩子肯定承受不住成年人转移的怒火。
然而她却在今天回来了。
似乎是吓到了她，客厅中传来了铁质器材碰撞的落地声。
没有回应。
“哼...!”我在弥漫着酒精的臭味的昏暗房间中，喘着粗气，数次的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被这种感情所左右，不能向白——我的女儿宣泄...我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将这份喷涌而出的情感压制回去。
“...”我不再去理会她的动向，索性闭上双眼，沉醉在黑暗中，兴许是环境过于安静，耳朵却清晰地聆听着客厅传来的细微脚步声响，
迷糊，朦胧，生不如死的晕眩感伴随着无尽的黑暗袭来，正一点一点吞噬着我的意识。
看起来，今天又是个好觉。
...
不知道过了多久，刺眼而温暖的橘红色以及白色的闪光混杂一体，照亮了满是黑暗的梦境。
“爸爸？”一个听起来细微弱小的声音向我传来，却准确清晰地在脑中回响，如同回音，在脑中反复着扩大。
“...？”我有些艰难地抽动着脸部，睁开肿痛的双眼。
模糊——一个小巧的身躯轮廓正站立在我的面前，身后是客厅照射进来的橘红色光线。
辨析——我眯起双眼，缓解疼痛感的同时聚焦着视线，银白色的秀发下有着一张活泼可爱的脸蛋，此刻正充满着笑脸，似乎她的面前还捧着什么东西，用洁白的碟子撑着。
我再次紧闭一次双眼，缓解眼部的酸痛感。
一股无名火从心中油然而生，燃烧着我不清晰的脑袋。
“你进来干什么！”
粗犷嘶哑的声音如同飞扬在沙漠中的沙子，我朝她怒吼而去。
我翻起身，准备将她手中的东西直接拍飞，叫她滚出这里。
“不要！”她直接将那碟东西护在身下，将幼小的身躯当做保护盾。
望到这幅情景我一瞬间恢复了清醒的理智，右手握成爪状，骨节筋络分明。
幼小的身躯颤抖着，似乎害怕到了极点，眼角处有着害怕而产生的泪水。
“...”望此情景我顿时冷静下来。
“那是什么？”我望着她即使用自己身体也要护住的东西，向她询问着。
“...？”她睁开双眼向在她眼中高大的我看来。
见我已没有怒容，一幅平和的模样后，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害怕的表情瞬间转变成了温暖的笑脸。
白将手中的碟子小心翼翼地拿出，向我展现着她的成果——一块三角形的脱水蛋糕，样子看起来像是久经沙场身负重伤的将士一般，残缺不堪，治疗伤势所用的奶油因用力不均匀看起来凹凸不平，却厚厚一层。
我并不喜欢过多的奶油，因为太甜反而会产生腻味。
我呆呆地接过，看向她——小小的脸蛋上沾到了制作时而不慎沾到的奶油，嘴角残留着一些蛋糕渣，看起来是先前试吃过一次，白色的粉末在额头上铺开，像是在额头上了涂了一层厚厚的**。
“...”我在她满怀骄傲和期待的注视下有些艰难地张开了嘴，品尝起了这份蛋糕。
过多的奶油而产生的油腻感，水分过多而变得松垮的蛋糕本体令人实在难以下咽，像是煮到一半且水过多的饭一样，可以说是完全的失败品。
可是...为什么泪会止不住的流。
为什么？
有些甜味的蛋糕占据了满是干涩的口腔，咸味的泪水滴落而下，和松垮的蛋糕一同入口，打碎了苦涩的味觉。
难吃，真的难吃...！
我大口咀嚼，直接将嘴迈入这一块蛋糕之中，全然不顾泪水的滴落和噎到的问题。
被咬碎的蛋糕碎屑一块又一块的向外掉落着，此刻的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好几天没吃过东西的人。
眼前的白笑着，向我展示着孩子才拥有的最童真的温暖笑容。
我突然找寻到了，那个能让我当作除你之外，品尝蛋糕的家人，以及我选择制作蛋糕的意义。
不，准确的说，是一直都在，只是我...
“很好吃...很好吃...！”我不断地点评着，早已不顾自己是个什么鬼样。
“爸爸，生日快乐！”白满脸笑意对此刻狼狈到极点，毫无父亲模样的我说着生日的祝福，金色的瞳中照射着橘红色的光芒，传达进这份松垮的蛋糕之中。
...
“白。”我从昏暗的房间中走出，在一片温暖的光芒下叫住了准备离去的她。
“怎么了，爸爸？”
“明天开始...想吃爸爸做的蛋糕吗？”我向她温柔询问着，看着她惊喜地睁大了双眼，眼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嗯！”白向我肯定着。
从永远的角度来说，这一晚对于我来说永生难忘，救赎着让我找到了坚持下去的意义。
哦对了，这一天的日期，是12.17。
祝我生日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