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看他们也不像是有能力购置得起装备的样子。
甲胄伤痕累累，深深浅浅的刀痕不计其数，看样子已经跑了很远了。我不相信一路上一个武器商店都没能遇到。
这样一来，就只能是没钱了。
现在的勇者敢从魔王收下抢公主（纯属我的臆测），却出门不带点武器保养费吗？
嘛，算了，好人就做到底吧。
“嗯……那你就随便挑一件儿……”
“太谢谢你了！我这就挑！”
我儿化音还没发出来，这勇者就一拍大腿噔得站了起来。这家伙不会就等我这句话吧？脸皮要不要这么无解？不怕给全坎狄拉特大陆的勇者丢脸吗？
“别动！你坐下……听我把话说完。”
“……失礼了。”
“我可以先借你一件，以后有缘再会你再付钱，没这缘分就当是我送你的。不过我先说好，我也不是手法多么高明老道的锻造师，我能做出来的最高水平也就是你手里这把断剑完整时候的属性。还有，我有个条件……”
“条件？好……恩人请讲。”
“我也是一名冒险者，不过等级只有Lv.2，战斗经验严重不足。至今为止也只有和低级魔物战斗的经验，剑术也完全不能算是高明……”
“所以你希望在明早之前指导你剑术？”
“……”
这家伙是什么毛病？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没错。”
“……哈哈哈哈！不得不说，恩人你作为一位商人还真是高明啊！”这个自称剑无双的勇者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小算盘。
没错，说得好听点，我现在是索求报酬。
说得难听点，我其实是在趁火打劫。
我这里的武器再高级也不过是个熟练度不是很高的“锻造初级”打出来的，跟一门剑术相比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而且，有的冒险者非常注重剑术的传承，严令禁止将剑术外传给外人。
如果在平时，拿一把附加剑技都没有的剑来换一门剑术，一定会被嘲笑贪心不足蛇吞象。
但现在不一样，这家伙没有任何选择。
这座城镇的武器商铺虽然不在少数，但如果身无分文就一件武器也得不到，顶多被施舍一件锻造失败的残次品。
没有了武器，很多技能都无法施放，别说身后的追兵了，很可能在刚出这座城镇就被一些半路杀出来的高级魔物做掉了。
杀掉我抢走武器更是不可能的，那样恐怕他连这座城镇都出不了。
为了保命，他只能买椟还珠。
我知道这样很卑鄙，我不会为我的行为有任何辩护，也不认为我的做法有任何狡辩的余地。趁火打劫就是趁火打劫，再辞藻华丽的说法也无法把它正当化。
但我现在必须打这个劫，否则以我的积蓄，要在来年春天的骑士大选之前再找到一门剑术是不可能的。
“你……卑鄙！”
这句话并不是勇者说的，而是从进门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公主说的。
我看向一旁愤怒地紧握着白皙的双手的“公主”，很显然我已经彻底激怒她了，浑身轻微地颤抖着，明净的眼眸中似乎还有晶莹的泪水在打转。
不过由于她的愤怒，我终于能看到她的面容。请允许我用最委婉的语言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真想娶了她。
“爱……丽丝，不要怪火银花，他能收留我们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要怪就怪我连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
猝不及防！
秀什么呢？给我出去，好吧。
不过……火银花……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从称我为“恩人”到直呼名讳，很显然勇者也已经对我没有好感了。我已经开始怀疑这武器钱就算有缘见面也难要回来了。
“如果答应，那就自己去挑一把武器。否则就当我没说过刚才那些话。”
当没说过，应该是不可能了吧。
“我能选什么你不是已经心知肚明了吗？”勇者苦涩地站起身，开始逐一鉴定挂在周围墙上的成品。不只是双手剑，就连三叉戟，长矛，太刀，穿甲剑，战斧，战锤都一一查看了一遍。
很难想象一个人能同时精通这么多类型的武器，应该只是看看有没有能派上用场的吧。
“也是。”
不久后。
应该有半个钟头了吧，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刚想着，勇者就结束漫长的挑选过程。最终他还是从双手剑中选择了一把品质相较而言算是不错的。
这把双手剑个体名为“夜魔初级”，不仅名称奇怪，剑柄和剑身的纹路也杂乱无章。基础属性不低，但依旧是初级双手剑是水准，在这些双手剑中并不能算是顶尖。
唯一与众不同的是，夜魔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拥有初级武器很难具备的附加剑技。虽然效果只是简单的提供元素能量抗性和暗能量抗性，但这已经足够给这把剑提升一个档次。
凭我的锻造水平当然不可能造出这把剑，实际上夜魔是不久前一个厌倦了厮杀的老冒险者低价出售给我的。
勇者能看中这把剑，毫无疑问就是因为它的附加剑技。
“就它了，夜魔。”
“还真的不客气啊。”
“即便如此你也是血赚不是吗？”
……
“……我很抱歉。”
“……”
“谁都知道剑术的价值不是这把夜魔可以换的，可能你的剑术被敕令绝不外传。趁火打劫很卑鄙这我也知道，所以我向你道歉，但我不会就此收手。”
“……”
“我只希望你今晚倾尽全力，而不奢求你的宽宏大量。”
“……我知道了，我会把我所学尽可能交给你，毕竟你也于我有恩。至于敕令剑法绝不外传这种事你不用担心，我学习的剑法没有这种规定。倒不如说，事到如今，烛心流已经很少有人愿意学习了。”
烛心流……果然是没听过的流派。
“火银花，你听好了。烛心流剑法的精髓在于最大化对敌人造成杀伤效果，其他的一切都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你跟我来………爱丽丝，你稍等一会。”
勇者说完，就领着我向后院走去。
我说，这是我家吧？你怎么摸的这么熟的？
等我走到后院，剑无双已经在清冷的月光下等着我了。
……
“等等，你为什么光着？搞什么玩意？”
这家伙赤身**地站在夜色之下，送福利？谁稀罕！我要的是剑术！
“……”
剑无双没有回应我的疑问，但借助着弯月撒下的清辉，我已经明白他脱下甲胄的用意了。
月光下，是一具遍布着比甲胄上更多伤痕的躯体，肌肉不算发达，但足够结实。密密麻麻的伤口缠绕在找不到一处完好皮肤的身体上。
“怎么样，看到我这副样子你还打算学烛心流吗。”
“……”
我无言以对。
“这就是烛心流现在无人问津的原因。烛心流只注重对敌人的杀伤最大化，但这样很容易就会误伤自身，甚至误伤身边的人。戾气太重，也没人愿意亲近。时间久了，回头看看身边就只剩自己的影子了。”
勇者经历了什么没人知道。
但从某些方面来说，我和他是一样的，我们都没有退路。
“我说过了吧，我不会就此收手。”
或许我以后会后悔12月5日这天夜晚做出的抉择，不，我一定会后悔吧。
烛心流会让我的身体满目疮痍，甚至在我革命成功之前，可能就会死在它的剑法之下。
它会伤害我的亲人，会伤害沐沐牙，会伤害我的朋友和愿意亲近我的人。
如果我以后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它还会伤害我的爱人，会毫不留情地摧毁我转生以来最纯真最难以磨灭的记忆。
就像他说的一样，最终，我的身边会只剩自己的影子，形影相吊。
那时的我，又该怎么办？
